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相恋，莫扰流年

　　第二章：
　　对生命而言，
　　接纳才是最好的温柔，
　　不论是接纳一个人的出现，
　　还是，
　　接纳一个人从此不见。

　　表妹佳佳要来桐市。
　　郑央接到妈妈的电话有些奔溃，这个作天作地的小魔王不知道这次来又有什么新花样了。
　　佳佳比她小两岁，还在读大学，两个人虽然不是亲生姐妹可是也是从小一个院一起长大的，长大后却成了两个鲜明的对比，郑央文静乖巧，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很好欺负，性格也比较腼腆怕生。表妹佳佳可就完全是另一个丝带儿了，佳佳大名叫何文佳，从读书开始就闹腾得没停过，早恋斗殴泡吧等等劣迹数不胜数，好不容易凭个小聪明上了大学，一直为他提心吊胆的姨父姨妈也才刚刚喘了口气，这家伙又开始闹着要整容了。这次来桐市就是姨妈的缓兵之计，据说因为看了网上的一些有的没的，佳佳就动了整容的心思，如果只是割个双眼皮什么的也就算了，这小魔王非要动骨头，说自己的下颌不好看，凸嘴不上照。姨妈为了劝她打消这个主意为此特地去咨询了一下整容医生，医生说她可以通过调整牙齿来改善凸嘴的情况，整牙总比整容更让家长接受，于是佳佳就在姨妈的劝说下来桐市找专业医生咨询咨询，于是便让在桐市已经工作的郑央照应。
　　妈妈的电话刚挂，姨妈的电话就紧接着来了。
　　“央央啊，是姨妈，”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女人尖细的声音，“你在桐市的工作还好吗？”
　　“姨妈，我都挺好的。”郑央知道电话的来意，“佳佳是不是要来桐市啊？她什么时候来啊？”与其等着姨妈开口，不如主动询问。
　　“诶呦，你这个妹妹我真的是受不了她，一天到晚脑子里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姨妈这次也是让她来咨询咨询，趁早打消了她整容的念头！”姨妈在电话里抱怨，虽然嘴上嫌弃女儿但是郑央清楚，佳佳就是他们的掌中宝天天在蜜罐里长大。
　　“嗯，我妈已经跟我说过了，这次来是要整牙是吧？”郑央坐在书桌前，电脑显示屏上是今天采访陆骞远的稿子，最近两天忙得不可开交，正校稿呢电话就接踵而至。
　　“是的呀，我们也都了解过了，桐市的口腔医院是全国最顶尖的，这次的话就是希望你妹妹既然要弄就找个靠谱的医生，以免留下什么后遗症之类的。”姨妈在电话里也说得很清楚，“你在桐市也有几年了，对于这些肯定比我们熟，这次的话你妹妹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哦……”
　　姨妈又絮絮叨叨了一串，大概意思就是两姐妹在桐市互相照顾，他们相信她可以找到靠谱的医生给佳佳正畸。
　　“嗯，好，姨妈。好的，我知道了，”郑央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随手在手边的本子上写了一个10，“10号佳佳过来是吧，你放心，我会接她的。”
　　“嗯，好的，放心吧。”
　　挂了电话郑央才靠在椅背上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记下的数字，还有三天，这个小恶魔就要来了。诶，姨妈真是高估自己了，她虽然在桐市学习工作这么多年，对于这方面的人脉她和佳佳也差不多，到哪里去给她找好医生啊，一想到这里她又开始犯愁了。
　　“叮咚”手机响了一身。郑央从桌上拿过手机打开。
　　‘表姐！’微信上佳佳发来信息，‘我放暑假了！10号过来找你！’后面连着一个表情包。
　　郑央从鼻子里长呼了一口气回复：‘我已经知道了，今天光是提醒我的人就已经排长队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
　　‘嘻嘻，终于可以和表姐睡在一张床上了！’某人接着又发了几个厚脸皮加荡漾的不行的表情包。
　　郑央面对表妹的轰炸也只能笑笑，虽然这个表妹是个麻烦精，但是谁叫自己和她感情好呢，佳佳即使有时候任性但郑央还是觉得她很可爱。或许这就是佳佳最有魅力的地方了。
　　郑央微笑着放下手机，盯着亮着的显示屏发呆，刚刚的思绪都被几通电话打乱了，这下也懒得再继续下去，她索性去泡了一杯咖啡打开网页搜索起口腔医院来。
　　桐市有很多口腔医院，全国有名的三甲口腔医院也不少，网络上一搜就有一些七七八八的排名。郑央呷了一口咖啡快速地滚动着鼠标。其中基本上排在前几名的都差不多，分别是：桐大附属口腔医院、桐市口腔医院、桐市301医院等等。前三所基本没什么变化，既然如此就好好研究研究，这个责任可是相当重大啊。
　　郑央快速地移动鼠标，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
　　微信用电脑登陆，总编发来消息：‘郑央，陆骞远那个稿子你校好没有？这边急着用呢。’
　　郑央点开微信就看到这么一个对话框，她吐吐舌头点开稿件打算在发送之前再确认一遍内容。
　　‘陆骞远，桐大附属口腔医院正畸科专家
　　职称：主任医师
　　专长：1.各类疑难错HE畸形的正畸治疗及正畸-正颌联合治疗 2. 当代正畸矫治技术、治疗结果评价及安全性研究 3. 唇腭裂畸形的正畸治疗、颅面生长发育及口颌系统功能的研究……’
　　郑央检查着检查着灵光一闪诡异地笑出声来。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郑央对完稿喜滋滋地把文件发给编辑，一边自嘲自己真是迟钝，一边快速地打开桐大附属口腔医院的官网。
　　找到正畸科室，果然有陆骞远的资料详情以及出诊时间。
　　郑央点开陆骞远的资料，一张工作证件照显示在左上角。照片里他穿着剪裁良好的西装，居然还带着些微微的笑意，正襟危坐，又干练又专业。
　　看来他也知道要给患者留下平易近人的好印象。郑央看着照片中浅笑的人不由得想到。接着往下看就是一些他的个人简介：毕业于桐市大学口腔医学系(六年制)，获学士学位;历任桐市医科大学口腔正畸研究生，赴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工作学习并获博士学位，回国后留校工作。历任主治医师、副主任医师副教授、主任医师及教授、博士生导师。担任正畸科副主任，现任正畸科主任。已培养硕士研究生7名，博士研究生10名。
　　郑央越看越震惊，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看着他光辉的简历郑央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人了，自己大学毕业又读了三年研究生拼死拼活才最终在桐市找到一份收入还算可观的工作，人家仅仅只比自己大了三岁就已经功成名就成了口腔方面的专家了。这非人的成长轨迹真是令人咋舌……
　　“不公平啊不公平……”郑央一遍叨咕着一遍滑动着鼠标，“年纪轻轻就这么成绩斐然，居然还有博士硕士的学生……”郑央的鼠标停在证件照上，刚好点在他面带浅笑的脸上，“太令人嫉妒。”胡乱地用鼠标在照片上虚空地划拉了几下，郑央还是认命地记下了这位青年才俊的出诊时间。
　　啧啧，每个星期才出诊两三天，有时候还是半天，这下要排上他的号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去了。郑央望着出诊时间表无声地叹了口气。可是就目前来说陆骞远是自己最熟识的正畸专家，目前两人又还有工作上的交集，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再找好的医生恐怕就难上加难了。
　　郑央想了想还是很犹豫，按照自己这个闷葫芦的性格是绝对不会主动去打扰别人的，可是现在也只有这个捷径。拿着手机挣扎了好一会儿，点开陆骞远的电话，现在是下午四点半，发个短信咨询一下？郑央对着空白的对话框纠结地手心都出汗了，万一人家不愿意让自己走这个捷径呢？毕竟除了工作也没什么其他交情……
　　内心斗争了好久，郑央觉得自己不能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最终决定发个短信探探口风，一旦陆骞远有表示不能走后门的迹象，自己就马上停止，就当是患者咨询医生专业方面的问题吧！
　　于是她一字一字地在手机上码好，又逐字逐句的检查斟酌之后，深呼一口气！心一横，就大力地点击了发送。
　　发完后就赶紧退出界面，再也没点进去过。

　　陆骞远刚下飞机，这次他去国外开学术研讨会待了三四天，回国也是马不停蹄的工作接连着就要去医院开会。
　　他摸出手机开机，想检查一下有没有工作短信。翻开信箱，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滑动，突然在一堆工作信息中看到了一条格格不入的信息。未知号码，陆骞远微蹙着眉点进去：
　　‘陆老师您好，我是SE杂志社的郑央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打扰您非常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我的一个亲戚想咨询整牙方面的问题，不知道您有没有合适的医生推荐？’
　　消息是两天前发来的，陆骞远仔细回想这个名字终于在脑海里记起了一个容易害羞的面孔，他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蹙着的眉也放松下来，想必这个胆小的姑娘发出短信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吧，陆骞远想了想在手机上敲下信息回过去。

　　杂志社
　　郑央正对着电脑核对工作的内容，桌上的手机屏突然亮了一下。她打开手机发现是陆骞远回的一条短信。想想自己发的短信都是两天前的了，这么久才回复她心里有点没底。
　　‘不好意思郑央，前段时间在国外参加一个会议一直没有仔细查看手机信息。这样吧，下个星期三上午10点，你带着你的亲戚来我办公室找我，我帮他看看情况。’
　　郑央快速读完信息，又仔细地把时间记下来才松了口气，心情愉快地回复：‘谢谢您陆老师，麻烦您了。’
　　‘不客气’
　　消息很快得到回复，郑央心里终于稍微有了点底，没想到陆骞远这么好说话，她捧着手机微微笑了一下又投入了工作。

　　周末的时候郑央去车站把佳佳接回家。
　　许久不见，佳佳完全变了个样，要不是在车站她叫了她一声姐姐，估计郑央都认不出来她。两人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佳佳一直眉飞色舞地讲述她的大学生活，对桐市的什么都好奇。郑央一直笑着倾听，有些时候也会插两句。佳佳说话的时候郑央有特意注意她的嘴巴，其实并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严重，只是有一点点小龅牙，反而显得她更活泼呢。不过她说了也不算，还是星期三的时候去找陆骞远听听他的意见吧。
　　两人一路热聊，拖着行李箱终于到了住的地方。
　　等收拾收拾，再做上饭已经晚上六点多了。郑央在厨房里忙活，佳佳就在厨房的门框上靠着，一遍吃着零食一遍闲聊。
　　“对了姐，医生找的怎么样啊？”佳佳问。
　　“我联系了一个医生，我们星期三的时候去医院找他帮你看看。”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吃饭，何文佳在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之后终于憋不住问了这个环绕在她心中一整天的疑问。
　　“姐，那个，有没有交男朋友啊？”佳佳小心翼翼地问偷偷看郑央的脸色。
　　手中的筷子停滞了一下，郑央头也不抬地回答：“没有。”
　　何文佳挑了挑眉，见郑央对这个话题似乎并不反感，于是就壮着胆子继续说：“那……你之前的那个许……没再见过了？”
　　郑央停下吃饭的动作，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的碗筷站起身来：“你还要不要吃，要吃就快点吃。”说完就转身把餐具放进厨房的洗碗池里。
　　何文佳见自己惹表姐不高兴了马上乖乖地闭上了嘴巴扒拉着碗中的米饭。
　　自己这个表姐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件事绝对不能在她面前提，那就是她曾经的前男友，许致伯。他们两个从大学就开始谈恋爱，谈了足足四年，何文佳本来以为自己这姐夫是板上钉钉了，结果在郑央读研二的时候两人突然分了手，分手原因郑央怎么也不愿意多说，只是表明两个人真的不合适。本来分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可能是之前用情太认真，这个表姐到现在也没有新恋情，连提起她的前男友都不可以。何文佳替表姐感到可惜，这么好的自身条件再不找合适的就真的很难再有好的了，那个许致伯自己也略微有点印象，据说家庭条件很好但是人很不上进。诶，总之表姐这么些年算是白瞎了。
　　何文佳一边洗着碗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这次她来桐市不光是看牙齿，她还肩负着大姨交代的光荣使命，那就是劝说郑央赶紧找个男朋友别再耗着了。总之，这一次趁着整牙的这段时间好好给郑央洗洗脑，调动起她谈恋爱的积极性。想到这里佳佳觉得自己也是表姐幸福人生道路上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了，连刷碗都不自觉地卖力起来。

　　忙忙碌碌的周一周二就这么过去了，郑央调休到星期三，带着佳佳准时地出现在陆骞远的诊室门口。
　　陆骞远今天下午的班，因为约好了时间于是早上八点就已经在办公室里一边处理手头的工作一边等候郑央。
　　“陆医生。”郑央在护士的带领下来到办公室门口，陆骞远正伏在桌前写东西，听到声音才抬起头来。
　　他点点头，示意她们进来。
　　何文佳和表姐走进办公室，眼睛光是盯着陆骞远。这个医生刷新了她对于颜值的新认知，陆骞远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镜片后面的眼睛淡然自若地扫了她一眼，眉弓高挺，皮肤白皙。他专业而又稳重，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的魅力，而偏偏还带着一点少年的俊秀。
　　何文佳不自觉地盯着陆骞远，丝毫没有关心自己是否有些失态。
　　直到陆骞远轻咳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陆医生，这是我的表妹，”郑央坐下客气地说，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何文佳看了表姐一眼，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异常，在她心里对于两人关系的猜测更是扑朔起来。
　　陆骞远一遍听郑央说一遍抬眸向何文佳看来，眼神在她的嘴部游走，冷静而又专业。“其实只有轻微龅牙，并不影响外观。”
　　他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适度的频率，很符合他穿的这身白大褂。
　　何文佳抿抿嘴有些不好意思。
　　陆骞远站起身来，手中拿了一支笔顺手插在胸前的口袋里，“去治疗椅上，我给你看一下。”
　　郑央拉着何文佳跟着陆骞远到了诊室的治疗椅上。
　　何文佳顺从地躺在治疗床上，陆骞远戴上口罩，从一边的铁盒子里拿出工具，坐在一边在灯下对口腔进行仔细的检查。
　　“上下排牙齿都轻微有些龅，咬合不准，还有龋齿，”过了一会儿，陆骞远停下检查直起身子，“也就是蛀牙。”
　　他站起身来，没等郑央说话就接着说出初步的治疗方案，“首先要治疗龋齿，然后再进行正畸。前后大约要一到两年的时间。”
　　何文佳从床上坐起，听到这个巴巴地望着郑央。
　　郑央看了一眼表妹的神情，知道她怎么想，“我表妹准备要上大学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美观一点的方法。”
　　她指的是不用戴钢丝牙套。
　　陆骞远抽出胸前的笔在纸上写着什么，“方式有很多，这个可以根据患者的需要进行方案的调整。”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望向郑央，“其实我觉得像你表妹这样的情况已经算不错的了。”说完又低下头去写东西。
　　郑央和佳佳用眼神交流，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陆骞远写完手上的东西，一抬头看见郑央还悄无声息地站在一边不禁觉得有些搞笑。他开口，语气变得轻松：“如果你们确定要做的话，可以马上提出自己的要求不用这么战战兢兢的。”
　　佳佳听他这么一说眼神不由自主地冒光，一脸期待地盯着自己的表姐。
　　郑央有有点意外，没想到陆骞远居然愿意接这个半路插队的病例。一直听别人说专家号很难找，想到他愿意开这个后门，从这么多患者中挤出一席之地，她的心里一半是高兴一半是觉得不好意思。毕竟两个人才认识了没多久，这下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确实省去了她不少麻烦。“陆医生，真是谢谢你。”她除了感谢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低着头的陆骞远牵动了一下嘴角，一个精致的梨涡若隐若现：
　　“不用客气，也是要交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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