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歌+酒）血与永生

　　我被阿卡特放下来的时候，四肢乏力的症状减轻了很多，据阿卡特说是吸血鬼的毒液产生的副作用，加上贫血，所以恢复的很慢。说这话的时候，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带着探究，就和当初维诺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一样。

　　“阿卡特！你又不经我的允许擅自带来宠物吗！”坐在办公桌那的女人放下雪茄，拍桌子大吼。

　　阿卡特并不在意，他走上前去，搂住女人的肩膀又被拍开，浑然不在意地说：“女警不是宠物，是仆人。还有，她也不是宠物，是食物。”

　　“阿、卡、特，”女人咬牙念着，“谁准许你吃人了！”

　　“这是我的主人，因特古拉·范布鲁克·温格兹·赫尔辛。”阿卡特自顾自介绍着，旁边的赫尔辛已经暴怒得拽着他的领子骂“混蛋”了。我想着不能让他被自己的主人误会，解释道：“赫尔辛大人，我是自愿当做阿卡特先生的食物的。”

　　赫尔辛拽着阿卡特的手放了下来，她又点燃了一根雪茄，狠命吸了一口，瞪着眼睛看我：“为什么？”

　　“我渴望着死亡。”她或许很难理解我为什么要这样说，在她看来，我还年轻，理应是珍惜生命的时候。不仅仅是她，换做其他人也是一样的看法。于是我放下铁皮箱，打开，取出了一把小刀。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阿莱娜。虽然作为食物，但也请人道地对待我。请多指教。”

　　箱子里除了小刀，就只剩下衣服和书本了。我把小刀的刀鞘丢在箱子里，任由箱子这样敞开着，站起身来，把小刀往手掌上一划——片刻后，满手的血迹不见了，伤口也不见了。

　　“神奇的愈合能力，你真是人类吗。”阿卡特赞叹。

　　我微笑着，把小刀放回原处，合上箱子，说：“不止是这样。阿卡特先生说过，您并不是恶魔吧？或许您也没法杀死我。”

　　“不错，我并不是你说的恶魔。”他着重强调了“你说的”几个字。

　　“那么赌一把吧，用您的枪杀死我。”

　　……

　　在证实我“不死者”的奇异身份之后，我住进了赫尔辛家。作为食物，我的房间被安排在了地下。赫尔辛家有两个吸血鬼，阿卡特和塞拉丝·维多利亚。

　　塞拉丝是被阿卡特转化的吸血鬼，控制能力比较差，所以被勒令不准吸食活人的鲜血，天天喝处理过的血袋。同为女性，我和她算是能聊得上话，只是她自己没有发现，每次和我独处的时候，她眼底潜藏的对活人鲜血的渴望。没办法，即使身为不死者，我也是被归为“人类”范畴的怪物。

　　管家沃尔特带我到地下室的时候，塞拉丝正在房间里拿着血袋发呆。沃尔特敲敲大开的房门，咳嗽一声，房间内金发碧眼的少女吓得放下装着红色液体的袋子，站了起来：“沃、沃尔特先生！”

　　“呵。”我被她天然呆的表情逗笑了。

　　沃尔特向我介绍：“她就是阿卡特大人的仆人，吸血鬼塞拉丝·维多利亚。”

　　我微微弯腰：“你好塞拉丝小姐，我叫阿莱娜，不死者，是阿卡特先生的……食物。”

　　塞拉丝少女顿时不淡定了：“诶？诶诶诶诶……食物！！！”

　　我可不想老是通过自虐来解释不死者是怎样的怪物，冲她微笑点头，简单说明了一下：“因为是不死者，所以怎样受伤都没关系。不过，我可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塞拉丝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沃尔特先生，她是？”

　　“如你所闻。对了，阿卡特大人说过，你目前还不能吸食活人。”沃尔特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我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末了还不忘带上门，朝我露出和善的笑容。同为人类，比起阿卡特和塞拉丝，他对我流露出的善意比起对吸血鬼们要多得多。

　　—————————————————————————————

　　我躺在床上，把玩着小刀。刀鞘一面镶着一枚精巧的黄色宝石，宝石周围布满细细的纹路，向上延伸出去，越来越浅，在延伸出刀鞘的三分之二后消失；刀鞘的另一面则是纯粹的十字刻痕。我望着它出了神。

　　“莱拉，你的刀都生锈了，所以我买了新的送给你，生日快乐。”

　　“莱拉，可怜的姑娘。痛苦的日子总会过去，保持微笑吧，你会好受一些。”

　　“分别的时刻到了啊。你要好好保重，记得要微笑哦！”

　　埃玛先生……我把小刀放在枕头底下，阖上双眼，屏蔽掉吊灯的光线，脑子里很平静。不多时，房间突然变得特别阴冷，而且有什么人不知不觉间站在了我的床旁边。我做出熟睡的样子，手却在枕头下面摸到小刀，蓄势待发。

　　脖颈处传来痒痒麻麻的感觉，我连一点呼吸声都没有感觉到，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耐不住睁开眼睛，小刀出鞘抵在埋在我脖颈处的某人，看清楚时真是有点哭笑不得。

　　“阿卡特先生？您在这里干嘛。”不是还没到饭点吗，刚“醒”就饿了？

　　“下午茶。”他站起来，戴上帽子。

　　“可是我有点贫血。”

　　“你的命是我的，食物。”

　　我笑了，可不是吗。跟着坐起来，玩笑般地抛了一个媚眼：“那么阿卡特先生，您想要如何享用呢？”

　　“去女警房里。”

　　“啊，真有些不安呢，”我还没恢复力气，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几步就不得不靠在阿卡特的身上，“走吧，去小塞拉丝那里。”算起来，塞拉丝的年纪应该比我小很多吧。可惜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活了多少岁了。

　　塞拉丝打开房门，没有料到是我和阿卡特，她并不明白我们来干什么，抓着头发叫道“主人，阿莱娜”然后就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了。

　　阿卡特把我搂紧，手拂过我的脖子，然后说：“你饿了吧，女警。”

　　我顺从地撩了撩头发，把脖子露出来，盯着塞拉丝，眼神平静无波。塞拉丝大概也明白了阿卡特要做什么，咽了下口水不敢和我对视。

　　“小塞拉丝，看着点。”作为食物，我能够好心情的调笑，真是多亏了这么些年遇见的变/态们。

　　脖子上又被咬出了血洞，血液流失的节奏并不太快，疼痛被吸血鬼的毒液麻醉，我抓住阿卡特放在我肩上的手，意识有些模糊，眼前黑一阵白一阵，依稀能看见塞拉丝变红的眼睛，快抑制不住了吗。

　　阿卡特没有再吸血，我感觉到他把我抱起来，将我放在塞拉丝面前的桌子上，诱惑着说：“想喝么。”

　　塞拉丝应该忍耐了很久，我听她犹豫着说：“我……想要……不能……”

　　“那就把给你准备的血液解决掉。”

　　我的伤口已经愈合，有点力气便下了桌子坐在椅子上，而双眼仍旧发红的塞拉丝盯着阿卡特手里的血袋，颤抖着用手去接。

　　—————————————————————————————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和维诺并排坐在火车上，维诺穿上了乘务员的衣服，白色的帽子遮住他的红头发，穿制服的他显得比平时更帅气了。然后他告诉我他有了喜欢的人，问我怎样追求她。

　　“以你的性格，直来直去比较好。你喜欢的人应该很特别才对。”

　　他听完我的建议，拍拍我的肩：“是啊，一见钟情的感觉，真是不错。她可是个异常沉默寡言的人，杀人的样子真是迷人极了。”

　　我醒来，忘记了我们接着都说了些什么。这些陈年旧事，每每回忆起来，都有种正在看走马灯的错觉。或许我的身体时时刻刻都在腐烂着，却又时时刻刻被修复着。

　　起床看了看时间，凌晨4点一刻，这个时候出门执行任务的阿卡特和塞拉丝应该回来了，赫尔辛和沃尔特应该还没有醒。由于睡不着，我穿好衣服，走出地下室，走进了赫尔辛宅的花园里。

　　花园里两个守卫在巡逻着，我和他们打过招呼，一个人坐在草地上看天。夜的寒与湿穿过衣裳，渗进身体里，冻得我打了个喷嚏。这时候我分外想念埃玛，他总是很体贴地把外套递给我，一点也不担心他自己，像个大圣人。这样想着，身边的冷意更重了，耳边听见有谁踩在草地上的声音，余光看见旁边多了一个黑黑的身影。阿卡特？

　　我诧异了：“阿卡特先生，您怎么不在休息？”

　　阿卡特也坐下来，长头发散乱着简直能遮住整张脸，我仅看见他苍白的下巴和紧抿的嘴唇。

　　半晌，他说：“给我讲讲你的过去吧。”

　　—————————————————————————————

　　火光冲天，监狱里的犯人有的逃了出来，有的则被活活烧死，被判重刑的我父亲没能逃出去，在深深的地牢里因为缺氧被闷死了。堂叔得知消息匆匆赶回，通知了寄住在他家的我们。

　　“父亲！”我扶着几乎昏死过去的母亲，也禁不住失声痛哭。我并不相信父亲有罪，也不相信监狱会无端起火，只是不知道是谁非要致他于死地。

　　可是14岁的我能做什么呢？能不被迁怒，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母亲掐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到她承受的疼痛，能听到她悲伤的呻吟。堂叔拍着她的肩低声安慰着，那时候的母亲和我一样，对堂叔的任何话都深信不疑。

　　有一天我醒的特别早，拉开窗帘，正想推开窗户透透气时，正巧看见门口出现了一辆马车，堂叔从马车上下来，推开铁门走了进来。大半夜的，有什么事情需要他赶出去处理呢？至此，我开始留意上这件事。

　　“所以，你为了报仇把自己卖给了恶魔？”阿卡特饶有兴致地问。

　　“从那时起，我活着就只剩下了一个目的。不过现在想起来，有些可笑呢。”

　　“呵。”

　　阿卡特站了起来，往屋子里走。我突然有些不爽，开口嚷道：“喂，你也太不体贴了，这么冷的天气都不知道把外套借给淑女。”

　　“不过是听你啰嗦了几句，你还开始得意起来了吗，食物。”

　　“喂喂，食物也是有申诉权的！”

　　……

　　自从遇见阿卡特之后，我开始享受每一天的生活。虽然还不确定阿卡特是不是真的能够杀死我，但是和赫尔辛家的成员生活在一起，我找到了与维诺呆在一起时候的快乐。

　　第一次见维诺的时候，他刚杀了人，全身都是血。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血腥的画面，一时间吓到挪不动脚。维诺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殊不知这样让他显得更像一个怪物。

　　“你买票了吗？”他问。

　　“买了……”吓得走不动的我勉强制住恐惧说话，连自己都能听出话语中的磕磕绊绊。

　　维诺点点头，把不成人形的死者丢下列车，食指放在嘴唇上做出噤声的动作，打开旁边的柜子取出一套制服，自顾自地开始脱了起来。

　　“那个……”我不得不出声提醒。

　　“你怎么还在这里？”维诺已经脱掉了帽子和上衣，露出线条完美的上半身。

　　“对、对不起！”我赶紧拉开门准备走出去，刚打开门迎面就撞见一个五大三粗的黑衣人。那人径直朝我开了一枪，“砰”——正中胸口。

　　我倒在地上，才看见门外面竟然也有不少血迹。真是个天大的误会啊……

　　门内维诺把进门的黑衣大汉也解决掉了，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我正从地上爬起来。他扶我起身，问：“还没死呢？”

　　“死不了。”我气不打一处来，挣开他理了理衣服，都被子弹打穿了，真是的。我没怕他，瞪了他一眼：“衣服破了。”

　　“你没受伤？”他没在我身上看到一点血迹，好奇地问。

　　“啊，是啊。”

　　“真是奇怪，”说时迟，那时快，我还没缓过劲来，他突然一下子扭断了我的手臂。

　　“嘶——很疼的你知不知道！”我看着自己的手臂自动接回，然后扬起手拍他的头。

　　“哈哈哈哈，真是有趣！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

　　就这样认识了维诺。应该叫他克莱尔，克莱尔·斯坦菲尔德，不过怎么叫都觉得维诺这个名字更贴切我见到他第一眼时候的形象，染血的克莱尔不就像是被红色的葡萄酒洒满了全身吗，所以我就一直叫着这个名字。

　　—————————————————————————————

　　“……再说了，你不是正缺人手吗，我给你找一个耐打的手下不也挺不错的。”阿卡特又按住我的肩膀，对刚冷静下来的因特古拉·赫尔辛说。

　　“除了不会死，你还有什么用？”赫尔辛扶着脑袋问道。

　　“我懂一些搏斗技巧，不过这对你们来说估计不够看吧。如果是应对会吸血的怪物，我大概只能当诱饵了。”我摊开手很无奈地讲明。

　　“……算了，你留下来吧。”赫尔辛又点燃了一根雪茄，一只手拿起电话，“沃尔特，过来一下。”

　　然后我被管家领到了地下室。

　　……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