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玉

作者:谢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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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次行窃


      将银票换成了现银,沈亦行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官府打点。陈千已经被抓四五天了,沈亦行多年积蓄都已用在了他的身上,却还是不够。
      银子一层层递上去,上面传了话来,说是陈千被捉完全是因为过去与人结了梁子,而最近又严打偷盗之事,不幸被人告发,只要使点手段,人还是有可能被放出来的。至于使什么手段,别人不说,沈亦行也心知肚明——无非是当官的胃口大了而已。
      沈亦行垂头丧气走在街头,身上连打点酒喝的钱都没有了,烦躁得很。头疼,心也疼。陈千向来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好不容易要成亲了,却摊上这档子事儿,人未婚妻现在说不准正在家抹眼泪呢,沈亦行是真不想回去。可是不回去又能去哪儿呢,能把这事儿解决了么?
      监牢里是怎么折腾人的沈亦行十分清楚,身上至今都残存着没消掉的疤,陈千体质并不如沈亦行好,这一进去,时间久了能不能活着出来都难说,必须尽快救人。怎么救?他们布衣平民,除了想方设法往上面砸钱,没别的法子了。
      江湖上道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沈亦行在行窃这一行上算是继承了先师衣钵,轻功极好人又谨慎,说来也算个传奇。可他心不在此,师父逝世之后他就渐渐金盆洗手了,后来二师弟陈千也不打算再做这一行,有了心上人,想定下来娶妻生子,他全部积蓄都拿出来帮忙准备婚礼,可陈千就在成亲前一天毫无征兆被抓了起来,妻子吓得整天凄凄惶惶。还有一个今年才十五岁的小师弟,天真机灵,整天在家帮着安慰嫂子,懂事得叫人心疼。
      越想越烦……沈亦行心不在焉走走停停,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贺家别院的院墙外。
      前一夜行窃被发现,沈亦行到现在还没缓过来,这别院主人贺知玉简直成了盘桓在他脑中挥之不去的魔障,谈之而色变。想来自己行走江湖多少年了,被主人家抓个现行这种事,好像只在一开始轻功还没学精的时候发生过。这个贺知玉,究竟何方神圣?
      沈亦行咬了咬牙,决定干脆等天黑了再去盗他一趟——这回一定要把那块玉佩拿到手!
      一墙之隔,别院里贺知玉正在晒太阳。他房间前面的空地上摆了一把躺椅一张石桌,天气晴好的时候他都会躺在椅子上,桌上一壶热茶,一直待到太阳西斜。此时他莫名打了个喷嚏,而后将盖在身上的毯子又往上扯了扯。
      入了冬,天真是愈发冷了。
      天一黑沈亦行便飞身上了墙头,眼睛盯紧了贺知玉的房间,待得服侍的仆人出来,他看到贺知玉缓缓关了门,又过了片刻,房里烛火熄灭,沈亦行猜测人大概准备休息了,才施施然落到房外,重复昨晚溜门撬锁那一套熟悉到极致的行径。
      人果然是没睡着的,今晚月色好,沈亦行能看见那人在床上倚着,一双黑亮的眼眸淡淡扫过来。
      那目光让沈亦行感到有些吃不消,他顿了一顿,才熟门熟路地走到书架前,拿出了装玉佩的那个木盒——东西完全没有移位的痕迹。之后他清了清嗓子,力求用镇定的语气讲话:“这枚玉佩,能否借来一用?”
      贺知玉似乎觉得沈亦行此举很是有趣,稍微偏头看过来,道:“你当我这儿是布施之所?”
      “当然不是……”沈亦行思考着措辞,“我只是觉得你是个好人,应该会愿意帮忙……”
      “这话你自己都不信罢。”
      那声音里都透着彻骨的阴冷,确实不怎么像是“好人”应有的,可沈亦行只能破罐子破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日得贺公子大恩,日后我可以命相报。”
      “哦?救谁的命?又造谁的浮屠?再者,你的命于我而言,能有多大用处?”一连串的话说完,失神的却是贺知玉自己。他似乎已经很久没跟人讲过这么多话了,感觉……也不赖。
      沈亦行冷汗都快浸透了衣衫,他退了一步,将木盒收入怀中,解释道:“我弟弟,他被抓起来了,我急需银钱打点。至于我的命有什么用,全凭贺公子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不敢有怨言。”
      贺知玉不知想了些什么,没接他的话,只是双眼还仔细打量着他。沈亦行蒙了面,自是不怕被看去了长相,可仍然感到紧张——贺知玉的压迫力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没来由的令人心惊。
      终于,在沈亦行即将不管不顾自行离去的时候,贺知玉又开了口:“叫什么名字?”
      “沈亦行。”沈亦行实在没曾打算过赖账,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我是说你弟弟。”贺知玉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很是倦怠的模样。
      “陈千——”沈亦行说着又想到了什么,“是我拿了你的东西,别迁怒到我弟弟身上!”
      然而贺知玉却不说话了,隐约可见胸膛随着呼吸起伏,俨然已经睡着了。
      沈亦行又看他一眼,终究还是撤身退去,重新掩上了门。
      院子里月光皎洁,洒落一地冷清。
      事不宜迟,沈亦行当即赶去京城中一家当铺,在墙角站了一夜,直等到天亮了,当铺开门营业,他成了第一位顾客。
      人算敌不过天算……片刻,沈亦行怒气冲冲从当铺走了出来,将那只木盒好好收入怀中。
      那当铺伙计不识货,非要说玉佩的玉质很差,不值几个钱,沈亦行自然不认为自己会看走眼,让人老板出来,那老板一见到玉佩眼睛立刻亮了,却也推说玉质不佳,妄图五十两银子就将玉佩抵了。沈亦行不是玉器行家,可见识得多了,也知这玉佩少说也值个三四百两的,当下便决定不当了,狠狠骂了那黑心老板一通。
      骂完了人是很解气,可是接下来何去何从?沈亦行站在街头茫然四顾,不禁叹了口气。
      此时的贺家别院,贺知玉写下一封书信,交给随侍的仆人,吩咐其把信传到自家三弟——贺三公子的手上。然后又叫人把隔壁的房间收拾干净,备好衣物。
      一个半时辰之后,别院的门被打开,从外面风风火火闯进一个人来。贺知玉眉毛都懒得挑一下,也知道来人是谁。
      贺梦然自顾绕着贺知玉上看下看转了三圈,这才停下来,瞪大了一双眼睛盯着贺知玉:“陈、千、是、谁?”
      当真是一字一顿,掷地有声。贺知玉懒懒地倒一杯茶自己抱着暖手,口上答曰:“不知道。”
      贺梦然瞬间颓然了。他深知自家大哥那性子,说不知道,那就是真不知道了。不过——“三哥很好奇,大哥从来没主动联系过我们,这回竟然要徇私救人,所以才托我来问的,不然他怎敢放心去救啊?”
      “哦?”贺知玉扬眉看了自家四弟一眼,神色还是淡淡的。
      “好吧是我自己要问的……”以三哥的性情,好奇什么大概也只会自己去查,他是宁愿自己受累也不要来大哥这里碰钉子遭冷眼的,贺梦然让人搬了把椅子出来,自己坐在一边,又道,“幸好二哥没在府上,不然这会儿都该激动得拆房顶了,大哥你到底怎么打算的?好歹让咱们兄弟心里有个底啊!”
      贺知玉轻轻揉揉眼角,似乎真的仔细考虑了一会儿,道:“别让爹知道。”
      “……”贺梦然颇为无语,“你觉得瞒得住?”
      “你们当没事儿人就行了,别的不用管。”贺知玉对自己父亲的脾气还是很了解的,只要自己不主动交代,父亲绝不会亲自过问这件事。
      贺梦然皱眉抱怨:“说得轻巧,当我们都跟你这么无情无义的呢……”话一出口贺梦然立刻闭上了嘴,再看贺知玉,却见他低头啜一口茶,眼帘都没动一下,全然事不关己的姿态。贺梦然心下忐忑,连忙也倒了杯茶给自己压惊,不料茶水还是烫的,瞬间喷了一地……
      简直是欲哭无泪。
      贺知玉显然是见惯了自家四弟整天手忙脚乱的德行,安闲地晒着太阳,表情都懒得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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