弹 壳 花

作者:风灵依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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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邂逅



      艳阳,蓝天,白云,绿树。
      舒适的皮椅散发着新鲜的皮香,宽阔的空间里有着崭新的味道,这车子我很喜欢。

      我懒懒的身体依偎在软软的皮椅上,双手抱怀Gucci新款纪念牌背包,双脚高高地翘于前面的椅背,蓬松且毛茸茸的脑袋顶在细长的脖子上,前后一点一仰,睡得正酣畅。
      ‘吱——’车身猛地一个刹车,我懒懒的身体很迅速地往前冲,俊脸毫不客气的吻上了前面的椅背。我轻捏了捏鼻子,细长的眼睛睁开,嘴角微微扬起,迷迷蒙蒙地看了看四周。

      我有些不满地看了司机一眼,看头发绝对是老司机了,还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睡意既已全无,也就不用再继续挺尸了。我伸了伸柔软地细腰,理了理被压皱的Amanda外套,开始欣赏车窗外久违的两街风景。
      三年了。
      我古昔老叟般的微叹了口气,三年后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心情颇为澎湃。

      车窗外,一辆辆小壳子车,喷着CO2奔驰而过,惹得我忽觉满腔诗意,于是老夫子似的低头吟唱:
      烟飞风散,泠泠歌漫,絮绻三千古栈。

      暮鼓晨钟,痛定思痛,歌哭十里梅踪。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不要问我,大夏天念这诗什么意思,我高兴呗。所谓望梅止渴,吟雪驱热,有异曲同工之妙用,凉快。

      前面的人转头看了看我,眼神很是神经质,不是她神经质,是她觉得瞳孔里哪个小小的我很神经质。
      我很不屑地回瞥了她一眼,轻吐两字,“干吗?”

      她的铁掌‘砰’‘砰’敲了两下玻璃窗,不耐烦的继续瞪着我,“小姐,终点站,历史纪念馆到了。”
      我抓了抓蓬松的头,看了看已经空无一人的巴士,赶紧起身,走向车门,“谢谢。”

      “等等。”售票员的九阴白骨爪一把抓住我昂贵的Gucci包,招式绝对快,准,狠。
      “你车钱还没有付。”她用很娥眉师太的声音说。
      “这不,睡糊涂了嘛。”我汗颜,赔笑,不忘心疼地赶紧抢救我的包,“快松手,这包坏了你可赔不起,今年Gucci新上市的,5200人民币一个呢。”
      售票员很明白翻了一个白眼,“少糊弄我,5200,还来坐公交车。”
      我叹气,什么消费观念,破落,我从Dior的零钱包里翻出两块钱给她,“这你就不懂了,为了一个名牌包,我可以吃一个学期方便面。这叫乐趣。”
      话音未落,售票员直接把瞳孔里的‘神经质’翻译到嘴皮上。

      我无奈地摇摇头,懒得跟这种没有品位的古旧派计较,晃晃悠悠地下车。
      “等等,你的票。”售票员朝我晃着棒槌似的手臂。
      我头也不转,很潇洒地朝空气里摆摆手,“不用,我这次还是自费旅行。□□派不上用场。”

      是了,我,文良静。
      内心不善良,性格不文静,奸诈,善变,贪婪,不过诚实。
      我,文良静。
      未婚,作为新闻系的应届毕业生,因为MONEY老爹的关系,我很荣幸的直接进入了一家知名电台当了正牌记者。我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老爹为我后门好的这一切,我很懂得利用有限资源,只要让自己活地更加轻松。我继承了暴发户老爹身上一切的优点。
      现在是我进入工作监狱前放风的时间,七天后我便成为省会某家电台一枚小记者,用我初出茅庐却十分之精到与市侩的目光,来挖掘社会人间之万恶的起源。

      两街绿树成荫,空气里,CO2和O2互相斗争着进出着人千疮百孔的肺,各自作用。苍白地艳阳下,我冷漠地推了推CD当季新款墨镜,深吸了一口气,半口养气,半口废气。万恶总是与万善同存于天地,不是吗?谁多谁少,那就要看人心的贪婪程度了。

      我快步走向纪念馆,到了门口,我顿住脚步,望了望纪念馆威严肃静的大门,玩世不恭的表情瞬间退去,我静静地走进沉静地大厅。
      抬头,再次看了看肃静地纪念馆。我再次推了推鼻子上的酷酷的墨镜,要是我那群JM们看到我出现这么庄重的地方,估计又得抽筋地全军覆一次。效果也许不会亚于那次,我告诉她们谈了18次恋爱,花心大萝卜的我至今还是处女的事。
      不要说,你不相信。我自己也不相信,我是由什么物质总结的,谁也不知道。

      现在不是旅游旺季,人很少,零落地站了些人。我慢慢地走,静静地看,一幅幅画面那么熟悉而又陌生。三年来,我梦里一阵阵生动活现的梦境,清晰地呈现在面前,以油画的形式,以雕像的作品,每个动作,每个表情。

      旁边的母亲在对儿子轻轻说:“那时你还只有两岁,我们一家被困在屋顶——”小男孩拽起肉肉的小拳头,然后弹出一个白白的嫩芽似的小食指,指着其中的一副场景,“妈妈,像他们一样吗?”
      画中,浑浊的江水里,解放军们集体用身体抵住沙包筑的堤坝气势如宏地抗洪场面。远处的屋顶上战战兢兢蹲着几个人,正等待救援。
      母亲声音温柔如春日,菩萨低眉:“是的,然后这些穿着绿色军装的解放军救了我们,他们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是了不起的英雄。”

      “妈妈,我也要当英雄。”小男孩细细脆脆,在寂静的纪念馆内很是响亮。
      我慢慢地转头,笑看着小男孩白白胖胖,严肃而又期待的脸。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不过,以后我要是生了个崽,估计会先带他去Fashion秀场逛逛.
      母亲依旧低头,“是,是,宝宝长大后也参加解放军当英雄。”

      “妈妈,那是什么?”小男孩肉肉的小拳头转移了方向,我顺着男孩的嫩芽手指转头。那里戳着一面布满字的军旗,上面横七竖八着很多的名字。
      研究完每个名字的艺术性,我兴意暗然,留名字有什么用,应该在每个名字旁边再加个照片。

      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却意外地撞上了一人,我不受控制地被撞飞。更快的,一双手抓上我的肩膀。我被稳住。我蹙眉摸了摸鼻子,没撞过这么刚硬的胸膛。
      对方已经开口,“对不起。”
      我把视线抬到他领口,便没有再抬。我的视线转移到我肩膀那双黝黑的手上,我白色的T恤很明显地多了两个灰色的手印。
      黝黑地手赶紧撤下,抱歉地声音再次响起,“很抱歉——”我无声地摆摆手,不满地用修长白皙的手指弹了弹肩上的灰,转身,径直走出门。

      公交车站,我斜倚在公交站牌边,观察着过往的人群。从每个人的神态衣着,分析着他们的身家背景,猜想着他们的处世为人。这是我的习惯,我很骄傲,同时佩服自己还没有成为记者就已经有过人的职业病了。
      一辆车徐徐停在我面前。
      司机从高高地座位上望着我,我从墨镜里不屑地看了看他,依旧没动。
      “你去哪里?”他问。
      “西汽车站。”我说。
      “那还不上车,这就是到车站的。”他很好心。
      “不。”我摇头,“你的车太旧。”
      车门哐镗一下巨响,在我面前关上,司机一脸不爽地狠狠开走他的破铜烂铁。摇晃地车身喷着黑烟扬长而去。

      我继续倚在广告牌前做展示,享受在路人惊艳的目光。一身的名牌不能白穿。
      再次放掉了一辆破铁,我无聊地跺到水果摊前。
      我指着苹果,“这个多少钱?”
      “二块二。”老板答地飞快。
      我又摸了摸香蕉,“这个呢?”
      “一块八。”他继续说。
      于是,我又指着芒果,“这个呢?”
      “三块五。”老板连看了我两眼,“你要买什么?”
      “我不买。”我说,“没事问问,调查市场。”然后,在老板还没明白前撤回了公交车站。

      回到车站,车站多了一个人。我微侧目,看了看他,我认得那件衣服,刚刚被我的鼻子撞过。简直糟践了我的鼻子,那是一件十元一件的地摊货。
      我从墨镜里把视线往下调,同样看到一条地摊货的裤子,款式老土无比,却很新,还能看到每个接头处长长的线头很张扬的在空中飘舞。但十分可笑的是,他下面竟然蹬了一双质地极好的登山靴。这样的行头不亚与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蹬了一双球鞋一样搞笑。
      真是可惜了那双登山靴。
      他正抬头看着高高竖立在公交站边的公交牌,根据他的视线,显然同我是一路车。

      我注意到他手中一个鼓鼓攘攘的包,他把它抱地很小心,小心到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包的珍贵。我淡淡地把视线调回正前方,那里有好几双贪婪的眼睛同时盯着他的包,但我并不打算插手。非亲非故,小女子一人在外,明则保身才是生存之道。

      我满意的车拖长了速度徐徐而来,我靠近车门,正当我抬步上车时,一人朝他撞去,当他用手扶住人家的同时,包已经落入另一个人手里,他们迅速跳上摩托车逃逸。
      那人的反应显然不慢,只停顿几秒便直朝前追去,狂奔的身影消失在前面的街口。我同情地叹了一口气,开始寻找座位。
      车内的乘客都看到了这一幕,于是,陌生的人有了共同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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