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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笺1
姚沃带着自己的书童姚九站在冯磊舍所的门外,官差把守在门口已经好半天了,现在终于从里面抬出来一具尸体。冯磊只穿着白色的里衣,身中数刀,全身都成了红色。
姚沃瞥了一眼唯唯诺诺的站在自己身边的姚九,回忆起今天早上的事。今天自己是被姚九的叫喊声吵起来的,所有人都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结果只是个小恶作剧。众人追究一下,但是不知道是谁干的,就将缸里的水倒掉了。倒水的时候姚沃就站在一旁,缸里的水都是红色的,缸底最后还有些污泥,看起来确实像水鬼索命。姚九伺候自己梳洗的时候,自己也调笑了他几句,谁都没有想到不到一个时辰就出了这等大事。
先是郑先生上课的时候,看见座位上独独少了冯磊,便差人去找。刚进了冯磊的屋子,就看见柱子不省人事的躺在地上,冯磊也在不远处的地上,全身是血,早已没了气息。
去找人的书童看见发生了此等大事,急忙回去叫人。众书生便跟着郑先生来到冯磊的寓所。柱子只是受了些惊吓晕了过去,掐了人中之后便就悠悠转醒,但冯磊的尸体已经凉透了,无力回天。郑先生一边差人去报官,一面大发雷霆,肃安书院自从成立七十年以来还从未发生此等大事。
姚沃正在回忆着,却感觉有人在拉自己,低头一看,是姚九这个惹祸精。
“少爷,你说,官差会不会找我麻烦,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姚九的大圆脸皱起眉头来格外难看。
姚沃无可奈何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要不是他做饭好吃,自己早把他打发了。“不会的,不是你做的,就不用担心,我会护着你的。”
姚九低下了头,小声说道:“我就知道少爷会这么说,少爷是个大好人,也不嫌我笨。少爷,你今日还要吃松鼠桂鱼吗?我刚刚看见冯磊少爷的尸体,不想做肉食了。”
“算了,我也没什么胃口,今日就做些清淡的吧。”
姚九愁眉苦脸的将四个时令菜蔬摆在姚沃面前,闷闷不乐地就坐在一旁。
姚沃看着眼前的四个菜,感觉和姚九平时的手艺大相径庭,拿起筷子一尝,更是咸的不行。
“姚九,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这是人能吃的菜吗?你到底放了多少盐。”
姚九打开衣袖一甩,“少爷,我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吗?官差问我话了,我觉得他们肯定觉得是我干的,书院里这么多书童就他们问我的时间最长。我哪里还有什么时间做菜,这是林文辉的书童银杏帮我做的,你就将就吃吧。林少爷每天都吃这样的菜,也没见他对书童说过什么。”
姚沃把筷子一扔,一拍桌子,“还反了你了,一个小小的书童竟敢顶撞我。”
姚九从凳子上站起来,“少爷,我马上就下大狱,你还一门心思想着吃。”说完便用衣袖抹着眼泪。
姚沃默默地坐在椅子上听姚九嚎了好一阵,终于忍不住了。“行了,既然这不关你的事,我就会把凶手揪出来,还你一个清白。”
姚九擦干了眼泪,“少爷,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等一下,我再去给你加几个菜。”说完便向门外走去。
“行了行了,我早叫你嚎的什么胃口都没了。今天衙差问话的时候你也在旁边听着吧,把你听到的仔仔细细的向我复述一遍,千万不要有遗漏。”
姚九的脸上有透出一股苦相,“少爷,就我的这个脑子哦哪里记得住那么多东西。”
“算了,你记得什么就跟我说什么吧。”
姚九坐在凳子上,给姚沃倒了一杯茶,便说了起来。
“我今天是最晚到厨房的,当时衙差正在盘问红石。”
“红石,他不是尹寒山的书童吗?盘问他做什么。”
“我一开始也很奇怪,后来听其他书童说。聂磊死的那天晚上和一群人去了徽州城里最大妓院红袖阁喝花酒,其中就有尹寒山。”
“肃安书院一向管理严格,他们怎么可能溜出去喝花酒呢?”
“少爷,你得听我说完啊。他一个人当然出不去,那群人里还有尚志呢?”
“尚志,哈哈,没想到纪先生的得意门生居然是这样的人。”姚沃边说边拿起面前的茶杯,轻啜了一口。
“恩,我听别人说,聂磊家境不错,手上闲钱不少,但在书院里性格却很不合群。尹寒山和尚志都是因为聂磊出钱才去的,而林文辉我却不知道为何回去。银杏跟我说,他也不清楚自家少爷什么时候和聂磊混在一起的,他只记得昨天林文辉很晚才回来,大约是亥时三刻回来的,回来的时候一身酒气。银杏和他打了个照面就到大杂铺了。”
姚沃握着茶杯,脑子浮现出林文辉那张清俊异常的脸,“没想到,林文辉这样人物竟也这群人混在一起。”
说完,指了指面前的饭菜。“林文辉不止自己长的玉树临风,就连他的书童银杏也清秀的鹤立鸡群,就是中看不中用,菜做的难以下咽,和你比差远了。”
“那是。我做的菜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再说说尹寒山,他回来的最晚,大约是到了子时,说是子时,但也没人能证明,因为他回来的时候整个书院都熄灯了。他说自己是摸黑回来的,爬墙的时候还摔了一跤。红石也说第二天看见尹寒山的时候,尹寒山的头上就有了一个大包。”
“他有没有说自己为什么那么晚回来?”
“尹寒山说自己和他们是亥时在妓院门口分开的,他们三个是径直回书院的,而自己则是因为有些饿,就想到街角的面摊吃碗阳春面,没想到当天晚上面摊没有出来。尹寒山在回去的路上和一个醉鬼撞在一起,还把院服弄脏了,两个人骂骂咧咧了一顿就散了,他当天晚上就把院服给洗了。”
姚沃放下茶杯,“不对,他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子时了,他为什么要洗院服,在我的印象里他也并不是什么喜欢做这种事情的人。”
“少爷这么一说还真的是,我之前就听红石抱怨过,尹寒山什么事情都让他做,早起时还要红石伺候他穿鞋呢。”
“剩下的那个人是尚志吧,说说尚志吧。”
“尚志是回来最早的,因为纪先生不是每日安排他亥时左右在每个书生的房间巡视一遍吗?他的书童海生也说自己大约是亥时三刻伺候尚志睡下的,应该没有什么不妥吧。”
“还有什么吗?”
“没有了,我只听到这些。”
“这样吧,现在也快到中午了,你一会儿回大杂铺的时候再问问别人,有没有了解这件事情的人。”
姚九回书童房间的时候,就看见柱子蹲在门口,呆呆的看着地面。
“柱子,你怎么不进去?”
柱子抬头看了一眼姚九,觉得他的脸上流露出的表情是真切关心,心里一软,便把姚九拉到了树荫下。
“里面的人现在不知道在怎么议论我呢?而且少爷死了,我还活得好好的,我家老爷肯定也饶不了我,我哪还有什么心思睡觉啊?”
姚九一滞,想来他说的也对,自己也没什么能够安慰他的。“没事的,衙门找到凶手之后就和你没关系了。”
柱子瞪了他一眼,往地上一蹲。“哪里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凶手是抓不到的。”
姚九也蹲下来拍了拍柱子的背安慰起他来,“没事的,我家少爷会差这件案子的,我家少爷在衙门里有个认识的师爷,最后一定找到凶手的。倒是你,你得告诉我你家少爷是不是和什么人结怨。”
柱子听姚九提到自家少爷,更加悲从中来,哭了起来。“其实仔细想想我家少爷人还是不错的,只不过有些大嘴巴,喜欢传些小话。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和多少人结过多少怨,只是好像好些人都很排挤他,所以少爷的屋子才会被安排在曲溪那么偏僻的地方。唉,如果少爷不住在那,就不会死了。”
姚九细想起来聂磊的住所的确很偏僻,周围只有这一间房子。房子旁边是一条贯通肃安书院的溪流,叫做曲溪。曲溪一到夏天极易滋生蚊虫,所以没有书生愿意去那里住。但是听柱子的话似乎还有什么其他意思。“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家少爷不住在曲溪旁边就不会死?”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今天早上也看见了啊?”
“我看见什么了,你说话怎么这么莫名其妙?”
“水鬼,是水鬼害死了我家少爷。”
“什么,是水鬼?”姚九一下反应出来他说的是自己早上在水缸里看到的血衣匕首和河泥,不禁打了一个激灵,“不是,我家少爷说那极有可能是凶手故意放进去混淆视听的。”
柱子的声音突然间低了下来,“什么不是,我昨天晚上都看见那只水鬼了。”
“你看见水鬼了,什么时候?”
“大约是子时吧,我在床上突然间想起来少爷吩咐过一定要在他的房间里点上蚊香,昨天却忘了。本来就想这样睡下,但是一想到少爷明早肯定会罚我,就摸黑起床,想去偷偷点上。昨天晚上的月亮很奇怪,特别暗,像被什么罩住了一样,我刚走到曲溪旁,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在溪水边动弹,吓了我一大跳,我大喊了一声就马上跑了回来。本来我以为这只是一个梦,但是今天早上却看见你从缸里捞出了那些东西,我就知道那天晚上看见的真的是水鬼了。”
“怪不得你今早看见尸体的时候晕了过去。”
“我这次去的时候,连看都没敢看那条河,径直走到少爷的院子里。门是虚掩的,我推开门喊了一声少爷却没人答应,就往前走了几步,就看见少爷躺在地上,身上只穿着里衣,地上全是血还有两堆瓜子壳。我一看这幅样子,眼一黑就晕了过去。”说完,柱子又大哭起来,怎么劝都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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