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没有心

　　“什么？”库伦还没有反应过来。

　　“今天晚上七点半，我在酒店十三楼1312房间等着你，这样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如果你不来的话，明天全国的机器人都会将‘库伦喜欢男人’这件事说出去，而且那段被尘封的视频也会被播放出来了哦。”德鲁哈哈大笑着说道。

　　库伦瞪大了双眼：“你，你不是答应我已经销毁了吗？怎么......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我有说过吗？”德鲁继续哈哈笑着：“谁能证明？”

　　这个死贱人！库伦死命咬着唇才能忍住心中的怒火，德鲁大笑道：“我可是将这次再见看作是我们命运的再会呢，那个蠢货组长，其实制造技术不如你吧，我可是很了解你的，只要想做就完全没问题。”

　　拍着库伦的肩，德鲁颇为遗憾地继续道：“可是结果还不是这样？认命吧，你这辈子就这样了，除了被人玩弄，被命运玩弄不会有任何改变！”

　　死命咬着唇才能压抑内心的狂怒，纵然气愤地青筋都爆了出来，库伦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颓然道：“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大鱼大肉吃惯了，偶尔也想换个口味。”德鲁轻挑地舔了舔嘴角，对着库伦的耳后暧昧地吹了口气：“今晚，可别失约哦。”

　　库伦跟德鲁一起走出了V度餐厅的门，轻蔑地对库伦笑笑，德鲁开着他的豪华跑车绝尘而去，库伦无力地往回走，却在转角处看到了另一个男人，他讶异道：“克……洛克？”

　　洛克倚着墙叼着烟质问道：“那个男人是谁？”

　　“没……”库伦低下头道。

　　“还狡辩，我看到你跟那个男人一块出门了，看样子是个豪啊。怎么，觉得我满足不了你了，现在都已经学会勾引有钱人了啊。要不是我偶然发现，你还打算瞒着我多久？”洛克右手指挑起库伦的下巴。

　　洛克敞开的衣领处，能清晰地看见他肩窝处的齿痕，库伦垂下眼帘：“都说了我没有！”

　　“那你背着我跟别的男人见面时什么意思？”洛克不依不饶。

　　“我……只是工作上的事。”

　　洛克根本不听：“不过就长了张好看的脸罢了，性格一点意思都没有，以为我能迷恋你一辈子？既然你背叛了我，也就不要怪我无情无义了，我们分手吧。”

　　被洛克的话一下子刺激到懵住了，待回过神来库伦瞪大了眼，声音也提高了分贝：“我没有背叛你！明明是你先找其他女人的，念着我们之间三年的感情我才一直没有说，为什么现在好像什么事情都是我的错一样？只不过是看见我跟那人一起出门罢了，就不能好好听我解释吗？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洛克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无所谓道：“原来那件事你早就知道了？行了，那我们都不用多说了，三年了，我也陪你玩够了，正好咱们分手吧。”说完他转身就走。

　　“洛克！洛克！”不管库伦怎么呼唤，洛克都没有回头。而库伦也没有那个勇气跑上前去拉住洛克，三年真心付出的感情，到最后不过只是一个笑话，这一切，要他怎么去面对？

　　都不知道腿是怎么迈的步子，好不容易艰难地回到空间站，开了门库伦一下子便倒在门口。卓依走到他面前，站住盯着他。过了片刻，他把库伦抱起到盥洗室的浴缸里，放了热水让他浸在里面。

　　虽然疲惫不堪，库伦仍惊讶不已：“你有了自己的意识？”盯着卓依的眼睛看了许久，他看出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是那样，虽然漂亮，但是没有神采光辉。

　　库伦苦笑：“就是啊，我真傻，怎么可能……你不过是遵从了一个机械本身所被赋予的使命，为人类服务的工具，只是人类的附属品……”

　　突然想到了什么，库伦的眼睛亮了一下，有些兴奋，也有些无力道：“我，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只剩下你......”

　　曾经出卖了自己的灵魂，现在□□也……过了今晚，可能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所以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你知道怎么才能让机械拥有意识吗？”库伦抚摸着卓依的脸轻笑道：“作为机械，你一定很感兴趣吧，让我来告诉你。”

　　他勾住卓依的头，深深与他吻到一起，直至快要窒息才松手。接着他看到，卓依的眼中焕发出奇特的光彩。淡而薄的双唇轻启，干净纯粹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库伦。”

　　库伦勾唇笑道：“这是我，这是我独特的赋予机械意识的方式，全世界独一无二。没有人……任何人，都无法夺走！”

　　库伦一直在微笑着看着自己杰出的创作，像是欣赏艺术品一般虔诚地仰望，卓依却忽然落下泪来，泪水一点一点漫到库伦脸上。

　　库伦有些慌了手脚，赶紧抬手给他擦眼泪：“哭什么？”话说完才想起来，他不仅赋予了卓依意识，还将自己的意识留存了一些在卓依体内，也就是说他们有一部分意识共享。

　　你我意识共享，我感伤时你落泪，我开怀时你微笑。

　　库伦的手也是湿的，触碰到卓依脸上不仅没有将他的泪水擦去，反而水珠越擦越多。库伦无力地垂下手，想了一下将卓依抱住：“傻瓜，你哭什么，拥有自己的意识之后，应该开心才对。是我不好，我不该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你。”原本想让卓依替代他在这个世上快乐地生活下去，却反而连累了他。库伦很后悔，可是做出的动作已经无法撤回了，只要卓依还存在着，就永远残存着库伦的那份意识。

　　卓依却不顾两人都水淋淋的，摘掉库伦的眼镜并伸手回抱住他，温柔地低声道：“库伦，难过就在我的怀里尽情地哭泣吧，我没法给你更多什么，只有陪伴着你。”

　　仰头看着卓依俊美的面容，动情的眼神，库伦知道这个人，即使是机械，也是真正在关心着他的。头一次，库伦卸下了所有情绪与伪装，倚在别人的怀抱里哭得天昏地暗。

　　洗完澡卓依将库伦抱回卧室床上，看着床头堆满了小药片的瓶子，库伦突然有了主意。作为一个高级仿真机械，卓依不仅仅是模仿人类的存在，而是高于人类的存在。天文地理，物化史政基本全部精通。

　　于是库伦吩咐卓依将床头的安眠药一点点都碾成粉末，通过不断分解提炼，直到变成只有指甲盖计的量。就那样一小点，吃下去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库伦冷笑地看着那一点点药，心里在想着一件对他来说绝对疯狂的事。

　　日渐西沉，即将入夜。库伦站在镜子面前，缓缓脱去黑框眼睛，端详了一下自己的脸，嗤笑一声坐在镜子前描画起来。偏浓重的眼线，勾勒出眼睛原本优美的弧度，绚烂的墨绿色眼影，遮掩了发黑的眼圈，描绘出非同一般的美丽。卓依站在他身旁，纯粹干净的脸却带着张扬嘲讽的表情。明明两人是同一张脸，却一个如同沐浴在日光下绝杀的恶魔，一个如同堕落在暗夜中的天使。

　　库伦看着镜子里的两人微笑道：“我赋予了你我的意识，你我意识共享，我喜欢你，那么你喜欢我吗？”

　　卓依没有回答，与他彼此痴迷地望着对方，两个身躯逐渐靠拢，直至重合，吻到一起。

　　人类的唇，暖的。

　　机械的唇，冰冷。

　　待到库伦快要窒息，与之分开，他突然不舍起来。

　　“卓依你爱我吗？”不等卓依回答他便苦笑，你当然没法回答我，机械是没有心的，纵使拥有了感情也不过是人类的附属品。

　　那么我呢？库伦摸着自己胸口不断蓬勃跳动的地方，感受不到温度啊。

　　我身体是热的，心是冷的。

　　库伦装好药，换了衣服走到门口站住，没有回头，而是沉声道：“卓依，替我，好好活下去。”

　　卓依不能阻止库伦的任何决定，只有站在屋子里愣愣地看着库伦走出门口，听着房门“啪”的一声合上。卓依也摸着自己的胸口，没有声音没有温度，不像刚刚与库伦贴合时感受到的那种温暖。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不能留你在身边么？

　　我妄想着，用自己冰冷的身躯温暖你早已冰冷的心，你却要我，替代你好好活下去。

　　机械终究是机械，不切实际的可笑妄想啊......

　　没有了你，我又是谁？

　　打了车一直到德鲁指定的酒店，乘着电梯上到十三层，库伦的心里忐忑而又平静。酒店是没有指引机械的，他独自走到指定的1312房间门口敲门，门接受感应后“唰”地一下打开，果不其然德鲁早已等在屋子里，正坐在床上。开门的一瞬间，他满眼的惊艳：“库伦？”

　　库伦轻轻颔首，德鲁走过去抱住他在他颈侧吻了一下感叹道：“完美，果然是个天使，天哪，我当年错过了什么。”

　　库伦偏过头淡淡问道：“录像呢？”

　　“别着急嘛，在这儿呢。”库伦拿出卡在库伦眼前晃晃笑道：“你看看，几年前我们还在用这种落后的东西记录信息，现在只要有机械，一切就OK了，这可是你我的功劳。”

　　略掉德鲁的话，库伦深吸一口气：“陪你睡你就能把录像还给我？”

　　德鲁眯着眼笑：“当然。”

　　库伦吁了口气，只轻轻从薄唇中吐出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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