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

　　我与赵六爷坐在一家川菜馆子里等上菜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了。

　　十分钟前，，他喊住我坚持请我吃饭，说是为了还酱菜的人情，顺便让我陪他这个老爷子唠嗑唠嗑，老人吃饭总是挺寂寞的。他好似完全不记得前一分钟与店老板红着脸梗着脖子抬价的拍桌子。

　　我寻思着吃一顿饭又有何不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怕什么，让他顺便还个人情。

　　等上菜的过程中，我本还以为气氛会有点尴尬，没想到六爷完全不给我这个机会。

　　“小姑娘，我刚刚可都瞧出来了，你从门口听见了我与那二愣子老板的抬价，你心底是不是觉得我老头子可笑不？”赵六爷双手撑在桌子边缘，瞪大眼睛粗嗓子一副准备跟我聊开的架势。

　　“着哪能啊，大爷你这不做生意呢嘛，着做生意的时候就得不让步，死命抬价，着从来也没有让自己亏得道理。" 对了噢，我疑惑一点"六爷你卖的东西呢，只看到抬价，没看到审查物件呢？”

　　“这个东西可秘密着你，小姑娘你可看不懂，这不，着东西在我手上”只见赵六爷撸起他的唐装长袖，手腕在我面前一虚恍，我只看见是一块通体白玉的圆环状的玉，中间是空心的可以像手镯一样带在手上，但形状跟手镯又不一样，似玉佩，但又不似，宽度是平宽的，不圆润。

　　“我也看不懂这种玩意，只看出来是一块挺贵重的玉，原来六爷你还深藏不露。”我识相的不问来处，玩意若是祖传的如今要卖掉这可触及伤心事。

　　“哟嘿，你这个小姑娘说话我喜欢，是啊，我是挺深藏不露，你在潘家园里转一圈，看看有谁不认识我六爷。。”

　　很久之后我才明白这六爷不是吹嘘自己，是真的深藏不露。

　　菜已经陆陆续续上上来了，六爷夹了一筷子菜“小姑娘，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总不可能一直小姑娘小姑娘的叫你，别人还以为我老爷子搭讪小姑娘呵。”

　　“周九重。”

　　六爷听了我的名字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桌，抿口茶说“好名字好名字，你祖上是周家姓，九字派，古代周王家皇室字辈有道：有子同安睦，勤朝在肃恭，绍伦敷惠润，昭格广登庸。九重九重，天之极高处，九重开，灵之游。你父母取得真是极好的名字。”

　　我发觉这老头情绪高时特别喜欢拍桌。

　　而且没想到这个六爷的墨水也不止一点，要不是他说，我还不知道就区区这么一个名字还有这么多意思，“这名字可是我太爷爷在我没出生的时候就给取好的，我之前还一直埋怨像一个男孩子的名字。”

　　“那你太爷爷如今何在？”六爷捋了一下这一圈白胡子，右手还在夹菜。

　　“在我还很小时候就西去了。”

　　“可惜啊可惜。你看你太爷爷，活到了你出生之时，可谓应了周王家的有子同安睦。”

　　我给他快空的杯子里又重新倒满茶“您老继续给我说说这些姓氏啊家族历史啊，挺有意思的，我挺爱听的。”

　　六爷也是爱听我这话，他继续说"历史上最早的出了周朝是姓姬的，周姓源于姬姓，都是一家，只不过是渐渐演变而来的，皇室那些争夺皇位的因为手段原因死的复杂死得早，可一般周姓后辈都活的久，三四代同堂都可能，唯一不好的就是子孙不会满堂，每代只传一个。"

　　怪不得我的没有表格表妹之类的兄弟姐妹，我家只有我一个，我爸妈正好都姓周，家中也只有一个。我点点头，同意六爷的说法，示意他继续说。

　　“周家祖宗，也可以说姬家祖宗，那出的可是大人物，古代周幽王手下出一个将军，号称镇西将军。，史书中只说他每每被派出打仗，可是同道中人的行家才知道，他可是鼎鼎有名的盗墓者。为人不好不坏，但的确有点手段。传说中有一个宝物，商朝玉人，后来就被这个镇西将军到手了，至于怎么得到的，说法有很多，最可取证的就是他靠着西域奇香养的阴人。这个阴人啊，就是传说中给死人办事的，这个阴人外表看起来跟活人一模一样，吃饭睡觉都无异，但是摸起来的触感怎样我可就不知道了，但他们却能和鬼对话，他们睡觉的时候，鞋是放在床下的，而且，鞋尖朝内。”

　　听到这儿，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幸好这是在人来人往的餐厅。

　　六爷继续说 “所以你以后睡觉时千万不要把鞋尖朝内，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我已经忍不住了，打了个激灵，一瞬间身上除了冷汗，我以前好像鞋子就这么摆过！

　　“我来继续说，我这赵家可是实打实的盗墓出身的家当，不怕你知道，我们千百年前的老祖宗说不定还打过照面，都是同道中人嘛，这玉人啊...”

　　“什么！”我缓过劲儿来！敢情这老爷子是盗墓倒家伙的，之所以他知道周家历史，根本不是因为肚子里有墨水，就是因为他这是同道中人！

　　“别介，您老别说了，你说了我也不敢听了，这种违法的是你还真敢说出来，别我知道了这种事就要...”我做了一个手刀斩脖子的动作。

　　菜也吃得差不多了，我欲拿包起身走，只见六老爷子大声嚷嚷顺便摆摆手招呼我坐下“嗨，别走啊，我这还没说尽兴了。你见过哪个老北京喜欢半不啰啰（半截儿，事情做到一半，尚未完成），我还真不怕告诉你个小姑娘，我们就住对门，我看你观察人挺心细的，我现在告诉你也没什么，免得到时候我倒家伙搬回家的时候你还以为我是贼呢。我看你一在外地的小姑娘，自己都顾不够，我们又不是仇家，你也没心思去告发我这个老头。这不，我现在这不是来跟你打好关系。”

　　这六爷也是够大胆，看来他之前说的在潘家园里没人不认识他敢情是这个意思，看来可以啊，我还是还知道点术语的，这叫土夫子。这个赵老土夫子，赵老油条。

　　“ 那六爷你跟我打好关系是像干什么我在电视上看到干你们这行的都是警惕的不行，你心里肯定有点打算。”

　　赵老爷子着手捋了一圈胡子发出嘿嘿嘿的笑声，简直跟老油条一样 “不愧是我看中的小姑娘，还能看出点意思。你搬来的前一天房东翠花婶跟我聊了两句，我就知道你姓周，这个周姓一说我心中就略有一二，你搬家当天我看到你搬上来的花瓶，我就知道了你家肯定有古董，不是太贵，但是肯定货真价实。周家祖上倒出来的那么多家伙，现在一辈辈流传，多少没个旁系都有点羹，是吧。"

　　"我搬家的东西还没搬完的时候你心里就捉摸这么多，你真不愧...那你想说的主题是什么，你别是对我和我的家当有所图谋，不然我就报警。"

　　“别激动啊，我还没说完。你知道吧，干我这一行的总不能单枪匹马去作战，你看我们祖上千百年前说不定是好友，我就捉摸着，告诉你这些，看你有没有兴趣，顺便可以帮我打打下手，我这辈的人肯定是有一两个伴，但是我们年纪都大了，我孤家寡人的也后继无人，我也不是要传承这个的意思，不然还轮不到你，你可以当我是个老教授，跟我打打下手，听听我讲故事，当然我有分成给你，就当是助手的工资...”

　　六爷的话的确很诱人，给盗墓的当助手才是重点吧，但是，"我不会同意的，您老也别想说服我，这助手的代价太大，万一蹲牢里去了怎么办，现在是法治社会，这是违法的，我这个大好青年可没这么大胆子。"

　　“法治个屁，现在的人就会狐假虎威，现在的财产还不都是老祖宗穿下来的，我跟你说，我这不比你那些公司的工资，我看你包里装的是简历吧，垂头丧气的一看就是工作没......”

　　“六爷您可别说了，你看都这么晚了，我这不是工作没找到待会还要继续面试吗，这里菜挺好吃的，您继续把它吃完，那我就先走了。”我拿上包赶紧的快步走，不留他回话的机会，只听见他在背后还准备说“等一......”

　　我快步穿过潘家园，这老大爷真是胆大包天，是个有本事的人，我可不想牵扯这种事里面，至于刚才说要继续面试也是唬他的，我赶紧回家休息休息睡个午觉，找工作的事明天再说。

　　**
　　咚咚咚

　　咚咚咚

　　等我醒来的时候不是自然醒，而是被敲门声吵醒，我看了一眼钟，已经六点左右了，天还没有完全黑，夏季的夜晚总是来的很迟。

　　我去开门，等快要碰到门把手的时候我一下子整个人完全清醒过来，会是谁找我呢，还能有谁找我呢。莫非是六爷又想来拉我入伙？我凑到猫眼一看，就看到是一个小哥不耐烦状的低着头一手夹着燃了一半的烟，一手下大劲儿的在不停敲门

　　我瞬间一肚子火，这tm是谁，我都不认识就敲我家门，吵醒我！

　　我臭着脸打开门，门还没完全开，我还没看清对方的脸，还没来得及张口说话，就听见对方语气嚣张的说“六叔，你这是在家干啥玩意，藏女人啊，我都他娘的敲了快有十分钟了，你不......”

　　待我看清对方的脸，他也看清我的脸的时候，他的话一下子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他不正经的吹了声口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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