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逆光

　　进藤光只觉得自己在不断地下坠，下坠……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快速转动，他被迫温习着过去的一点一滴。塔矢亮、三谷、绪方先生……最后画面定格在那个戴着高高的帽子，穿着不合时宜的狩衣的长发男子——佐为！
　　……
　　很熟悉的人……
　　……
　　那是谁啊？
　　……
　　盯着白色的天花板，进藤光茫然地眨眨眼，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也许是太热了吧，他觉得胸口有些闷得难受，进藤光伸手想揉揉，却发现手中躺着一颗紫色的小石头，上面缀着一根同样颜色的绳子。
　　这是什么？
　　进藤光把它举到面前仔细端详，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它是哪来的——算了，这东西挺好看的，戴着吧。进藤光找了根绳子把坠子挂在自己胸前。
　　窗外的阳光正好。
　　进藤光又赖了会床，直到楼下传来妈妈的声音。
　　“小光，你不是要去爷爷家吗？该起床了。”
　　“是——”进藤光懒洋洋的拉长了声音回答。他不紧不慢地穿上衣服，一边还在想着怎么避开小明那个烦人的丫头。
　　这时候正是进藤光小学一年级的暑假，很快就准备上二年级了。
　　准备完毕，进藤光噔噔噔地跑下楼。
　　进藤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来，担忧道“小光，下楼不能用跑的！”
　　“好啦好啦知道了。”进藤光敷衍地回道，慢悠悠地晃到餐桌旁坐下。
　　进藤妈妈端着早餐出来，她一边将餐具摆好，一边叮嘱着进藤光“阿光，去爷爷家不能捣乱，也不要跟爷爷要这个要那个……”
　　“知道了！”进藤光不耐烦地回答。又埋头吃自己的早餐。
　　“这孩子，真是。”进藤妈妈连连摇头，进去厨房收拾东西。
　　进藤光哐当一下放下餐具，背起他的书包就往外跑“妈妈，我走了！”
　　“路上小心！”进藤妈妈匆匆放下洗到一半的碗，到玄关的时候，已经不见进藤光的身影了。
　　“妈妈真啰嗦！”进藤光一步三晃地朝前走。路过藤崎家的时候恰好看见小明从屋里出来，他赶紧躲到一旁去。
　　果然，藤崎明蹦蹦跳跳地朝他来的方向去。
　　等人走远了，进藤光才从角落里出来，他加快了脚步。
　　“爷爷！”进藤光一路从院子冲到屋里。
　　“小光？”进藤爷爷显然对孙子的到来很疑惑，半晌才一拍脑门“哎呀，我忘了小光说今天要过来了！”
　　进藤光不满地撇嘴“爷爷，你要去哪里？”
　　进藤爷爷嘿嘿地笑“今天是社区围棋大赛，你爷爷我是种子选手！”说完看了眼皱着一张小脸的孙子，不怎么带希望的问“要不小光和爷爷一起去？”
　　谁知道一向喜欢爬树下水的熊孩子今天意外的配合，进藤光爽快地点点头“好啊。”
　　进藤爷爷惊讶地竖起了眉毛，满脸的疑惑——哎呀，今天小光是不是吃坏了什么？等一下必须打电话给美津子问问！
　　进藤光一看爷爷又不动了，一把拽住爷爷的手往外拖“爷爷不是要比赛吗！快走啊！”
　　“好好，小光别拽着我……走错了，是这边。”
　　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社区业余比赛，但到的时候，比赛会场已经挤满了人。有的两人一组正在对弈，旁边围着一群老头老太太正讨论着棋局。
　　“村上先生这步棋走得好啊！掐断了布川先生左上角的活路！”
　　“见识浅薄！这哪里是好棋！分明就是陷阱——看！中间的大龙死了吧！”
　　进藤爷爷凑过去“哎呀！是布川先生赢了啊。”
　　进藤光仗着他个子小挤到前面去了，摸摸下巴——还有活路啊！“喏，走这里，小飞。”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执起一颗棋子啪的一下放在棋盘上。
　　“哪来的小孩！瞎捣乱！”一旁脾气火爆的日高先生率先做出反应。
　　进藤爷爷吓了一跳——小光什么时候对围棋感兴趣了？
　　“我哪有捣乱！看这里！”进藤光挣脱了日高先生的手，又连续在棋盘上落下几子“这不就活了吗？”进藤光得意洋洋地道。
　　“这……”日高先生张大嘴巴，震惊地盯着棋盘又看看一旁仰着脸的小孩。
　　进藤爷爷也吓得不轻——小光的棋艺还不错？！
　　“这小孩有前途啊！”一个声音悠悠然插进来。
　　“三谷先生！”日高先生转过头道。
　　三谷爷爷点点头，接着把目光放在一旁的进藤光身上“你是谁家的？”
　　“小光过来爷爷这边。”进藤爷爷道。
　　三谷爷爷眯起眼“是进藤先生啊，你孙子不错，”
　　进藤爷爷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三谷爷爷慢吞吞的接着道“跟你孙子比起来，你差远了。”
　　“混蛋！我今天一定要把你斩于马下！”进藤爷爷怒道。
　　“拭目以待。”三谷爷爷牵着孙子的手走远。
　　比赛快开始了，原本围在一起的人也逐渐散去。
　　进藤光不去理会火冒三丈的爷爷，他一直看着那个橘黄色头发，长着一双大大的猫眼，穿着蓝色吊带裤，小尾巴似的跟着三谷爷爷后面转的小孩身上——他是？
　　进藤爷爷带着孙子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谈心。
　　“小光是什么时候学的围棋？”
　　进藤光歪头“没学过啊。”
　　“那你怎么会下棋？”进藤爷爷继续追问。
　　“嗯——”进藤光忽闪着大眼睛“睡一觉就会了！”
　　“…………”
　　“啊！好痛！”进藤光捂着头“爷爷你干嘛打我？！”
　　进藤爷爷气呼呼在自己的对手对面坐下。
　　进藤光撅着嘴揉揉自己的脑袋“老人家什么的最难懂了……”边抱怨着边找了个有阴影的地方坐下，没一会儿，就无聊的直打呵欠。进藤光撑着脑袋四处张望，跟多动症儿童似的一刻也闲不下来。
　　“喂，起来，这是我的位置。”三谷面无表情地道，一边打量着这个占了他的位子，头发一半是黑色一半是黄色的怪小孩。
　　进藤光睨了他一眼，稳稳当当地占据着屁股下的位置，没有移开半分——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在某些方面来说确实挺欠揍的——跟大人对着干，在不适当的时候狂刷存在感，总之时时刻刻在找抽。
　　三谷佑辉皱眉，抬手推了推进藤光“起来！”
　　进藤光吊着眼睛看对方“不要！”
　　三谷默默地扬起手……
　　“佑辉，在这里做什么？”就在问题即将升级的时候，三谷爷爷及时赶到。
　　“没什么。”三谷默默转身——跟进藤光这个熊孩子不一样，三谷佑辉并不喜欢给家里人添麻烦，也不喜欢告状这种没档次的事。
　　欸？进藤光惊讶地仰起脸——这小子竟然没告状，不错嘛！
　　三谷爷爷笑眯眯地看了眼进藤光，了然道“你是进藤家的吧！一个人坐着无聊吧，要不要跟佑辉下一局？”
　　“欸？”进藤光直起身子。
　　“下围棋哦。”三谷爷爷笑眯眯地侧脸看了看孙子“佑辉没什么朋友，难得今天在这里碰到一个小孩，互相学习学习。”
　　进藤光眨眨眼——没朋友哦。
　　三谷佑辉扭开脸。
　　“好啊，三谷爷爷！我是进藤光，以后就是佑辉的朋友了！”
　　“好，好……”三谷爷爷大笑道。
　　三谷佑辉微微红了脸“谁和你是朋友！还有别乱叫！我和你又不熟！”
　　“没事没事，一会就熟了，”进藤光没心没肺地笑道“你也可以叫我小光，没关系！”说完把手搭在三谷的肩上，站起来，又问“三谷爷爷，我们到哪下棋？”
　　“跟我走吧。”
　　进藤光拉着三谷跟在三谷爷爷身后，三谷佑辉皱着眉别别扭扭地跟着。
　　一分钟后，三谷爷爷将他们带到一个类似于休息室的地方。里面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个折叠式的棋盘，旁边有风扇咯吱咯吱地吹。倒比其他地方凉爽很多。
　　进藤光自觉地拉开椅子坐下，三谷佑辉一脸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在进藤对面坐下。
　　三谷爷爷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看。
　　“猜先吧？”一碰触到棋盘和棋子进藤光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一种酸酸热热的感觉烫的胸口直发慌。明明之前没有学习过关于围棋的任何知识，但是在对局时却能这样理所当然地说出来，这种改变似乎是一夜之间的——或许换成大人或别的孩子，例如三谷佑辉，还会好好想想这其中的关系，而此时的进藤光只有一个念头——我果然是天才！
　　三谷佑辉默默地抓了把棋子。
　　进藤光在桌上放好一个棋子。
　　“二，四，六……你先”
　　进藤光执黑先行。
　　比赛开始五分钟之后，三谷爷爷讶异地看向那个孩子——一开始的布局相比于他的年纪竟意外的老练，滴水不漏。在佑辉试图向他进攻的时候，很巧妙地地就化解了攻势，并在中间占据了优势。而且……
　　三谷爷爷抬头——陆陆续续从外面进来一些人，佑辉这孩子还会受到影响，时不时抬头看一看，而进藤光，专注得可怕！
　　“下得不错！不过还是小孩子啊，手法太稚嫩了……”上村先生扇着扇子凑过来看。
　　三谷爷爷把注意力放回棋盘，微微皱眉——这孩子怎么回事？开局的时候手法稳健，这会儿怎么变得如此生涩？就像很久没下过棋一样，本能还在，却不能稳定发挥。
　　“小光？”进藤爷爷赢了对手心情正好，一回头却发现孙子不见了。这把老人家吓了一跳——小孙子可不是个安生的主！后来碰到日高先生才知道原来小光在休息室和三谷先生的孙子下棋，于是匆匆忙忙赶来。
　　进藤爷爷努力扒开人群“劳驾，让让……”
　　“爷爷。”进藤光一抬头就看到自家爷爷气喘吁吁地挤在众人中间，脸色可不太好看。他仰起脸，无辜地冲爷爷天真地一笑，乖乖叫道。
　　进藤爷爷动作一顿，深吸了一口气，摆出一副严肃脸，正追捕好好说说他，却听一旁的松下先生乐呵呵地说“这是你的孙子？真不错，围棋下得好！很有天赋！”
　　“哈哈是吗？”进藤爷爷目光一扫——哎呀，真赢了！又一看和自家孙子对弈的小孩子，再一瞄站在一旁的三谷先生，面色一改，面脸自豪道“是这样，是这样，我还要把他送到围棋教室好好学学，将来能考上职业棋士呢！”
　　“是该好好培养。可惜啊，我孙子不喜欢下围棋，要不也送到围棋教室去……对了，说到围棋教室，有个地方很不错！”不知何时进来的日高先生说了一个围棋教室的地址，又道“可以去试试。”
　　这时三谷站起身来，瞥了眼进藤光，复而又道“爷爷，比赛快开始了。”
　　三谷爷爷抬手看看表“哦，都到这个点了。”
　　屋里有不少人接下来都有比赛，各自散开了。
　　三谷爷爷不紧不慢地牵着孙子往前走，进藤爷爷慈爱地摸摸自家孙子的脑袋，在揉乱了头发之后，心满意足地道“小光跟爷爷一样，都有下棋的天赋，哈哈！”
　　“今年的社区冠军奖杯爷爷赢回来给你！”说着，偷偷瞄了一眼三谷爷爷。
　　三谷爷爷目不斜视往前走。
　　“…………”
　　“啊！可恶！竟敢无视我！”
　　老人家下场比赛，小孩子只能在一旁没事找事。
　　进藤光絮絮叨叨地说了半晌，三谷佑辉仍瘫着一张小脸，无言以对。
　　说得有些渴了，进藤光摸摸裤兜，发现里面有钱，小跑着到附近的小店买了些零食和水。
　　咕咚咕咚地灌了半瓶，进藤光抹抹嘴，自动自发地在三谷旁边坐下，撕开包装袋，递过去“吃吗？”
　　“……”
　　见他没反应，进藤光伸出去的手往回缩了缩。半道上，却又叫人截了去。
　　进藤光愣了愣，抬眼一看，三谷已经开吃了。
　　“……”-_-|||
　　两个小孩在一包零食的作用下，关系逐渐拉近，在他们已经能聊上一两句时，那边的比赛已经结束了。
　　至于进藤光有没有拿到爷爷给的奖杯……
　　回家路上
　　“可恶！可恶！只是一时大意……”进藤爷爷跳脚，同时在心里狠狠地发誓——下次一定要赢过那个可恶的老头！让后把奖杯狠狠地摔到那张刻薄的脸上！在幻想中狠狠地虐了一把三谷老头让自己稍稍解气之后，美好又重新回到心中——哼，他还有宝贝孙子！他看看孙子，摸摸下巴，喃喃自语“日高先生说的围棋教室是哪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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