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重生记

　　阿芜去瞧，便见一着灰青色团领衫的男子进得内来。

　　“晚膳已用过，不用摆了。”那人摘了官帽置在几上，吩咐了几句，又随手拿起几上的茶来喝。

　　眠月等人早已退了出去，现下只留阿芜和他两人，阿芜便觉得有些局促。挠了挠头，见他朝这望，阿芜下意识弯了嘴角绽了个笑脸出来。

　　第一次见面，总要给人留下好印象。阿芜虽做鬼久，这些道理还记得，所谓迎头不打笑脸人是也。

　　元若于午饭间知道了华琼落水一事，奈何近日事多，便只遣了乘风回去问消息。乘风是元若的近卫随从，自会拿刀起就跟着元若了。

　　午后乘风带了两个消息回来。一是华琼已无大碍，二是……

　　“主子，近日有一波探子在西北边境入了关，看样子是朝着京都来的。”

　　“哦，意欲何为？”

　　元若身在行伍，面对这样的消息一下子警觉起来。边关三十年无战事，西秦和北魏早已蠢蠢欲动。先是小规模骚扰不断，后又假意通商。在西北边关不断输入探子来探查我大周军备情况，当真是可恨。

　　乘风只摇头称不知。“主子，这伙人行踪很是谨慎，属下探查不得更确切的消息。”

　　元若略作沉吟，须臾就换上了乘风最熟悉不过的凌人姿态。“密切关注，探查仔细了再与我来报。切记，勿打草惊蛇了。”

　　乘风走后，元若拿出近几年的密报来看。大周与西秦北魏接壤，表面上邦交友好，一派和气。实则这两国觊觎大周地产富饶已久，连年来不断输送探子探我国情，只等机会挑起战火，其狼子野心实在可恨。现下须得不动声色，暗中加固边防，防范于未然。于是便又执了笔来写折子，报与圣听。

　　这一耽搁，就忙到了掌灯时分。元若在衙上粗粗地吃过饭食，这才回府。他自十岁上就与父亲戍边，不甚在意衣食这些，吃饱穿暖就成。行伍间的生活磨砺去了他京师子弟的娇贵气，反添些不符年纪的老练沉稳。老侯爷晏驾后，他撑起了襄国侯府，是需要些手段的，后领了殿前都点检的职留在京里，老太君又主持着让他与护国府家的小姐完婚……

　　想到华琼，元若脚步不经意加快了些。冬日的夜冷地很，从门房到园子里这么点路走过来，元若只觉身上寒气阵阵，面上也没甚表情。待到了屋内才觉得身体活泛起来，站在炭火边烤了会这才往里间去。

　　方才进来时，似乎听到她们在说孩子……元若灌了一口热茶，这下胃也暖了。想想自己年已二十余，膝下一子也无。府里子嗣艰难，老太君时不时恳切督促，成婚已一年有余，想必妻子也是盼的……元若喝尽了茶，就朝阿芜看去。

　　入眼就是阿芜的笑脸。元若有那么一刻晃神，这丫头怎么能笑地这么没心没肺？

　　就又听见她唤“夫君。”

　　阿芜从眠月的手里接过滚热的毛巾，递给元若擦脸。外面这样冷的天气，用热手巾敷了手脸好活络血气，不致受寒。

　　阿芜递了半天，见元若岿然不动。嘻笑一声，呀我怎么又忘了，妻子应该主动帮夫君梳洗的。

　　这就去给他擦脸，他那样高就算坐着阿芜也才与他平视，眼神相交的时候阿芜又眯着嘴笑了下。

　　“咳咳，我来就好。”泰山般的人动了动，拿来面巾囫囵地擦了几下。“你身体如何？”

　　“没事了，方醒来时有些烧，后来吃了汤药又饱饱地睡了一觉现在已经不烧了。”阿芜没有与丈夫这样身份的人相处过，拿捏不准火候，想老太君就是这么关切自己的，便学了样子絮絮地将醒来后的事情都说了。末了又学了眠月，上前把元若的发髻散了轻轻地帮他梳头。

　　元若觉得哪哪都不一样。她怎么突然爱笑了，还亲自做这些个，说话也琐碎没得像个唠叨的。

　　记忆里的妻子贤淑贞静，端方大气。她是府里当家主母，是嫡妻。他们相敬如宾，这样的相处元若也并没觉得有甚不妥，正妻嫡妻不就是该当这样的吗？元若又去看阿芜，她梳头的动作不是很娴熟，却耐心十足。

　　这时眠月端着药进来，伺候阿芜喝下。药汁苦辣苦辣的，阿芜恨不得吐舌头，叼了颗蜜枣过嘴，还记得打抱不平“怎么又喝药，我已经好了啊。”

　　眠月睨了阿芜一眼，“奶奶怎么浑忘了？这是老太君特特寻的方子与您补身子的。”

　　阿芜不懂这话什么意思元若是懂了，结合方才的种种元若觉得阿芜的不同有了解释。他发现妻子的眉眼因为常挂着笑而灵动了许多，倚在榻上的时候一点端庄气质也无却并不觉得厌恶。原来她笑起来这么甜，说话声音柔柔地还挺好听。方才她似乎用这样柔的声音唤自己夫君……

　　元若觉得周身有股燥热烧起来，心下有些鼓噪。想是屋内地龙烧地太热了，想让人撤了又想起阿芜风寒才好，罢！燥热感还在肆虐，元若觉得这里越发热了，打发了仆从准备热水就往侧间洗漱去。

　　…………

　　至月上中天，四下里具是静的，枕边人的呼吸声就越发地不能让人忽视，元若气恼地发现自己睡不着，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却并不能成功。翻个身发现一个小脑袋钻了过来，阿芜贴着元若睡地正熟。

　　怎么睡姿也小孩子性了？元若气她好睡眠，却不忘了帮她掖紧背角。

　　窗外的一弦残月，透过屋后掩映的竹园，照进屋内投下点点斑驳的月华。他们身下躺的是张崭新的黄花梨木云纹镂空架子床，正是华琼的陪嫁。他们结为夫妻的时间也有一年了，于敦伦之事不算陌生，可他顾怜阿芜身体，况且他们具不是贪爱这事的。

　　元若忍不住凑过去摸了摸阿芜的脸蛋，滑嫩地很，养地甚好，元若满意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伸过手臂让她枕。元若想起阿芜睡前吃的汤药，心下又动了起来，实在平复不下，俯下又去偷了个香。

　　叹一声，大丈夫至此，实在不堪啊。

　　…………

　　次日寅时三刻，阿芜就同元若一同起身了。虽然阿芜困倦地睁不开眼睛，却还得强打了精神服侍元若盥洗更衣。她现在是人家的妻子啦，服侍早起上朝的丈夫再正常不过。这样想着阿芜还是经不住困，偷偷打了哈欠，被元若瞧了个正着。

　　“你大可不用陪我早起，今儿天又冷了些，仔细别受凉。”元若说话间塞了个糕让阿芜吃，“垫垫肚子，到摆早膳还有些时候。”

　　阿芜含着点心唔唔点头。咿，这家伙还挺细心。

　　元若展开了双臂来，方便阿芜与他穿衣。他身形高大，如一座铁塔般立在那处，阿芜够不到他颈项处的衣襟，只得踮起脚尖来，凑上前去。哪知元若也察觉到了两人间身高的差距，低下了头来。

　　一时间，一个往上凑一个向下接，阿芜的额头就撞到了元若的下巴，立马额头就红了一块。阿芜疼地抽气，她的感官都很敏感，一点不适就反应剧烈。

　　“与我瞧瞧。”元若大手一揽把阿芜搂进了怀里，瞧那凑过去对着泛红处轻轻吹气。阿芜这下是不禁额头红，整张脸具红透了，当下要挣脱，奈何力气不足反累地自己呼哧呼哧喘气。

　　“涂了甚，这般香。”元若觉得昨晚的燥热复又翻腾起来，这一次气势更足，鼓噪呼啸大有不得意不回的趋势。

　　“夫君，阿芜不碍事，且…且快放开吧。”

　　元若哪去搭理，只咂巴一口啄在阿芜唇上，甜的很。

　　眠月取了玉腰带，绕过屏风就看见元若抱着阿芜拥在怀里，轻声呢喃，而阿芜则是娇羞不语，只作脸红的样子。如何还能止了喜悦？心里只道主子得男有望，此刻最要紧的不是去系腰带，却是去唤了汤水婆子来烹饪了易得子的吃食来。

　　元若呼噜下一大海碗粳米粥，趁着丫头不往这处看，忙捏了捏阿芜的手，“晚上等我回来摆饭。”时辰已经不早。匆匆往外去了，走前还不忘嘱托眠月好生服侍阿芜别再出差错。

　　眠月面上的笑遮不住，阿芜也有些羞，忙喊了燕月等上水洗漱遮掩过去。过了不足盏茶时刻，有一个丫头进来报了道：“姨娘来了。”

　　阿芜眨巴眨巴眼睛，哦也不是那么如意的呀？

　　这边厢就听得钗环步摇叮当作响之声从那檐下窗外传来。待得人进了屋来，阿芜便嗅到一阵甜腻香味，虽醉人却显地些刻意。

　　一个髻高寸余，镶着点翠饰物，又在右鬓插着青鸟衔珠腾飞金步摇的一个妇人已盈盈跪拜下来。只见她着了罗缎，裹了绸绢。那金彩膝襕葱绿地妆花纱蟒厚袄裙因着裙幅繁密，随着走动摆动起来，好似粼粼的水波，极尽富态妖娆。

　　“妾若芳拜见奶奶，愿奶奶如意康泰。”

　　阿芜细细去看她，果真是一个美艳无方的女子。肤如凝脂，唇色如桃，标致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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