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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当回护花使者
欧曼觉得她现在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大大小小红色小球，当然就是千日红的倩影。也难怪，她这几天每天都到那个花圃报到一次，除了浇水还行注目礼半小时，其间还成功抓获害虫两只。回到宿舍，自家窗台上还有一盆可供她远观和亵玩，（是那天从花卉市场一起买回来的）。打开电脑，连桌面都是千日红图片，就差没下载一幅当手机屏保了。汗，为了不引起视觉疲劳，她今天把桌面换成了蓝天白云。
舍友们取笑她睹物思人，她总是理直气壮，人是让人讨厌，花是无辜的呀。其实，她偶尔也会想起那个人，想象那人看到那片花会是怎样的表情，会对她的劳动成果报以满意的一笑，还是仍然怀恨在心，怒气上涌，或只是沉浸在自己忧伤的心事中。不过不管怎样，他那种人都不可能会笑啦，对于别人的努力，无视已经是他最客气的态度了。
海滨城市最让人不满的，就是夏日里时常光顾的台风。欧曼从小在这个城市长大，早已习以为常。但宿舍几个姐妹都是来自北方的狼，想起去年，初遇台风天，几个人竟相拥而泣，想想也是，娇生惯养的独生女第一次离开家长的庇护，生活上磕磕碰碰，诸多不顺，还要体会在台风中举步维艰，风吹雨打的惨烈，当然会生出一股老天待我不公的悲怆。
欧曼已经是这节课第N次抬头看向窗外了。
坐在后排的刘艳和小楠忍不住说道：
“欧曼，你看帅哥吗？”
“你傻呀，帅哥能在天上飞，她在看飞碟呢。”
“超人不就是帅哥吗？”
“外面刮台风呢，超人能来这？风吹得发型能看吗？”
欧曼没心事搭理她们。天越来越暗了，那片千日红还等着她去照顾呢。真是急死人了。
终于熬到下课，她也不怕别人误会她是铁人三项运动员，把车蹬得飞快，直往学校园艺林去了，这种阴沉沉的天气压得人心里烦躁。
到了园艺林，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遇上台风天，园林工人总是特别忙。她只好在那里等，不管怎样她今天这个护花使者是不当也得当，明天台风就要登陆了。她觉得自己几天的心血不能就这么毁了。等了半小时，欧曼觉得自己已经像热锅上的蚂蚁了，那种焦躁不安让她很难受，她开始一边深呼吸一边自我催眠：别着急别着急，面包会有的，房子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傻子才那么拼命为别人做嫁裳。等了一个小时，她开始唱歌，唱得是水房十大经典曲目，《我等到花儿都谢了》。
终于拿到所需的固定花卉用的材料回到花圃，天已经彻底黑了。明明什么都还没干，却感觉像刚跑完了八百米，浑身无力。她开始给花绑支架固定，一棵一棵，仔仔细细。感觉有水滴落在身上，抬头看去，路灯柔和的光晕下，细细的雨丝清晰可见。唉，又饿又累，还要淋雨。忍不住自我感动一把，现在到哪去找像她这么吃苦耐劳的好青年哟。她低头继续绑着，很仔细。这些花是一个母亲送给儿子的礼物，它们代替母亲陪伴在儿子身边。它们那么美丽，那么灿烂，它们不可以被风雨摧垮。小时候她摔坏了妈妈送她的玩具，她是多么的伤心，所以不可以……
“你在干什么？”
咦，这声音……，太累了，出现幻听了。
“你是谁？”
欧曼转过身，看见秦浩拿着一个小行李包，站在那里看着她。他的眼睛深沉得像潭水，似乎能容纳一切风雨，却又平静得看不见一丝波澜。
她定定地看着他，突然觉得一股委屈无法抑制地涌上心头，视线渐渐模糊。
她惊觉自己的反常，连忙开口掩饰：“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要去一星期吗？”
“……”
话说出口，她又觉得怪怪的，好像跟他很熟似的，又连忙支吾道：“你不是叫我赔你花吗？既然你回来了，物归原主，我不管了。”
“是你？欧曼？”
她点点头，迎上他疑惑的目光。心里有一点高兴，他还记得她的名字。
秦浩没再说什么，把行李放在一边，然后变戏法似的从院子里翻出一个大帐篷，开始固定在篱笆的四个支架上。欧曼在一旁看着，心里唏嘘不已，剥削阶级果然手段高人一等。正埋头奋战的秦浩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她马上心领神会地跑过去，她是聪明的孩子，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自己被分配的任务是什么，马上自觉地投入工作。她觉得自己有点狗腿，不过为了自己辛苦照顾的千日红，认了。雨一直下，气氛有点融洽。在她的协作下，一个不伦不类的临时花棚很快就伫立起来。
雨越下越大了，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滴。
秦浩拎起行李往家里走，欧曼迟疑着想开口找他借把伞
秦浩转过身来，欧曼觉得他的眼神应该在说：跟上来啊，还要我用轿子来抬你啊。
赌一把好了。
她尝试着向前迈了一步。
他收回视线，转身去开门。
宾果。擦把汗先。
秦浩换了鞋，拿着行李就往楼上走。
欧曼对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拳头，转身关上大门。
秦浩在楼梯口停下来，转头看了她一眼，她瞪大眼睛努力要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可是这一次太快了，什么也没看出来。她生平第一次想对一个人竖中指，跟此人沟通真是在太郁闷了，聋哑人还动动嘴呢，真不知于斌怎么受得了。
客厅布置得很整洁，是米色和咖啡色为主的色调，温馨却又处处透着阳刚之气。品味倒还是可以。
眼前突然一黑，视线被挂在头上的东西挡住，根据触感可知是一条毛巾，她当然知道这条毛巾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她转过身，拿毛巾擦起头来。看在他一片好意，忍了，反正毛巾最终也是要放在头上擦的。玻璃窗上映着一个女孩在擦头，让人想起影片《地道战》。心中不由哀怨，自己平日虽没有美艳照人，但也算亭亭玉立，为什么在这个人面前每次都那么狼狈。还好今天有先见之明，穿的是snooby的T恤，就算泡过水拎起来，布料也还是硬的，不然就没脸见人了。
“咕咕咕”她的肚子里传来一声悲鸣。
天亡我也。
她扭头偷睨秦浩，心中抱着一丝侥幸，也许风大雨大，他没听见。她看见他还在低头翻着手上的东西，可他的嘴角噙着笑。好吧，看见你笑，我很感动。可是以前真的没叫这么大声。
她继续擦头，原来不笑的人偶尔笑一下会让人感觉很温暖。
满室皆春。
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她把毛巾折好拿在手上，“嗯，毛巾我洗干净了拿来还你。”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知道他在说：随你。
他又向楼梯走去，到了楼梯口，他转头说道：“雨伞自己拿，走时帮我关好门。”停顿了一下，又道：“茶几上有吃的。”
欧曼看着他挺拔高挑的身影消失在楼道上，心里生出一种错觉，刚才跟她讲话的不是那个蛮横无理的恶霸，而是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只是性格孤傲，为人冷淡罢了。不过这也只是错觉而已，绅士怎么会把毛巾丢在女士的头上呢？
她听到楼上传来关门的声音，不一会儿又传来哗哗的流水声。那人还真放心她，不怕她偷他东西吗？也是，那种人怎么会怕贼，贼还要防着他呢。
她立在窗前，一边看着雨滴不断打在花棚上又蹦开来，一边回想那天早上那个态度恶劣的陌生男孩，人的际遇真有趣呢，她现在竟在他家躲雨。
眼见雨小了，她拿了雨伞，关上门，冲进了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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