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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一 英灵现世[二]
—270：08：57
吉尔伽美什做了一个异乎寻常的梦。
事实上，针对于神裔的万象之王来说，“梦见”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而上一次他拥有这样的体验正是在遇见终身唯一的挚友前夕——他梦见了自己将会与恩奇都相遇。
奇妙的预感呈现在脑海中，仿佛由无形的双手勾勒出一条条长长短短的线段，连接着神经末梢的魔力触角，然后，未知的一切呈现出如烟般疏散朦胧的画卷，声音开始如同潮水一般倾灌而下，遍体淋漓着陌生的气息，视线由远及近，他看到了翡翠般的丛林，浓稠的就像是随时都会从白纸上滴落下来的绿色，细纱般的白雾被吹散，拨开浓绿的屏障，开阔的视野一瞬间狭窄起来。
——穿着白袍的少年正背对着他，翠色的长发浅的几乎融入树脂中，清风温柔的挽起少年的长发，少年像是似有所感般偏过头，露出削白的下巴，以及近乎被发丝缠绕的半张侧脸。
猩红的眼眸不受控制的骤然紧缩，心脏莫名其妙的开始紧缩，呼吸就像是被人遏止一般变轻变缓，一瞬间，思维燃烧了所有的理智。
吉尔伽美什下意识的向前踏开一步，顷刻间，整个身体往下跌陷，柔软而泥泞的气息毫无预兆的笼罩住他近半个身躯。他垂下头，直到这个时候才惊讶的发现，污臭的泥沼就在他的脚下，不断贪婪的腐蚀着他的躯干，汲汲着摄取他的力量，犹如数以万计的手掌不断拉扯着他的身体，他甚至从污泥中听到了恶灵般的呼号和呻`吟，转瞬之间，如若仙境般梦幻的森林露出狰狞的獠牙朝他一步步的逼近。
而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仅仅只有一步之遥，在泥沼之外就是平地。
如果此时与他陷入相同情景的人，恐怕第一时间所想的就是如何逃离这片泥沼吧。然而，吉尔伽美什则不同，他对于自己落入这样的陷阱视若无睹，眉头甚至连皱也不皱一下，目光中透着一股过于高傲的不屑一顾，红色的双眸仿佛利剑一般射向另一端，一直停留在原地，让人分辨不出真实相貌的少年身上。
“……恩奇都。”吉尔伽美什削薄的唇畔掀了掀，声音像是从喉间滚了滚，显得有些低沉。
穿着白袍的少年转过身体，露出一张充满了古典秀美的面孔，两个人的视线就在这样过分诡异的场面中碰撞在一起，四周似乎在触及的那一刻发出火星四溅的滋滋声，仿佛熔浆一般沸腾起来的瞳孔倒竖而起，就像是阴冷的蛇一般透出危险的气息，而在这蛇状竖瞳的对面，一双青金色的眼眸冷硬的仿佛焊接在一起的金属块，毫无动摇，定若磐石。
没有人在吐出任何言语，寂静的空间就像是挤压了所有的空气，固定凝视着恩奇都的吉尔伽美什鼻息渐沉，流露出的恶意视线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缠绕在恩奇都的身上，就像是要压榨嘬吮恩奇都骨头深处的髓液，甚至下一刻他就会剥开对面那张秀美绝伦的外皮，沾着满手的鲜血，看看手心中属于对方的心脏到底是不是在真实的跳动——吉尔伽美什的目光所透露出的就是这样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恶意。
然而，哪怕是与这样的目光对视在一起，恩奇都的面孔仍旧平静的近乎诡异，他就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吉尔伽美什这一番直白流露的情绪，如同陷入自己的世界中，自言自语般，轻声呢喃着：“我快要死了，但是在死亡面前，就算是我，也很不甘呐……”
在听到恩奇都声音落下的瞬间，吉尔伽美什的面孔就像是扭曲一般可怖起来，满心的杀意盘踞在这张高贵完美的俊美面孔，他直直的望着恩奇都的面孔，细致的观看着对方面容上的每一寸皮肤，就像是企图从中挑剔出某种瑕疵一般，阴沉的似乎下一刻就会下令屠城的暴君，一字一顿，吉尔伽美什咬牙切齿的说着：“恩、奇、都。”
——极度阴霾的口吻。
吉尔伽美什就这样盯着恩奇都，深沉的似乎正在把自己唯一承认的挚友嚼碎了吞咽入腹。似乎很快，似乎又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他突然“嗤”的笑出了声，承载着日光的红色眼眸如同宝石一般绽放出高贵又傲慢的色彩，带着几分鄙夷和不屑，如同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他毫不犹豫的移开之前紧紧盯着恩奇都的目光，开口说出满含恶意的话语：“杂种。”
这低沉的声线吹入恩奇都的耳中，却仍然没有干扰他的情绪分毫，他似乎听懂了吉尔伽美什未出口的话，又像是一种自以为是的理解：“没有错，如果就如同蝼蚁一般屈服命运甘愿死亡的话，那也实在是太蠢了。毕竟，所谓的尸体有一具就够了，所以，恩奇都从来都并不是非死不可……没有错，应该死的人从来就不是代表神明意志的恩奇都。”
恩奇都不知何时已经跨过泥沼、不，准确的说法应该是他本身就是泥沼的化身。
他站在吉尔伽美什的面前，呼吸轻缓，语气温柔似水：“是的，就以我的手，来拔除您的傲慢吧，我的挚友——”
“蠢话。”吉尔伽美什突然大笑了起来，然而与之截然相反的是，他的眉梢上都带着某种不快，甚至用某种刻意郑重的口吻缓缓的反驳：“你似乎误会了一点。从生，到死，无论是我曾经承认过神明的幼年期，还是成年后开始憎恶神明，我都不会有挚友这种浅薄的东西。就算有，那种无聊的东西早就该忘记了。……已经，不是能够出口的了。”
——啊啊。
真是，罪孽深重的狡猾啊。
青金色的眼眸中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柔软的情绪，一闪而逝，似乎一切都只是他人的错觉，恩奇都的面容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纤细的少年身躯与陷入泥沼中的吉尔伽美什擦肩而过，轻柔的话音就像是伏在肩头抚摸着对方的耳廓：“你的诚意我已经接收到了，吾王啊，请您小心——因为，我会亲手杀了你。”
笑声变得更加明朗，吉尔伽美什嘴角的弧度不断扩大，下陷的身躯终于坠入泥泞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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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之银铁。地石的契约。我祖我师修拜因奥古。
涌动之风以四壁阻挡。关闭四方之门，从王冠里出来；在通往王国的三岔口徘徊。”
鲜红的血滴，粘稠的溶液铺在脚下。
“宣告——
汝身在我之下，托付吾之命运于汝之剑。
遵从圣杯的召唤，倘若遵照这个旨意和天理，汝立时回答——”
魔力的风暴，不断涌入的魔力触角沟通着神经末梢，意图构架与现世的某种连接。
“在此起誓。吾做世之善者，除尽世之恶者。
——缠绕汝三大之言灵，来自于抑止之轮，天秤的守护者哟——！”
以及……黄金的气息。
……吉尔伽美什自梦中苏醒。
风驰电掣，在召唤阵的闪耀光芒中睁开猩红色的眼眸，低沉的气压让卷动在周围的魔力流如同飓风开始肆意的碾压着周遭的一切，目光居高临下的看着围绕着召唤阵的周围，在一片滔滔不断的炫目光芒之外，三个人影显得格外的醒目。
“……赢了，绮礼。这次战斗是我们的胜利……”轻微的呓语从某个人口中发出。
魔力触角试图再次构架连接在一起形成某种更深层次的契约，这样意味不明的陌生魔力让全副武装的吉尔伽美什不快的吊起眼角，几乎是下意识的，在他的身后浮现出金碧辉煌的涟漪，无数闪动光辉的武器从涟漪中露出尖锐，剑、矛、刀……还有许多说不出名字的武器呈现出宝具特有的危险气息。并且，就在此刻，这所有武器的矛头直指其中某个稍显虚弱的人影——即是召唤吉尔伽美什的Master之一远坂时臣身上。
“杂种，谁准许你冒犯王？”几乎是在这样威声厉呵的下瞬间，乍放的尖锐宝具没有等到时臣的回答就朝着他攻击而去！
“时臣！”鲜血迸溅而出，目睹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在场的另一人，作为远坂时臣友人的言峰璃正惊呼出口。
吉尔伽美什双手抱胸，不屑般冷笑了一声，将目光缓缓的转移到在场的第三人——言峰绮礼身上，看着面对时臣死亡不动声色，甚至带着一点隐蔽兴奋的绮礼，吉尔伽美什才像是稍稍收敛了本身的怒气，似乎在这个时候才联系到脑海中在召唤瞬间被灌输的圣杯知识，他看也不看本应该身为自己Master的远坂时臣，像是对绮礼更感兴趣一般高傲的问道：“——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不容拒绝的强硬姿态让处于某种异样情绪中的绮礼回过神来，克制住源自内心深处的黑暗情绪，他再次看了一样自己的父亲和时臣一样，手指有些兴奋的颤抖，但是却用强大的自制力冷静的回复道：“言峰绮礼。”
吉尔伽美什的目光就像是穿透了绮礼所有的伪装，他突然像是开怀一般毫无芥蒂的笑了起来：“绮礼吗，你倒是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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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