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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影°
Chapter.2
我从不知道我爱的人到底去了哪里。
我知道的是一直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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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从我的额头上流下来，划过我的眼皮，我的鼻梁。
我大口喘着气，踉踉跄跄勉强着又向前跑了几步，终于倒在了地上。
我要活…要活…
从背后传来的声音打乱了我一切思想。
“在艾欧尼亚，有你，没我。有我，就没有你。”
嘻嘻嘻嘻…他的笑声清晰地传入我的耳里，每一声都如同一根针，遍布我的心脏。
“你活下来会害了我的…嘻嘻…千叶呀，你不过就是个废物而已，连家人都保护不了…”
闭嘴…闭嘴！
别说了…
我一手捂住耳朵，一手撑在地上，弯起膝盖想要站起来。
他向我走近，狰狞的笑脸，手里握着的刀剑。
是本该属于我的妖刀「纹月」。
他要夺走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呃。”
他一脚踩在我的背上，让我无法站起。我又倒在地上，咬紧了下唇。
千叶，真是废物啊…连站起来也没法做到。
我握起拳头锤了锤地面。
我真是…
真是废物啊！
“啊……”
我再也忍受不了，眼泪从酸涩的眼角溢出，和我满脸的鲜血混合在一起，顺着脸颊滴在粗糙的地面。
这个人，这个手里拿着我的「纹月」的人，他带给我的所有伤害，夺走我的任何东西，我都会叫他千万倍的还回来！
千雪！！
哥…
磷磷火光里除了那道飞溅的血液，我最后看见的是妹妹惊恐的眼神和依旧微笑的脸。
她在叫哥哥啊，是我，还是站在她面前挥刀结束她生命的那个人。
父亲暴病身亡，母亲的悲伤离世。只有我知道…全不是偶然。
现在他又挥起了「纹月」，将要砍穿我的脖颈，将要结束我的生命。
我没有想到，我死的那天来临得这样快。
可这时从远处传来了笛声，清澈悠扬的笛声。
可是在祭奠我的将死？
他手里的刀顿了一顿，我趁机翻身把他踢倒。
我没有能力打败他，我只能…
跑。
我撒腿就跑，往笛声传来的方向去。那是一片樱林，那里一定有人。
我几乎快忘了，现在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啊。
那时的一树树青青茂叶，已经冒出了繁丽的樱花，风吹过不再是沙沙的声响，是花间的呢喃细语…
樱花旋转飘落，停在那人的肩头。
我匆忙停了下来，撑着树干将疲累的身体靠在上面。
他背对着我坐在池前吹奏着长笛，一头银发倾泻而下垂在地面，垂在满地的樱花上。
“无…无月…”
“无月绝。”他微微一笑。
他的声音…还是这么好听。这温柔的声音抚平了我心里的恐慌，我向他走去，又突然愣在那里。
像天使一样的无月绝，怎么容许我这样肮脏的人靠近呢。
是吧。
“千叶，好久不见。”
原来你还记得…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呆滞地撑着树干，而手腕却在颤抖。
这是三年以后。如今我十二，他十三。
“千叶！”
从我背后突然传来那道歇斯底里的吼声。他来了，那个曾经是我亲人的他来了，穷尽山水也要找到我，然后杀了我。
我只是在颤抖，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在绝的面前…我要死了吗？
他忽然站了起来，向我走来。
他的一身洁白长袍垂下飘然的衣段，腰间缠绕的腰带垂着月形宝石的挂坠，还有一把暗紫刀鞘的长刀。
和「纹月」是那样相似，我不禁愕然。
“千叶，站我身后。”
他走到我的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转过身，看着他与那个人对面而立。
“无月绝…”
“安心，不会有事的。”
他侧过脸微微一笑。
两名武者抽出腰间的长刀，他们之间无声的目光交流着的是我听不懂的意味，我站在数米开外，看着他们为我厮杀。
我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不会放过你的！”
我靠在树干上，看着那道身影没入樱海。心中感慨万千却不敢挪动一步。
“没事了…”
无月绝撑着长刀站在我面前，他低着头，左手捂住右肩。从那里流出的血液染红了他洁白的衣裳。
“你…”
他却突然抬头，对我展露微笑。
总是让我痛惜不已的微笑。
我们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走向樱林深处。
“哥哥！咦…”
扎着银发双马尾的少女跑到我们面前，用那圆圆的碧色眼睛盯着我好久，依旧是着一身樱粉，格外熟悉。
“哥哥你怎么了！这个人是谁…”
“小绫，快叫音煦帮我们包扎…再去厨房找些吃的来…别告诉父亲。”
“哦哦！我这就去！”
少女不安地看着她的哥哥，又朝我投来短短一瞥，匆忙跑来了。
无月绝扶着我到一间屋子里坐下。我使不上力气，走路都觉得费力。
我靠在椅背上，无月绝坐在我的对面。我的血干在脸上，他的血凝在白衣上，我们相视而笑。
“啊绝，叔父找你。”那个叫音煦的栗发女孩，昔日的短发早已及腰，她帮我们清理完伤口，又帮无月绝拿来一套干净的衣服。
“啊，谢谢。”
他笑着接过了衣服，站了起来。
“那么我去换衣服了。”
粉裙少女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哥哥！吃点东西再去嘛，爸爸大人好啰嗦的，一讲不知道要多久呢！”
“嗯…”他向我投来一瞥，又坐了下来。
“不过是有什么事呢？”
“还能有什事，棂观家不是一直很不安分嘛！”
棂观…
我拿起一片松饼的手竟止不住地颤抖。松饼被捏碎抖落细碎的饼屑，洒在我肮脏的衣上。
我没有在意，硬是把松饼塞进了嘴里。
我的动作全被无月绫看在眼里。她拍了拍我衣上的碎屑，然后站了起来。
“我去帮你拿套衣服吧。”
我没有回答，拿起一块松饼塞进嘴里，看着她走远。
棂观家…
我在口腔里狠命咀嚼着松饼。
棂观千叶。
呵呵。
这就是我的名字呀。
棂观家一直很安分，被灭门之后已经没有资格不安分了，不安分的只有那个叫棂观言的那个人。
那个夺走我纹月的人。
“你没有资格拥有这把刀，废物。”
他的嘲讽，仍在耳畔。
我在镜子里打量着自己。
几年来四处逃亡从没有好好照过镜子，偶尔遇见好心人接济，换一身干净衣服，梳理下杂乱的头发，我深知自己的形象一定就是个邋遢的小地痞。
嗯，地痞。为了生存干尽坏事的地痞流氓。
镜子里的我，一头黑色的长发扎起在脑后，马尾只垂到肩头。金色的眼睛，眼角的泪痣，和那个人一样，是棂观家的象征…
“徒有外表，就受尽恩宠，你也不过是个废物而已…”
棂观言总是这么说。
我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头顶的樱树飘下花瓣落在我的身上。
“你叫什么呢？”
少女轻柔温婉的嗓音在我头顶响起。我抬起头，她的两束银发垂在我的肩上，一双碧色的眼睛正眨动着，传达着笑意。
“千叶。”
“真像野猫的名字呢！”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兄妹两个还真是一个样呢。
我抽出垫在脑后的右手，绕上她银色的发丝。
“你叫什么呢。”
“无月绫！”她的脸上洋溢着微笑。
和他的，一模一样。
“果然是家猫的名字…”我试着勾起嘴角，可是做不到。
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微笑了。
“我可以叫你叶子吗？”
叶子…
我闭上了眼睛。
“不可以。”
“诶…为什么呀！”
我没有回答她，缩回右手垫回脑后。
“留在这里吧，千叶？”
我在走廊里慢悠悠地走着，抱着刚换下来的衣物走向洗衣房。身后突然传来了绫的声音。
我停下了脚步。
“我听煦煦说你很快就要走了。”
我默不作声，接着向前走。
去哪里，我无所谓。寄人篱下，我不难堪；四处流浪，我不为难。
“千叶！”
身后的少女跟了上来，走在我的左侧。
“留下来吧，千叶！”
我在那时没有想到的是后来我真的会因为这个女孩的一句话而留在无月。
会因为她的哀求而誓死守护。
那时我自顾不暇。
所以我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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