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

　　第二章

　　吃饱喝足之后应该睡个午觉，塔拉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这么想着。可惜，他们还要赶路。
　　“我们继续往南走，顺着大道再走一两天就能到家了。”塔拉一边把拆下来的骨架递给吉达，一边说
　　“我真想坐在毡毯上，喝克伦蒂亚做的马奶茶。”吉达把骨架搭在牛车上，又和塔拉合力把围毡盖在骨架上
　　“等到了家，随便你干什么都行，想睡多久都没人拦着你。”吉达一边把工具挂在车旁一边回应道。
　　“那可不行，你答应过要教我武技的。”说着，塔拉把牛牵过来，然后把绳索套在牛身上。
　　“我说话算数，既然你做到了，那我就一定会教你。”吉达一边说，一边把火堆用雪盖上，“不过，你可要做好准备，不要到时候哭着找克伦蒂亚诉苦。”
　　哼了一声，塔拉没有反驳，跳上车，冲着吉达喊道“赶紧出发。”
　　“走！”吉达喊了一声，坐上车，挥起鞭子，向南面出发。
　　正午的强烈的阳光照在雪上，又被白雪反射到人的眼睛里，刺眼的白光很容易让牧民们得雪盲症。塔拉背对着吉达，眯上眼睛望着离开的方向，她需要时刻关注四周的情况，一旦没有及时发现危险，就算是有边上这个高手在，也凶多吉少。
　　冬天的草原危机四伏，暴雪随时可能出现，如果没能及时察觉到天气的异常，塔拉只有被风吹走或者被雪活埋两种选择。如果不是因为没有食物，塔拉一定会选择一大早就出发，赶在下午之前找到一个避风处搭帐篷。
　　但相比可能突变的天气，塔拉现在更担心的草原上神出鬼没的狼群。
　　草原狼是草原上最可怕的生物，它们有锋利的爪牙，极强的耐力和爆发力，更可怕的是它们拥有恐怖的智慧和惊人的数量。
　　冬天集体围猎的狼群，甚至能攻击一个小型的营盘，把营盘里的人，不论老小，全部吃掉。佩特拉人跟狼群战争持续了几千年，塔拉甚至怀疑这场战争的惨烈程度仅次于传说中远古巨龙和诸神之间的混战。不过好在，狼只有在饿极了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吃人。
　　虽然塔拉还没有发现狼群的踪迹，但今天早上这批羚羊的出现，让塔拉的感到不安。前几天的雪太大了，狼群一定已经饿了好几天。
　　人和狼对彼此都很了解，塔拉他们选择的是人类常活动的大道，狼群不会轻易接近。可是饥肠辘辘的狼，不可能放过这批送上门的肉，一旦狼群追踪羚羊的时候发现了塔拉他们，后果塔拉不敢想象。
　　在草原上，独自一人在外游荡，基本上和送死没有区别
　　“也许，我边上这个人除外。”
　　塔拉默默地猜测。没有人知道吉达的本事有多大，同样也没有人知道吉达从哪里来。塔拉的部族是在往南迁的路上碰到他的。当时的他一个人坐在地上，周围是数不清的狼的尸体，狼血把雪染成了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这样一个震撼的出场方式，成功地让让一整个部族停下了脚步。对方的衣服破了好多洞，上面到处是血迹，暗红的颜色在牧民们眼中是危险的警告色。
　　不论老人、小孩、还是强壮的武士，大家都保持沉默，或震惊或害怕，却没人上前，只有猎犬在不安分地叫唤着，马匹和牛羊骚动不安。塔拉当时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她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没有动作，只是死死地拉住手上的绳索不让猎犬冲出去。
　　还是吉达先忍不住了，冲着前面的人群喊道
　　“喂，帮个忙嘛，我是伤员需要接受治疗。”
　　塔拉听到对方的喊话，虽然语气丝毫不显紧张，但其中的虚弱感却也不难听出来。
　　佩特拉人的眼神都极好，草原上的风吹草动全靠眼睛来判断。
　　站在前排的人立即发现，这个坐在狼尸体中间的人在流血。先前由于吉达的出场过于震撼，很多人都以为他身上的血是狼血，现在仔细一看，他身上有多处窟窿，都在随着他的动作往外直流血。
　　人群中骚动了一下，然后从中间分开一条路，一个中年男子带头走向吉达，后面跟着四五位手下。
　　为首那人身材高大，虽然长相普通但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是这个部族的首领，也是塔拉的父亲，乌恩斯。
　　“给你。”塔拉随手把狗绳扔给边上的人，趁着别人都没反应过来，猫着腰穿过前面的人群，往她父亲那里跑。
　　“等等，塔拉！回来！”边上的人想抓住她，却给塔拉躲了过去。塔拉跑到乌恩斯边上，他手下刚想叫塔拉回去，却见乌恩斯抬手制止了他。
　　“一块来吧。”乌恩斯拉着塔拉的胳膊，径直往吉达走去。那个手下还想说什么，还没张口，身边的人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人人都知道乌恩斯最宠他的这个小女儿，而塔拉从小聪明狡猾，爱凑热闹、爱闯祸，却总能自己找到替罪羊，所以乌恩斯倒是一直都随着她的性子来。
　　乌恩斯知道对面的陌生人很危险，整个部族的人都知道，能一个人杀了这么多草原狼的家伙非常可怕。
　　但他身上的伤势太重，这些死去的狼给他留下了不少伤口——临死前还要反咬一口才是狼的性格。
　　乌恩斯在心里估计了一下，他的伤势能保持坐姿并且说话已经是极限，这才放心让女儿跟过来。
　　“你是什么人？”乌恩斯把塔拉挡在身后，站着问吉达
　　“我叫吉达，来自阿兹克特。”吉达的声音很虚弱，勉强抬头看着为首的男子。
　　“外族人，你有什么目的！”乌恩斯听完，心里一惊，加重了语气问
　　“咳咳，我…只是来游玩的，路上遇到狼，受了伤。”吉达回答道。
　　“我不信任你，你的存在是一个威胁。”乌恩斯眯起眼睛，四周的手下立刻做出攻击的准备。
　　“等等！”吉达叫道“我不是坏人，我以我的姓氏为担保发誓，绝对不会攻击你们的。”吉达把手上的剑扔到一边，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那好，我们走。”乌恩斯听完，便要拉着塔拉回去。
　　“什么！喂，我受伤了需要治疗，你们不能这样！”吉达赶紧叫道。乌恩斯顿了一下，站在原地看了吉达一眼，又要转身。
　　“等等！你们救了我，我可以留下来帮你们的忙。”吉达赶紧加上筹码。
　　“父亲。”塔拉扯了扯乌恩斯的袖子，抬头叫道，“我们可以留下他。”
　　乌恩斯沉默了一会，低头看着塔拉。
　　“我们可以找人看着他，他的伤势很严重，短期内下地都是问题，不会太大的危险的。塔拉继续说。
　　乌恩斯回头又看了一眼吉达的伤势，思考了一会，说：“去弄一副担架来。”说完拉着塔拉往队伍里走。
　　吉达听到这句话，终于放松下紧绷的神经，失血和体力透支的疲倦席卷而来，他再也忍不住，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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