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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
我捡到一个人,
在,我到这里的第9百天,
婆婆离开的第6个月又十二天。
在婆婆捡到我的地方,
我捡到一个人。
我决定留下他,
我留下他了。
用尽力气把他背回家,放在里屋地下,细细察看。
捡到他时,他的褙子就是失了半截的,我先时取了下来,如今看,也是上好的布料。丝绸的外衣已划烂了,却仍认得出些花纹,细密精致。身上的衣服自里到外都是湿的,或许是落了水。周身各处都有伤痕,有些还在渗血。灰土掩盖了头脸,却仍可看出干裂的嘴唇。
在我看来,简直可算触目惊心了。
可是。
破旧的外衣织造精密,图案生动活泼,前襟上仅剩的两颗衣扣质地温润,晶莹可爱。
曳撒。
飞鱼服。
……
……
我捡到了一个锦衣卫。
传说中的锦衣卫。
尽管,他并没有绣春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锦衣卫会流落到这个小村庄,但,我得救他。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救。
他的伤很重,还在发烧。出于我自带的条件,外伤不足为虑,可是,谁知道他有没有内伤呢?单单刀剑的伤也不至将一个锦衣卫逼到这种程度吧?
就算放开他的问题不说,还有……我自身的问题。
突然出现的奇怪的我,不管是来历,身份,处事,容貌都引起了不小的议论,尽管婆婆与村长已打消了村民的疑虑,但关于我的传闻早已传遍了周围的村庄。
婆婆在时,我勉强能和村民们说上几句话,婆婆走后,流言和非议让我烦不胜扰,不但将田租出去,连门也不出了。
种种原因,我讨厌惹上麻烦。
尽管,从遇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变成了麻烦。
我想了很久,决定听天由命。我一个女孩家,留不下他。这个小村庄,也再容不下一个凭空出现的陌生人。
我有点头疼,很久没有这种麻烦的事了。当务之急,是处理他,和他的伤口。看着深深浅浅的伤口和伤口上沾染的尘土颗粒,我不得不翻出伴随我来到这里的装备,防潮垫,睡袋和急救箱。
清理脸的时候,发现额头实在烫手,心中暗暗叹气,急救箱的药物不仅少,大多还都临了期,毕竟都快三年了,而令我少少欣慰的是,这两年中,靠着这些药,倒还救回两条性命。
眼下,我只能寄希望于这些临期或过期的药品,希望能再多留一个人。
我放下他,湿敷了一条帕子,去煮热水,顺便料理了鱼。不管怎么样,有东西垫肚子也许会好些吧。
料理鱼的时候,我想起杂物房里好像有坛酒,大概能用上吧?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把鱼煎到金黄。
鱼两面煎好,放姜片和葱,加水煮。
另一边的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快开了。
我用尽力气把他翻过来翻过去,脱衣服,擦身,他却并没有很大的反应。
……唔,手指弹动了吗?
先用布、酒精棉片擦拭伤口周边,用镊子仔细清除血肉里的细小沙石,再撒上消炎粉,附上创口贴或纱布,用绷带裹好,胶带固定,伤口就算处理完了。
再打来热水,用帕子细细的擦了两遍身。头发还脏脏的,我叹气,又有项工程。
当时带来的洗发水早就用完了,毕竟来时是冬天,除了护肤品,洗漱用品都是旅行装,无奈之下,我只好自制洗发水,洗面奶。
清洗伤口的时间不长,但已足够让一锅鱼汤从清亮变成奶白。鱼汤煮好了,奶白色汤汁在锅里打滚,浓郁的鲜香气味弥漫在空中。捞起葱结姜片,放盐,盛出。纱布细细滤过鱼汤里的颗粒时,我突然开始纠结该不该放盐,想了半天,不想了。
在杂物房翻了一会,翻到了酒,还有半匹青布,挤挤挨挨的,大概能做套直缀。
特意找出小勺,带着碗,坐到床边。看着他的脸,我想了几想,还是仔细的擦了一遍。
皎皎明月。
这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我念了几遍,没有用,根本绕不开那张脸。
奇怪的是,长久以来萦绕心头的孤寂,还有来到陌生时代、地点的惶恐,都在一瞬间被安抚了。
美色误我啊。
喂过鱼汤,歇了半小时,将药片尽量分割成小颗粒,混着水喂了下去。
怕他难受,怕他热,可实在搬不动他,只好又铺了棉花和凉席,再把他放上去。
半夜睡不着,爬起来看他。
明明费了大力气烧水,擦身,上药,换衣服,却并不觉得劳累。固然有美色鼓舞,也是清闲太久的缘故吧。
想一想,实在睡不着,点灯起床,打板裁布料,俭省着赶出一件直缀。
好容易赶完了,又暗恨自己愚蠢,合该先做里衣。叹息良久,既木已成舟,索性沉沉睡去,万事不理。
倒还记得换条帕子。
(托他的福,好好的洗了脸、泡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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