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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立群带着纪光凝穿过一条条被红墙飞檐包围的小道，避过宫城内拥挤的游客队伍，从一道小小的侧门来到川流不息的大街上，仿佛从梦境中回到现世。
他们的目的地是首都最大的古玩市场，这里不仅有一家家神秘的古董店，还有当街叫卖的小贩。能否从中淘到好货，全看个人运气和眼光。
“你看那边，元青花，明五彩，清官窑器，摆得还挺齐全，可惜一眼就能看出全是假的……那个黄地洋彩的茶托仿得还不错，是个高手。”
纪光凝一路跟着，听他讲那些赝品的败笔和高仿品的精妙之处，不免啧啧称叹：“庄先生你真厉害，看一眼就能分析出这么多！”
庄立群点点头，很是受用，豪气地一挥手道：“看上什么就说，我替你掌眼。”
他骄傲又期待的神情令纪光凝一晃神间产生了错觉，好似面前的男人身后多了条尾巴似的，摇来摇去求主人夸奖。
她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忙指着前面的小摊问：“前面那个花瓶，看上去很漂亮，是什么朝代的呀？”
庄立群轻轻一笑，“建国后的。仿的是嘉庆年间的松石绿地洋彩——小心！”
一个愣神间，纪光凝只觉后背一热，整个人瞬间跌入紧箍的怀抱中，耳边随即响起一道满含怒气的语声：“你这小子，怎么走路不看路，撞到人怎么办！”
纪光凝抬眼一看，一个戴着墨镜的瘦削青年正怀抱一个黑色塑料袋，紧张兮兮地盯着他们看：“兄弟，你是识货的，咱们到旁边人少的地方看看我这货。”
纪光凝见这人鬼鬼祟祟的，怕有什么危险，就着倒在庄立群怀里的姿势，反手扯了扯他的衣摆。庄立群愉悦地拍拍她的肩，柔声道：“别担心，这里到处都是人，没什么的。”
她耳朵一酥，忙往前迈了两步。
三人来到西边一围墙脚下，对着塑料袋里包了三层报纸的东西屏息凝神。茶杯的全貌出现的那一刹那，庄立群眼神一变，仔细观察起杯子的釉面、色彩和底款来。接着，他用大拇指压住杯身向前推移。
“胎质白而细腻，手感润滑如玉……”庄立群一连赞叹了好几声，就在纪光凝以为他要出手买下时，他却忽的脸色一沉，一把搂过她的腰圈到身侧，以防卫的姿态对青年冷声道：“这成化年间的斗彩鸡缸杯，记载中的存量不超过五只，除了博物馆传下来的那两只，其他可都是陪葬品。你这只即使有极大可能是真品……也不用我明说是怎么来的吧。”
青年脸色发白，一言不发，仓皇失措地逃走了。
纪光凝腰间被温热强硬的触感环绕，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问：“你的意思是，刚刚那个人……是盗墓贼？”
庄立群看她苹果般的脸颊上神色凝重，透出不符合年龄的责任感，又是好笑又是心动，便安抚道：“不一定是盗墓贼，这盗墓产业也分上游下游的，真干这个的多半不敢亲自出来销赃。”
纪光凝如释重负地拍拍胸口，“你说得很有道理。”
“吓到了吧？走，为了给你压压惊，请你吃饭去。”庄立群看上去丝毫没有被犯罪分子影响心情，仍然兴致勃勃。
真是奇怪。纪光凝的心中无端生出一股迷茫来，明明是第一天正式认识，他们之间的相处却仿佛早已是亲密的伙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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