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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全身上下装饰一新的李清婉终于姗姗迈出自己寝宫的大门，闭着眼吸了一口外头的空气——因为披挂过量，她只能小幅度的伸伸胳膊抬抬腿，落在旁人的眼里，就好像突然抽搐了一样。
不过可能是这个壳子以前比抽搐更丧病的事情干的多了，宫女嬷嬷侍卫，全体表情淡然，连眉毛都不曾多抬一下。
李清婉活动完了，瞄了几眼旁边的甲士，好奇问道：“不是说本宫在禁足么，就这样出去没事？”
荷香俏生生道：“当初罚您也是为了安抚驸马，殿下既然有心和驸马修好，出门又有什么关系。”
碧云浅浅笑着，余光四望，瞧见躲在柱子后面的中官在对自己使眼色，悬着的心才堪堪放了下来，上前挽起李清婉的手臂，娇笑道：“殿下，驸马此刻正在花园里，咱们快过去罢。”
李清婉瞥见，身子朝小中官的位置侧了侧，问：“碧云，你瞒着我什么事？”
“奴婢怎敢瞒着殿下。”碧云压低声音道，“那是陛下身边的小东子，特地来给咱们报信——陛下已经将驸马留在园子里，正等着公主过去呢。”
挺起来仿佛是一块鲜肉已经洗净氽熟，洒好了葱花酱油，盛在盘子里，就等着来人下口。
如此好意，李清婉觉得自己不领都说不过去。
御花园白石铺道，重重浓淡不定的紫色云萝自枝桠上垂落，亭亭如幕如烟。风中杂着馥郁的香气，花瓣飞下飞下，有些勾在流苏上，像是小巧的蝴蝶。
碧云荷香陪着李清婉来到拱门前，正打算识趣的停步，却被自家公主一把攥住了手。
“殿下？”
“再陪我走几步。”李清婉闭了闭眼，道，“我——”将不认路三个字咽下，顿了顿，才道，“有些紧张。”
花园深处，忽然响起一缕琴音。
刚开始像无数松涛随风拂动时的簌簌轻响，悠然淡远，而后又变成了泉水流下山涧的潺潺细语，宛转低回之间，泉水越流越急，不知何时起竟渐渐有了江湖奔涌，浩瀚无垠之意象。
李清婉无意识的松开碧云的手，慢慢走入拱门，她绕过石洞，拂开层层云萝，任凭红绫裙在铺满花瓣的地面上曳出一道道流水般的印记。
重帘般的垂花分开又合拢，她离声源越来越近，随着最后一层屏障被抛在身后，眼前的视线豁然开朗。
宽阔的庭院中心，植着一株两人环抱，高耸入云的凤凰花树，花瓣的颜色是火焰般的灼红，而花树之下，铺着一片细草编织的白席，一名峨冠博带，广袖如云的俊雅少年，正端然跽坐于上，那美妙不胜的琴音，便是自他指下传出。
此刻一曲已至尾声，少年双手连续勾抹，然后重重一划，金戈之声霹雳般响起，恍然竟有几分惊心动魄之感。
余音不散，少年却不复再弹，他身旁不远处有座小巧的红泥火炉，上面炉水已沸，正待主人将其取下，好烹一盏新茶。
少年点茶注水，而后起身朝李清婉的方向长揖为礼，朗声道：“拜见殿下。”
李清婉一动不动，因为在少年说话的同时，系统终于又开始了刷屏——
【遇见目标人物，人物面板条件达成。】
【是否立即展开人物面板？是/是】
李清婉把两个选项看了又看，默默的选了是。
半透明的面板投射在李清婉脑海中，此刻上面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名字：冯素贞。
她随手把这个名字戳开，心中还觉得这个名字颇有些耳熟，不知是在哪曾听到过——
姓名：冯素贞（冯少英）
年龄：18
性别：女
职业：驸马
情义值：5（萍水相逢）
李清婉呆立当场，性别后的“女”和职业后的“驸马”联系起来，她终于想起为什么冯素贞这个名字听的耳熟了，不就是《女驸马》的主人公么？
所以自己就是那个娶（？）了女驸马的公主咯？
少年见李清婉双目失神，面色狰狞，犹豫片刻，还是上前两步，再次拱手道：“前日之事，少英亦有不是之处，却累的殿下禁足，还望恕罪。”
一声叹息逸出唇畔，冯真名素贞少英看见面前的花季少女抬起头，一双乌黑的眼眸里似乎藏着诉不尽的万语千言，轻轻道：“既知对不住我，那驸马今晚愿意随本宫回去圆/房么？”
话音未落，李清婉眼睁睁看着情义值瞬间由5掉到了0。
冯素贞乌羽般的睫毛微颤，不动声色的拉开和李清婉之间的距离后，淡然道：“微臣身子有些不适。”
“哈？”
“马步扎多了，腿酸。”
“……咳咳咳咳。”
忍不住嘴贱了一把的李清婉不敢再叽歪，老老实实的跟着冯素贞后面，走到草席上坐定。
冯素贞递上一只茶盏，伸手道：“殿下先请。”
她的声音清泠淡然，犹如环佩相鸣般悦耳，目光流转间，还带着几分冰雪难消之意，黛青柳眉，眸澄秋水，明明是绝代佳人的容色，偏偏眉宇间蕴着浩然疏朗之气，教人不敢怀疑她是女子。
李清婉忍不住偷偷瞄了几下冯素贞的领口位置——不知对方怎么做到的，居然还真有个小小的喉结。
她心中不断盘算，在知道对方的身份后，事情的大概脉络便理清楚了：原始剧情虽然记不太清，但至少明白对方是为了洗清自己未婚夫的冤屈才毅然参加的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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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参加科举后，冯素贞便一路过五关战六将，直接刷到了封建社会科举能考到的最高学位，状元。
然而做人不能太高调，身为年纪轻轻就状元及第的英才，冯素贞立刻被嫁女心切的皇帝选中，满怀热情的表示要将自家闺女打包塞给她，没有第二个选项。
这个事件中，唯一值得欣慰的，大概就是虽然她不想娶，然而公主同样心有所属，并不像嫁了吧。
李清婉暗自吐槽了一会封建社会包办婚姻带来的恶果后，再回过身来，发觉冯素贞已经等她开口等了许久。
凤凰树下，美人如花，那不疾不徐的烟净姿仪，委实令人心折不已。
李清婉低低咳了一声，满脸真诚道：“我……本宫今天来，是为了与驸马和解的！”
冯素贞不动声色的扫了她一眼。
李清婉努力让自己显得更可信一些，双手合十，捧在胸前，小声道：“当时不管怎么，我都不该让你扎一夜马步，今天为了赔罪，我还特地带了点心……”
说到这里，李清婉心中咯噔一下，她苦逼的发现，自己把点心盒子忘了QAQ。
“咳，点心放在碧云那里了，你想吃什么，回宫再让她们去做。”李清婉不好意思道，“方才听到驸马弹琴，一时有些入迷，便忘了将食盒带过来。”
“殿下喜欢听琴？”冯素贞有些讶异，据她所知，天香公主武功倒还不错，至于文学，那可一直都是老太傅的心头至痛。
“我当然不会弹啦。”李清婉坦然道，“不过驸马技艺精湛，就算是本宫，听了也不觉会有江湖浩瀚，风雨如晦之感。”
冯素贞将“江湖浩瀚，风雨如晦”八字细细咀嚼一遍，微微笑了：“殿下虽不通琴技，此言倒是可称知音。”
李清婉嫣然一笑，内心则疯狂吐槽——都说是知音了，你也才涨了堪堪2点的好感度！
不知李清婉内心想法，冯素贞顿了顿，又道：“马步之事已经过去，殿下不必放在心上。今日本该由臣先行请罪，只是担心殿下不愿见臣之面，故而不敢打扰。”
李清婉闻言，眼巴巴的看过去，殷殷切切道：“那驸马今日回来住么？
”
冯素贞顿住，捏着茶盏的手指不禁有些发白。
李清婉明白她心中顾虑，忙道：“我生性顽劣，早年在江湖上行走时，深慕江湖豪侠那等自由不羁的风度，是以对于这个指婚，也非全无异议。但不论将来如何，至少请驸马暂且搬回宫来，以免惹人非议，令父皇忧心。”
冯素贞垂下目光，皇帝待天香公主，与父亲待自己并无什么不同，皆是满满的舐犊之情。当年定下与李家的婚约是为了自己，后来犹豫是担心自己受苦，刘丞相家那么煊赫的威势，父亲也硬扛了下来。
念及亡父，冯素贞心中不免升起些许共鸣之情，亦知天香公主既然率先低头，自己也没有继续生疏的余地，便应允下来：“如此，微臣谨遵公主之意便是。”
李清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冯素贞避开对方的目光，温和道：“那臣待会就让梅竹将被褥搬回去。”
“梅竹？”
“殿下恐怕不记得了，那是臣自幼的书童。”
“哦，想起来了。”明白，是你的贴身婢女。
李清婉拎着裙子跳起来，嫣然笑道：“本宫先回去了，驸马今天有什么想吃的么？”
少女的笑容太过灿烂，眉目清澈的仿佛清晨时分凝结在绿叶上的露水，一时连庭院中的凤凰花都黯然失色。冯素贞看着她，心中升起一阵愧疚之意——对方是九重宫阙的天之骄女，本该由世间最夺目的少年来匹配，却偏偏被自己乱了红鸾。
【冯素贞对你的情义值上涨10点。】
李清婉：“？”
之前答应回去一起住时对方的情义值就涨了5点，加上赞美琴艺时上涨的2点，两人已经重新恢复到了萍水相逢的关系。
李清婉深知行事不可一蹴而就的道理，决定见好就收，先回宫准备，却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难以忽视的轰鸣之声。
这个躯体的前任曾在江湖上游历过很久，本身武艺不俗，李清婉条件反射之下，足尖在茶盏上一踢，那件小小的瓷器便如流星般迅捷的往声源处飞去。
冯素贞见状，连忙起身阻拦：“殿下且慢——”
“哐当！”
伴随着一声巨响，一只木质的，栩栩如生的飞鸟从空中直线坠机，摔在地上。
李清婉正摸不着头脑间，一个金灿灿的半大男孩从花丛中滚了出来，指着她大叫起来——
“呔，何方妖怪，竟敢毁坏本太子的木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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