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飞鸟长鸣

　　我把我的心之碗轻轻浸入这沉默之时刻中，它盛满了爱了。
　　——《飞鸟集》170

　　“我喜欢你，远山鸣。”
　　我多希望我能像少女漫画的女主角一样，可以恍恍惚惚没有听懂这句话，但是我偏偏很清楚地明白了。
　　真太郎的告白。
　　“不跟你说话是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要去洛山的你，如何面对意识到了喜欢上你的我自己。”
　　优秀的、努力的、一直、一直在一起的，真太郎。
　　疯狂的心跳大概就是我们都已长大的证明，催促着我说些什么。可是这种时刻，哪里有什么正确答案呢？
　　我低下了头逃避和他对视：“我喜欢的是征十郎君，真太郎知道的吧？”
　　“我知道的。”真太郎的语癖不合时宜地出现了，“我并没有对你有所期待，不回答也可以，我会做我该做的事的。”
　　那样的话，就不要用那样失去了什么似的眼神看着我。
　　不抱期待的告白、无求的爱，这样的东西是不可能存在的。
　　我明白的，因为我，也是非常贪心的喜欢着征十郎君啊。

　　洛山的樱花让我想到那个时候东京的早樱，春风中花瓣旋转着最后落在了英语课本上，我一愣，手中转的笔掉到地上，在鸦雀无声的教室里激起一阵涟漪。
　　“远山鸣同学。”
　　“是！”被老师抓到了开小差的我无奈地站了起来。
　　“上课中在想什么呢？国中刚开始就这样可不行哦。昨天一个办公室的国文老师还跟我说你在作文里把‘胜新太郎’老师的名字写成‘胜真太郎’，不管读音再怎么像也不会犯这种错误吧？那是什么，男朋友的名字吗？”
　　年轻而和蔼的班导女老师的调侃让同学们爆发出一阵哄笑，我的脸一下就红了：“不……很对不起……”
　　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也难免自我意识过剩了。
　　“那么就请你来回答一下吧，我昨天在哪里讲过element？”
　　“课本第十页第三小节第七行……不，是第六行倒数第二个单词。”
　　下面是一片翻书声，班导有些不甘心地又问：“那么在单词书上？”
　　因为是擅长的方面，我镇定了一些：“第一百四十九页第九个词条。”
　　“请坐吧。”班导叹了口气，“记忆力这么好的话，更加努力一些也不会只是年级二十名了吧。”
　　“你不会被远山家所认同的，不那么优秀也没有关系。但是既然你和你母亲还依靠着远山家生活，至少希望你不会让远山家蒙羞。”
　　无聊的回忆一闪而过，我忘记了捡笔，偷偷转过头去坐在离我很远的斜后方的赤司，他丝毫没有被这种闹剧所影响，依然貌似专注地在听讲。
　　我将目光转回班导的身上，一手撑起了头，唯独不想被赤司误会啊。

　　“赤司君好厉害啊，才一年级就能参加学生会长的竞选，我们会给你投票的！”
　　“谢谢你们。”
　　今天赤司君也依然游刃有余地应付着随处可见的后援团，我在走廊上看到几个正在跟他搭话的女生，故意站住了脚，用正好能让那几位听到的声音叫他：“征十郎君。”
　　是的，在十五岁的春天、因为赤司一句可能是邀请的话语而进入了洛山的我，新的生活顺利正进行着，和赤司的关系也……
　　“不好意思。”赤司对着他们彬彬有礼地一点头就走向了我，“有什么事，鸣。”
　　“前几日说的新入部员的资料，我已经整理好了。”
　　“辛苦你了，练习结束以后来部室。现在先去体育馆吧。”
　　没有任何进展，依然停留在部长和经理。尽管如此也像炫耀一样的叫着“征十郎君”，不过是我的任性罢了。
　　像这样例行公事的谈话就是极限了，我在笔记上“基础练习”的一栏打了个勾，眼神却仍不自觉地追逐着正在布置任务的赤司的背影。尽管只是开学一周的时间，他已经完全收服、或者说是驯服了号称“高校最强”的洛山篮球部，男人是靠实力说话的动物，如果是赤司的话，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有时候会问自己为什么喜欢赤司呢，但又觉得这实在是没有必要的问题，因为他是一个完美得让人没有不喜欢的理由的人。
　　“想要更进一步啊……”
　　一不小心把心里所想的话说了出来，比女人还要敏锐的实渕就立刻察觉到了：“怎么了？”
　　“不，没什么！”我有些慌乱地回答，立刻递上毛巾想转移一下话题，“下面的安排是三对三的练习赛。”
　　实渕看向我刚才注视的方向，善解人意地一笑：“我明白了，小鸣是想要和小征更进一步吧？”
　　“唉？”我表现得就这么明显吗？
　　旁边的叶山也参加了进来：“是这样的吗？”
　　“叶山君你的声音太大了啦！”我紧张地望向赤司那边，还好他并没有注意这里。
　　“像小鸣这样可爱的女孩子追着小征从东京到京都，大概都是这样啦。”
　　貌似天然元气系的叶山却意外吐槽道：“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喜欢上赤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很悲惨啊。”
　　“没有那种事！”虽然我这样说，但是其实完全无法反驳啊……
　　“周末邀请小征出去怎么样呢？”
　　不得了的建议居然这么轻易就被提了出来，叶山还很兴奋地赞同道：“一上来就是约会啊，挺能干的嘛，玲央姐。”
　　“征十郎君不可能答应的吧……而且约会的话去哪里、做什么的，难度太高了……”
　　“那种事总会有办法的。”意外地很有经验的小太郎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不会吧，难道远山还没有和男生约会过吗？你真的是东京的国中生吗？”
　　我完全不能赞同：“虽然是有被邀请过，不过随便答应或者突然发出邀请的话不是很轻浮吗？”
　　听到这话的叶山愣了一下，像是受惊过度好久才吐出了一个词：“好昭和。”
　　“什……”的确我因为父亲的关系在看男人的方面比较保守，但是只是没有约会经验这样的事，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不，说起来就连桃井都和黑子有过一次约会，而我居然跟真太郎沦落到一个级别，好像确实是悲惨了一点。
　　“好了好了，小鸣只是比较单纯而已，但是恋爱这件事就是要勇敢尝试哦。”眼看赤司朝这里走了过来，实渕眨了眨那双几乎比我还要美丽的眼睛，半是鼓励但大概也有看好戏的意思，“加油哦。”

　　不不不，这不是加油的问题。
　　号称过目不忘的我盯着这页笔记已经看了有十分钟，连三行都没记住。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我深吸了一口气。
　　那么就是现在！
　　“那个……征十郎君，在今天的讨论开始之前，我能说点私人的事吗？”
　　换回了灰色西装的赤司在对面坐了下来：“请说吧。”
　　“其实在东京一直弹的母亲的钢琴要运到京都似乎很不便的样子，现在我寄住在小姨家，想买一台新的钢琴，但是不太了解京都的乐器行。听说征十郎君也会弹钢琴，周日能稍微陪陪我吗？”
　　这个由头实在连我自己都觉得太完美了。
　　因为期待而稍稍前倾了身子，和赤司靠得更近了些，更加注意到他礼节性地微笑时双瞳深处是没有笑意的，让人感觉很疏远。
　　“抱歉，周日稍微有些事。”
　　我于是有些退却了，坐直了身子道：“我才是很抱歉，让你为难了。”
　　并不能算得上失落，只是“本应如此”罢了。
　　赤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部室里又恢复到一如既往的安静，偶有某个体育社团的呐喊从窗子飘进来。我振作了一下心情，合上笔记：“那么我开始汇……”
　　赤司忽然说：“周六可以吗？”
　　太过冲击的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唉？”
　　“周六可以吗？”赤司耐心而绅士地又问了一遍。
　　“是！当然！”我差点就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几乎要像以前帝光的女生一样叫出“赤司大人”了。
　　“那么上午十点，在车站前见面吧。”
　　要、要跟赤司约会了！
　　面对无法掩饰兴奋估计脸都红了的我，精致的面容显出柔和而放松的神色，其实我应该明白的呀，赤司才不是什么冰冷的人，这不是完全就很温柔吗？
　　能喜欢上征十郎君，我很幸福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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