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镜鸳衾

作者:宁九九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纸鸢——第二个故事


      一只纸鸢随着风,翩然落在墙头的合欢树枝桠上。
      单薄的纸鸢破了个大口子,隐约看得出来大约是比翼蝴蝶的模样。
      路过园子的老管家见着树枝上飘摇的纸鸢,心中一沉,急忙唤人来:“来人!快!将那破纸鸢取下来!”
      几个年轻力壮的下人围着合欢树看了看,其中一人撸了袖子就要攀爬。
      “拿梯子来!”管家没好气,“万一今日在这府里见了红,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下人们听言,又匆忙搬来木梯,攀上墙头,将纸鸢取了下来。
      管家见纸鸢被安然取下,抬脚就离开了。
      几人围着纸鸢面面相觑。
      “这纸鸢是扔是烧?”一人问。
      “找个没人的地儿,赶紧扔了吧。”一人建议。
      “拿糨子粘一粘,没准还能飞呢。”一人觉着可惜。
      “快些扔了!今日是老爷五十大寿,若是被老爷知道后院飞来只破纸鸢,你们是晓得老爷脾性的,只怕我们要跟着吃挂落!”这才是明白人。
      几人脸色一僵,纷纷散开。
      只剩那爬梯取纸鸢之人,手里攥着纸鸢,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愣。
      终于,他拿着纸鸢,叹了口气,拣了一条偏僻无人之路,匆匆而去。
      到底还是怕被人发现。
      孟家老爷平生最讲究风水吉兆,他当年中过满清的举人,据说赴考前一晚他梦到一条五彩锦鲤奋力跃出水面。
      之后,他果然中了举。
      从此,孟老爷对这些兆头说法,就格外在意。
      曾有人打趣他,辫子都剪了,皇上也下台了,您老还这么迷信哪!
      孟老爷好吸一口水烟,他吹着纸媒儿,不紧不慢的反驳:辫子剪了,头不还在嘛,皇上下台了,可三纲五常没倒呢!

      本以为偏僻无人,谁曾想,迎面就款款行来两位丽人。
      他赶紧着低头,避到一旁。
      一阵清幽的香气扑鼻,他的视线里缓缓走进一双浅绯色绣鞋。
      绣鞋的鞋面是两只彩蝶,栩栩如生,振翅欲飞。
      他心中一动。
      “你,”女子的嗓音如清泉潺潺,她似乎迟疑了一瞬,“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不敢抬头,红着脸,吭哧了半天,讷讷不成言。
      “大小姐问你话呢!”是另一个声音,略带尖利。
      他识得,是二姨太身边的织锦。
      “是,是纸鸢。”他定了定神。
      “织锦,你莫吓到他了。”大小姐声音里多了一丝笑意,“你那纸鸢,拿来我瞧瞧。”
      他犹豫着,织锦又说:“快些啊,你磨蹭什么呢?!”
      他只好将破纸鸢递上。
      纤纤素手接过去。
      他等了等,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这颜色,用得倒挺好的。”大小姐小声嘟囔。
      他想起,众人都说,大小姐在上海学画画。
      “可惜了。”大小姐又呢喃道。
      拿糨子糊一糊,没准还能飞。
      他心里小声回了一句。
      “喏,”大小姐将纸鸢递还,“还你。”
      他刚要伸手,阳光下一见,手心手背一块块黢黑污糟,脏得吓人,都是刚在树上取纸鸢时蹭上的泥。
      他急忙收回手在粗布衣摆上蹭了蹭。
      这才敢伸出手,接过纸鸢来。
      大小姐一声轻笑:“你可怪有意思的。”
      他心里着急,可就是接不上话,恨不能再生一张嘴出来。
      倒是织锦抖着机灵,讨好的笑道:“这些粗人,哪里受得起大小姐这么一句夸赞呢。”
      他暗恨这织锦惯会抓乖卖俏,但要他肉麻兮兮来这么一句,他也做不来。
      心中正左思右想,佳人已翩然离去。
      他抬起头,前头的大小姐恰巧回眸,画黛弯蛾,极为娇俏动人。
      视线交汇之时,她嫣然一笑。
      他恍惚的站在那里,神魂已随着那窈窕的背影远去了。

      纸鸢被他带回家中。
      油灯下,他拿着糨子小心翼翼的补着纸鸢的破口。
      补到一半,他嫂子横眉立目的走过来,“噗”一声吹灭了油灯。
      “省点油!”嫂子粗糙的嗓音在黑暗中听起来越发刻薄,“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他无奈的借着透进来的月光,摸索着收好纸鸢。
      月光照进窗台,他躺在窄窄的木板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似梦非梦之间,他似乎又来到孟府园子里的那棵高大合欢树下。
      树枝上挂着一只完好的纸鸢,迎风招摇,是一只彩蝶,色彩鲜浓,似曾相识。
      他怔忡着,听到女子轻笑声。
      是大小姐,她的声音,入了耳,他就再不能忘记。
      一时间思绪朦胧,不知何时,他已将女子揽入怀中。
      女子望着他笑,清澈的眼中带着一丝难言的妩媚。
      他遍身如火烧一般灼热。
      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
      他闭上眼,吻上她娇嫩的嘴唇。
      合欢树上蓦然飘下无数纤长花丝,像红线,缠住了他孔武有力的身体,也缠住了她玲珑有致的娇*躯。
      他被幽香环绕,不知是合欢花,还是她。
      他恨不能揉碎她,一时又怕真的揉碎她。
      这陌生又浓烈的情*欲,实在叫他如生又如死,如死又如生。
      达到顶点之时,便是结束。
      他睁开眼,大汗淋漓,喘息不止。
      狭小的屋子里,月光依旧。
      是梦啊。
      他怅然叹息。
      可记忆里,她的味道却鲜活的好像真的一样。
      他胸口又燥热起来。
      这下更睡不着了,只能起身到后院,打了一桶沁凉的井水。
      哗啦啦——
      从头浇下来。
      冰冷的水总算是浇熄了他身体里的火焰,心头也忽然一片清明,仿佛醉酒的人蓦然醒转。
      只有那缕越发缱绻的绮念在胸腔里萦绕不散。
      夜深沉,月朗风清。
      若他会吟诗,此时他定会轻声呢喃:雨晴夜合玲珑日,万枝香袅红丝拂。

      孟老爷五十大寿过的热闹体面,该来的贵客一个不少。
      其中最贵重的莫过于林府。
      林府的老爷与孟老爷私交甚好,林大少爷在上海驻军三四二师部做军官,而小少爷是上海圣约翰大学的学生。
      下人们都私底下议论,说林府与孟府要联姻,不知大小姐是要嫁给林府的哪位少爷。
      有人说军官好,也有人说大学生比军官还要好。
      他听到这般议论,胸腔里涌动着说不上的滋味,似乎有些隐隐作痛,却又觉得这般的疼痛竟然让他有些满足。
      生平头一次,他努力想将自己看得更清晰些。
      过了几日,大小姐要回上海。
      他特意找管家要了个离孟府大门近的活计,亲眼看着蓝衫黑裙,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她,走到一辆小轿车前,与里面的男人说笑了几句,上了车绝尘而去。
      既是云泥殊路,便是痴心妄想。

      东兔西乌相逐,古古今今不问。
      那一番蓦然相遇之后,这世上的一切都仍是原来的模样。
      唯有他,再也回不去旧时。

      自从大小姐离去,他颇有几分随波逐流。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个多月,忽然听他大哥大嫂说起,要给他说亲了。
      对象不是别人,正是二姨太身边的织锦。
      他大哥面带喜色:“织锦姑娘她娘老子都愿意,只说织锦好歹是二姨太身边的人,我们家的彩礼可不能跌了二姨太的面子。”
      “这前前后后的,”一提钱,他大嫂就是那副被割了肉的痛心样儿,“不晓得要花多少大洋呢!偏生他家丫头值钱,要我说三姨太身边的兰草...”
      “你给我住口!”他大哥怒吼,“你成日里是钻到铜钱眼里了吧?!啊!阿弟哪个月不是把月例都给了你?这些年下来,我这做兄长的就出个彩礼,天经地义!再说,谁不知道兰草已是四少爷的人了?!”
      他一听便知不好,果然,他大嫂往地上一躺,打滚撒泼,哭骂不休。
      他趁着屋内乱成一团麻,悄悄回到自己房里。
      发了会儿怔,他忽然站起身,从柜子里取出那只已补好的纸鸢。

      暮春时节,河边的野草长得齐腰高,星星点点叫不出名的野花,长在河畔,一片紫一片白一片粉。
      他头枕双手,仰卧在草丛里,望着天上的流云,如絮如团,时卷时舒。
      身侧摆着的是那只纸鸢。
      纸鸢粘好了,却仍是飞不起来。
      他试了几次,无奈放弃。
      也许是因为只有他一人,若还有一人,没准这纸鸢便能放飞了。
      还有一人...
      他闭上眼,眼前浮现女子笑靥如花。
      若还有一人,他只愿那人是大小姐。
      不是织锦,不是兰草。
      不是任何女人。

      初夏时,他离开家乡,一叶扁舟去往上海。
      初到上海,他找了份在码头做苦力的活计。
      三伏天的艳阳底下,一群赤*膊大汉背负着沉重的货物进进出出。
      重负之下,他们低着头颅,弯着脊梁,一如被压抑的人生。
      有时一整天下来,整张背都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可第二日,流血淌汗,日子还要继续。
      他在这群人里头年纪不算大,却长得比旁人都要魁梧,为人又憨厚老实,很快就得了大家众口一词的称赞。
      偶得空闲,他穿上稍体面些的衣裳,走很远的路,问过好些人,终于被他寻到了美术学校的门口。
      他躲在不远处的一处屋檐之下,看着学校里意气风发的学生们来来往往。
      其中没有她的身影。
      他惋惜了一阵,过了些时,忍不住再次前来。
      他一直没有见过她,但想着离她近了些,心中便止不住的高兴。
      想见时没有见到,谁知,猝不及防时,他竟然在码头上见到了她。
      那时,他负着一只极大的包裹,愣怔站在那里。
      脚下的江水一浪浪轻轻拍岸,明知她根本早已将他这个一面之缘的过客忘得干净,他心里仍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乱。
      她与她的同学大约是来写生,一帮学生架着画板,站在离码头不远的地方涂涂画画。
      她偶尔与左近的同学说笑,那耀眼的笑容与孟府时温婉的笑又不同。
      彼时她是名门闺秀,此时她却是一名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学生。
      比起孟府的闺秀,他离她,似乎更遥远了。
      待到那一日收工,他独自一人打了些酒,坐在码头边饮。
      酒入愁肠愁更愁。
      他看着夕阳坠入江面,又看着新月升至半空。
      他喝光最后一滴酒,将空瓶用力抛入波光粼粼的江水之中。
      站起身,他心头澄明一片。
      他要拿命,为红颜一搏。
      若成,皆大欢喜。
      若败,不枉此生。

      楼大鹰这个名字,似乎是以迅雷之势,响彻上海滩。
      前不久还是码头苦力,如今却已是洪帮龙头大哥的左膀右臂。
      曾有洪帮帮众对他不服气,几次挑衅,却都惨败而回。
      他虽然不是刀枪不入,却有种不顾一切的悍然狰狞,实在叫人胆寒。
      就连龙头大哥都劝道,莫要与大鹰为敌,他杀性大,他不怕死呀。
      也有人说他,冷酷残忍的简直就像没有心的人。
      他听后不过一笑,他的确没有心,他的心早已丢失在她身上了。

      转年开春,她与林府小少爷订婚。
      报纸上登了一篇启示,他在孟府时就学过几个字,如今也勉强能算会写会读了。
      他凌厉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报纸上粗黑的字,那是她与别的男人的订婚启示,
      他心中却不再是隐隐作痛。
      痛有何用?
      林府在家乡是望族,在上海滩却不打眼得紧。
      他盘算着该如何出手。
      就连绑架这样阴损的招数都被他想过了。
      谁知一切竟然戏剧化的急转直下了。

      孟茵鹂这个名字,在一段时日的上海滩,备受争议。
      进步人士称她领时代之先,是一位敢为艺术献身的女先驱。
      而守旧人士骂她不知廉耻,败坏风气,祸国殃民。
      新闻界为她打过多少次口水仗,各路人士纷纷登场,或赞或讽不一而足。
      他也慕名去看过那张让她置身舆论漩涡的油画。
      油画中,少女无暇的胴*体在光影里,美好的叫人悠然神往,纯洁的叫人心生惆怅。
      这是纯粹的艺术。
      他久久的驻足停留在画前,他知道这画里的女子正是她。
      她以自己为模特,画了这幅油画。
      他心神剧震,她竟然胆大至此!
      仿佛是只属于自己的珍宝被众人亵玩,他起初恨不能被胸腔里涌动的怒火与妒火活活烧死。
      但在某个瞬间,他忽然想起曾经的那个梦。
      合欢树下,春风一度。
      他拥着她,她如玉细腻,如花芬芳。
      她在他身下缓缓绽放,镜花水月里,却叫他销*魂蚀*骨。
      他渐渐冷静,蓦然间心中通澈。
      这一刻,他与她的灵魂似乎有了交通。
      他想,他大概是有些明白,她为何画了这幅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画作。

      虽有许多知名人士声援她,但更多的是不理解,乃至唾弃。
      甚至是她最亲近的人。
      她被林府退了婚事,被孟府赶出了家门。
      孟老爷宣称没有她这个女儿。
      一夕之间,她的世界轰然倾塌。
      没有了经济支持,她从法租界的公寓搬入偏远一些的里弄。
      她曾经的生活是阳春白雪,纤尘不染。
      忽然间,她跌入凡尘,单单是洗衣做饭,柴米油盐这些琐碎的细节就几乎要将她拖垮了。
      而她的骄傲是绝不允许自己接受别人的经济援助。
      四面楚歌之下,她的老师建议她出洋留学。

      他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已经买好了船票。
      他大骇,一切都顾不得了,匆忙开了车来找她。
      到她住的里弄时,她正与一名男子说话。
      他站在不远处,听到她高声说:“你快些走!不要再侮辱我了!”
      “茵鹂,”男人长得十分白净,他神色焦急,“你误会我了,这不是林家给我的,这是我自己挣的钱!”
      她将男人狠狠一搡,男人手里的一卷美金掉在地上。
      “我不要!”她昂起头,冷冷的看着男人,“你这个懦夫,我瞧不起你。我原以为你是个好人,谁知懦弱的男人比坏人还让人失望!”
      男人低下头,无声的站了一会儿。
      她一直戒备的紧盯着,似乎怕男人又说什么。
      男人抬起头,哀伤的望着她,嘴唇动了动。
      可一见她眼中的疏离,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男人极为失落的离开了。

      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沉默的看着她。
      她穿着一件半旧的月白色竹布夹袄,呆呆的看着男人离开的方向,不一会儿,眼眶就红了。
      他以为她会哭,谁知她艰难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几乎看不出的微笑。
      她转身要上楼。
      他上前,轻声喊道:“大小姐。”
      她脚步不停。
      “大小姐!”他大声喊。
      她诧异的回头,看见这个陌生的男人。
      “大小姐。”他拘谨的朝她走近了几步。
      “你是?”她蹙眉,仔细想了想,似乎不认识他呀。
      “我,我叫楼大鹰,”他手里攥着礼帽,脸色涨红,磕磕巴巴的,“原来是,是孟府的下人。”
      “孟府?”她打量这个衣着光鲜的魁梧男人,“你如今来了上海?”
      “是。”
      她自嘲一笑:“如今没有什么孟府大小姐了。你找我什么事呢?”
      “我,”他看着她,越紧张舌头就打结得越厉害,千万句话堵在喉咙,就是说不出来,“我,我...”
      她却忽然眼睛一亮:“你是不是那日拿着一只破纸鸢的那个人啊?”
      “对!”他惊喜万分,“大小姐原来还记得啊。”
      她抿嘴笑:“你还是没怎么变。”
      他挠挠头:“大小姐,我,我是想跟你说,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原在破岩中...”
      念了半阙诗,他呼哧呼哧的再也想不起下半阙了。
      真是...
      原本想掉掉书袋,谁知出了个大丑。
      她掩口笑得花枝乱颤:“是不是: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他见她笑得开怀,那点尴尬立时丢到九霄云外。
      “还是大小姐厉害,”他也跟着讪讪的笑,“我是个粗人,啥也不懂。”
      可她笑着笑着,忽然潸然泪下。
      他吓坏了,慌了手脚,从裤兜里掏啊掏,掏出个皱巴巴的帕子,又赧然的塞回去。
      她见他的傻样,一时哭一时笑。
      “你很好,”她抽噎,“这么多辰光,连我娘都没来看过我,只有你来...安慰我。”
      他在她的哭声里,默然了片刻,突然道:“大小姐,我去看了你画的那副画。”
      她停住哭泣,脸色渐渐冰冷,浑身的刺再次一根根警觉的竖起来。
      “我,”他低声说,“我不懂什么艺术不艺术...只觉得大小姐画的很好看。”
      她一震,有些难以置信:“真的吗?”
      他笃定的点头,目光里盈满真挚。
      “你,你难道不觉得我不知羞耻?”
      “大小姐...我说实话你也别生气,我,我也觉着画这种画不太妥当...”
      她打断他,小脸都气红了:“你还真说实话啊!”
      他局促的看着她:“假话我说了,就算你听着高兴,可还是假话。”
      她竟无言以对,恨恨的瞅着他,半晌,点点头:“你接着说。”
      “虽然不妥当,”他回想着画中的少女,神色中竟然不自觉流露出一丝自惭形秽,“可,真的好看,我再没看过比那个更好看的了。”
      不是报纸上那些文采斐然的浮夸赞誉,也不是街头巷尾猥琐淫*邪的肮脏污蔑。
      他眼神清正,他注视着她。
      他仰慕她。
      她在云端,他在凡间。
      虽隔万重蓬山,迢迢银汉。
      他却是她一世寻觅的知音。

      就连她的老师都很不理解她为何会选择他这样一个莽汉做丈夫。
      叔本华的哲学,伦勃朗的画,雪莱的诗。
      东方的典雅,西方的浪漫。
      所有散发艺术馨香的美妙动人,他一样也不懂。
      她却莞尔笑道:“可他懂我。”
      他不仅懂她,更将她视若珍宝。
      他妥帖珍藏着关于她的一切。

      她虽没有再作出惊世名作,却难得一生美满。
      除了年轻时那场波折,她再也没受过苦。
      直到暮年,他仍然满足。
      他曾经的出生入死,赴汤蹈火,成全了她的救赎。

      河堤上有人在放纸鸢。
      他对她笑道:“那边有人正卖着呢,我去给你买一只吧。”
      “买只燕子的!”
      她指挥他挑了一只双燕。
      她站在那里举着纸鸢,他拽着提线,大步跑着。
      “好了!”他喊道。
      她轻轻撒开手,纸鸢随着风,腾上半空。
      他满面笑容,朝她招手:“来,我俩一起拉着线。”
      一只手骨节分明,一只手纤细柔软,十指紧紧的交缠在一起。
      纸鸢在风里,越飞越高。
      她轻声呢喃,在春风里祝祷:“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他倾听着,忽而转头,与她相视一笑。

      (特注:本文女主自己画自己的桥段来源于民*国女画家潘玉良事迹。
      为了信仰全力以赴的人,走过的脚印会有如铜铸,历久弥新,实在让人敬佩。)
    插入书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纸鸢——第二个故事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2419569/2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炸TA霸王票
    地雷(100点)
    手榴弹(×5)
    火箭炮(×10)
    浅水炸弹(×50)
    深水鱼雷(×100)
    个深水鱼雷(自行填写数量)
    灌溉营养液
    1瓶营养液
    瓶营养液
    全部营养液都贡献给大大(当前共0瓶)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更多动态>>
    爱TA就炸TA霸王票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