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歧路 中世纪穿越，血族，上部完结

　　我第一次感觉到教堂是可以杀人的地方。哦，不，现在我应该说是杀吸血鬼的地方。几乎是逃出了教堂，顿觉一身轻松。
　　这是个小镇，街道上行人稀少。我一身吸血鬼的传统服装走在街头，也不知道费伊他们从哪里找来这样的黑色礼服，我想只差一个斗篷我就可以翱翔在伦敦……郊外的上空。对于腾空这个本事我一直很怀疑。你说人家天使会飞是有翅膀，恶魔会飞是有翼膜，吸血鬼会飞……难不成要我变成蝙蝠？问过费伊，他只说不知道，毕竟他不是吸血鬼。我不想爬到房顶上然后向下跳来测试这个本领是不是应激反应，我想我有些恐高。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悠到天黑，直到看见太阳被夜的黑色逐渐吞没，心里莫名地兴奋起来。我加快脚步朝小镇尽头走去。我不知道那里会有什么，只感到什么东西牵引着我朝那里奔去。这是从未有过的经历，我抵挡不住那种诱惑，朝着那个方向疾行。我听到风声吹起我敞开的礼服的燕尾，在寂静的小路上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然而我却听不见自己的脚步声。不知走了多久，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前面只能看见建筑被月光勾勒出的轮廓。

　　我嗅到了什么，就是那对我有着致命诱惑的东西。我加快了脚步，辨认方向几乎已经不靠眼睛，而是顺着气味前进。那味道就是从眼前的房子里传出来的。我扣紧了衣服，防止走动时发出不必要的声响，然后贴着墙慢慢挪动到破落的门边。说门，只是一个入口而已。我听见屋内传来西西簌簌的声音。那声音不像是衣物摩擦的声音，更不是人走路的声音，也不是说话时的低语声，但它却让我产生一种想要冲进去的冲动。我仰起头，月光惨白，投落在荒野枯败的树枝上，落在地面，落在墙壁，落在身上，满是支离破碎的影子。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袭上心头。我咽了口吐沫，现在不是怕的时候。我还是……还是……
　　一个转身，我看见自己稀长的影子投射在破屋的地面上，目光再往前扫，光与黑暗交界处，有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我猛地抬起头，吓得差点坐在地上。我努力站稳，怎么说咱也是吸血鬼中的极品，不能给自己丢脸了。眼前是个真正的吸血鬼，显然是刚饱餐一顿，手里拿着的雪白手帕上还有鲜红的血迹，面色不似想象中的苍白，唇边留着没有擦去的鲜血，两颗标志性的利齿泛着白森森的光。
　　“哦，你好。”他从黑暗中走出来，我不自觉得后退。
　　他继续往我面前走，我被逼出门来。他站在月光下，我才看清楚他的面目。是一个近中年模样的吸血鬼，高高的颧骨，高凸的眉骨，深凹的眼眶。不太像伦敦地区的土著，原来还是个外来的吸血鬼。我直了直身子，好歹咱也是本地人，不能被外地人欺了。
　　那吸血鬼抬头看了看天空，朗声叹道：“今晚的月亮还真圆呢，是不是呀，金墨纳先生？”他回过头，用下巴打量我。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金墨纳是我的姓。他居然还知道我的名字，看来我在这里这里真是名人了。
　　他转过身，遮住了月亮的光，我完全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中，这才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迫。他逼近我，我的腿不听话地往后退，忽然背后一冷，是墙。
　　“真是幸运，约瑟夫，告诉我你是怎么从狼人逃出来的？”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尖锐的指甲刺在我的喉咙上，仿佛随时都可透过皮肤掐断那脆弱的血管。
　　我看见他扬起的邪恶的嘴角，看见他眼底的欲望，那是看见一头饥饿的野兽看见猎物时的饥渴。可恶，他不是才吃过饭么！
　　吸血鬼的耐心显然没有费伊好，见我没有反应，他的脸就垮下来。
　　“小子，这次你可没有那么幸运了。我是不是该感谢一下万能的主呢？”他忽然用力扯开我的衣领，只听见嚓的一声。唉，我唯一的一套登场面的衣服就这样牺牲了半个领口。
　　“约瑟夫，再看一眼今晚美丽的月光吧。”他歪着头，月光直直地照在我的脸上，我想这时我的脸色肯定比月光要白得多。
　　“啧啧……”吸血鬼咂了咂嘴，眼睛在我脸上扫了两扫，说：“比我上次见到你的时候更诱人了。不如我们先……”
　　我呸！不用他说下去，我就知道这家伙的下文。
　　“他妈的吸血鬼都像你这么变态么！”我啐了他一口，他显然没有料到这一手，掐着我的手立刻松开，从口袋里掏出刚才的手帕在脸上擦了擦。
　　哼，连血都敢喝，现在擦啊擦的，真假！
　　眼见他松开了手，我立刻抽身要逃，却又被他一把拉回去。又是一个力拔山兮的主儿。
　　重新对上他那张马脸。讨厌一个人就是讨厌他的全部，我就奇怪刚才我还觉得这家伙的长脸还满有情调。
　　“哦～，约瑟夫，你的脑袋是不是撞在石头上了？”
　　什么？我扭头瞪了他一眼。
　　“让我来告诉你一些小常识吧。首先，你也是……呃，吸血鬼。其次，只有那些畏惧我们的人类才会叫我们吸血鬼。我们是血族。明白了么？”他皱了皱眉头，像是长辈在教育一个小孩子。
　　我这才想起来我确实是，血族。嗯，这样叫好像是舒服许多。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掰过我的脸强迫我看着他。
　　“我怎么会认识你这种垃圾！”
　　“垃圾”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那是和费伊完全不同的笑，是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看来你的脑袋真的撞上石头了。”他笑了笑，将我未被撕裂的领口部分的扣子一颗一颗解开，然后凑近到我耳边，吐着游丝一样的气息，轻声说：“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昆廷。亚莱梅尔·昆廷。”他的手才我的脖子上游走，摸到哪里哪里都是一层鸡皮疙瘩。
　　“你这混蛋，看我不收拾你！”我想用腿进攻他的下身，却被他一脚踩住鞋面，几乎是同时双手也被固定在头顶——被他一只手。
　　叫昆廷的混蛋眯着眼睛看好戏样地盯着我，在脖子上手仍在继续活动。我心里恐惧到极点，只有身体一个劲的挣扎反抗。
　　忽然之间他的手停了下来，在我的衣领下摸呀摸，拽出一条链子来。我心中一惊，那是美丽的费伊临走时留给我的链子，不能让这混蛋拿了去！
　　昆廷还在盯着那链子出神，手上的力道也轻了下来。我一挣脱开就立刻挥拳打了过去，昆廷竟然没有躲开，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拳，退出去好些步，狼狈得跌坐在地上。我走到他面前，俯视他，不，是鄙视他，抬起腿准备再补上一脚。昆廷反应过来，一个测滚滚到旁边跳了起来。他用袖子恨恨地擦了擦嘴角的血。
　　“算你走运，约瑟夫，下次再被我碰到可没你这么好的运气！”昆廷一跺脚，砰的一声一团黑烟，我看见一只蝙蝠迅速地飞走了。原来我没猜错，还真的要变成蝙蝠才能飞。我也跺了跺脚——手还是手，腿还是腿，身后没有翅膀，头顶没有耳朵。尝试数次，未遂。
　　我走到屋子边，靠着墙坐了下来，心想这个晚上真他妈的刺激。
　　坐了一会儿只觉得身上的力气像被抽空一样，饿了……民以食为天，血族当然是以血为天。要我去吸人血……看了看四周，这种破地方怎么可能有活人，死人可能有，但是听说死人的血吸了伤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没走几步就头晕眼花，赶紧找个地方坐下，靠在石头上。难道我大老远穿越过来，还没混出个样子就活活在这里被饿死了？唉……叹气中，草丛里有轻微的响动。有活的！伸手一抓，软呼呼的一团，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只老鼠。中有勾践卧薪尝胆，外有血族卧草吃鼠。深吸一口气，把老鼠拿到近前，吞了半天口水。
　　我，我从哪里咬啊，我也有昆廷那种牙么？微微张了张嘴，就觉得口中似乎多了……用舌头舔一舔，是两颗獠牙”。原来是想用的时候就会出现。又看了看老鼠，还在挣扎。谁能告诉我哪里才是脖子？不会得鼠疫吧？老鼠血的味道……算了，一闭眼，咬哪是哪吧。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有些腥气，却还算能接受。
　　一只老鼠很快就被解决，我深深吸了口气，用袖子胡乱在嘴上抹了抹，果然有些力气了，可明显就是吃饭没吃饱，刚刚掂了个底而已。我要回镇子上去，找个大活人下口……我长这么大连个鸡都没杀过。我的第一次还是给了刚才的老鼠，总不能让我第二次就去挑战个人类吧，何况几天前我们还是同类。
　　傻坐在荒野里不知多久，风起，云升，月隐。拢了拢敞开的衣领，有些冷。我缓缓睁开眼，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道。吸血鬼……不，血族，不都该是夜猫子的么？起身，有东西从身上滑落。
　　嗯？看看身上，身上衣服还在，看看地上，黑乎乎的一片，拎起来一抖，居然是我梦寐以求的黑色斗篷。我不是在做梦吧？四下搜索，一仰头望见原先光秃秃的房顶上立着孤零零的身影。
　　“喂！这是你的吗？”没什么力气，连声音都喊不大，我扬了扬手中的斗篷。那个身影呼的就跃向空中，轻若一叶飘落在屋前，又忽地一闪，就到了我近前，速度快得让我无法理解。他比我高近半个头，应该和昆廷差不多。
　　他接过我手上的斗篷，一扬手将它披我身上，然后把领口系好。这人是谁？为什么这个时候没有月亮！！他的手划上我的脸。什么世道，这里的人见面都摸来摸去的么？我刚要打开他的手，却被他捧住脸，二话不说就咬住我的唇。
　　“我……！”妈的，再不发点狠就要这样被人欺了！无奈腹中空空，浑身乏力。
　　温热的液体从他的口中流到我的口中。那是种醇郁的浓香液体，像是一剂强心针。那液体源源不断地流入口中，我几乎忘记它的来源，只是不断的索取着渴求着。忽然间，不属于那液体的东西侵入口中，是……？！我猛地醒过来，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手已经环在了那人的脖子上。天……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饿了，只是饿了……身上有劲了，稍微一使劲就推开了身前之人，他也是个血族，我看见他白森的牙，却没有像我和昆挺那样的突出在唇外的利齿。
　　“保重。”低沉如大提琴一样的声音，在夜风中回响。他走的时候和来的时候一样，几晃就不见了人影。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斗篷……手感不错，上好的料子，要保护好了，不能再给哪个疯子扯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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