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竹

　　小麝香在鼎中慢慢燃着，淡淡的青色蜿蜒而上，渐渐消散开来，殿里面便有着一股悠悠的奇香，殿是很大，却是空荡荡，一个人也无，只是殿中红衣小人儿百无聊赖地用铜箸拨着鼎里的残灰。小人儿已经褪下了赤羽缎，里着绛色的折袖长袍，身量虽小，却是极衬的，腰上围一条明灰色的大带，系着的玉绦环歪在一边。听见有人进殿来了，头也不抬，“我说了都出去，出去，进来做甚，扰人心烦……”正要顺手把箸掷出去，一抬头，却发现身着水狐裘的人晏晏轻笑地擎着一小截梅花，开得正好。

　　“……哥”

　　近来的人并未急着脱下裘衣，缓缓走向红衣少年，仔细地将梅枝做簪别在少年的发上，轻轻退后打量了下，这才解开系衣的带子，说道：“这样，甚好。”

　　“那两株血梅开了？”少年从刚才的呆愣中晃过神来。

　　“唉，性子还是未改啊，便知道你是记不得的……”褪下裘衣的人坐在少年旁边，顺手取过铜箸，将拨乱的香灰铺匀。

　　“我怎么便记不得！”少年登时涨红了脸，“去年开得比今年早多了，这时可都败了，哪里还有。”

　　“好啊……”青衣的人放下铜箸，轻笑一声，“那你记得要给你二哥生辰送什么寿礼了么？可不许像去年巴巴的求着忘归给你想法子。”

　　“啊，生辰！这个……”少年脸又红了几分，微微皱起了眉头，“我定是会自己想的！”

　　“噗，算了，就知道你记不住……你看那血梅开得多好，去年这时，虽说暖许多，但少着这一番风韵啊！”青衣的人忍不住点了一下少年的额头，顺手拈起一个杯子，斟上半杯温着的清酌，慢慢呷起来。

　　“对，正好折了送二哥那里！”少年兴奋地地一拍额头。

　　青衣的人摇了摇头，放下了杯子，“梅者，春之初也。雪者，生之尽也。梅上承雪，洗往世而过存灭也。咱们何不收这花上之雪，那花也便不是寂寞的了。”

　　“呀，极好！”少年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去年这时，也没这雪，也没这好梅花，难得今年如此，待我去找个好看的罐子，这就收雪去。”

　　少年兴冲冲地扯起赤羽缎就往外冲去，冷不防撞在一个人身上，来人闷哼了一声，低头发现是少年，叹了口气，“智……”

　　少年慌忙抬起头，看见来人玄氅上还带着浮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二哥……”

　　来人微颔首，青衣的人轻轻笑了，“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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