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芊芊结

作者:秋之暮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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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不是一个不被喜欢的孩子


      装饰豪华的房间内,男子赤chi裸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胸膛,他坐在意大利进口的黑色真皮沙发,任由黑衣男子替他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当伤口被白色的绷带缠好,黑衣男子恭敬地垂首,开口说道:“大哥,对不起,是我太疏忽,才导致我们中了埋伏,让你受伤。”
      “小四,你跟着我不是一天两天,你自己看着办。这次一定要彻查谁是内鬼。”男子的声音淡淡无奇,他闭上眼,仰靠在沙发背上。
      赵四扬却感受到说话者浑身散发出来的阴狠冷冽,他立即回答:“是,我马上去查。”
      男子的眼睛突然睁开,声音中透着期待,“等等,我让你派人去找单小晚,有结果了吗?”
      赵四扬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男子的神色,“我们正在全力寻找。”
      “时间都又过了一年,怎么还没有消息?”男子不悦地皱眉。
      “大哥,小孩子两年的变化很大,之前我们找到的几个,只是样子有点相似,结果都不是真正的单小晚。大哥,我会再增加寻人的人数和力度。”赵四扬说。
      男子似乎有点疲倦地闭上了眼,“出去吧。”
      赵四扬点点头,轻声离开房间,把门掩上。赵四扬抹了抹额上的冷汗,他本以为大哥这次会大发雷霆,虽然大哥没有责罚他,但他拳头紧握,心想一定要揪出叛变的小人,决不轻饶。
      男子有着如刀刻般地英俊五官,剑挺的眉毛,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嘴唇。可赤chi裸的胸膛上有几条狰狞的疤痕,似在说明他经历沧桑。结合刚才两个人的对话,可以判断此男人的身份不简单。
      男子名叫易南天,二十四岁,T市新生的□□统治者。
      易南天的思绪飘回两年前,他跟随单雄大哥去参加一批军火交易。因为数额巨大,所以单雄亲自出面。所有的一切布置得天衣无缝,万无一失,然而还是出了问题。警察们早已经盯上他们,出动许多警力对他们进行袭击与围攻。最后,在警察的全力追捕和单雄的拼命反抗下,单雄被枪击数枪。受伤时,单雄抓着他的手说:“南天,大哥我这辈子没有求过人。如今我只求你一件事,替我好好照顾小晚。小晚是个可怜的孩子,她的母亲生她时难产,而我这个老来得女的父亲却从没真正关心过她。我知道这次我是不可能有生还的余地……”
      “大哥,你别说了,保存体力,相信我,我一定能将你带出去。”
      “南天,你听我说,我在瑞士的银行开了个帐户,密码是小晚的生日,你可以用这笔钱做生意,也可以归隐生活。但我只有一个要求,照顾小晚,让她快乐成长。”
      “大哥,谢谢你的信任。正因为如此,我更不可能弃你不顾。”
      “南天,你不用管我,否则,我们两个人都会没命!”
      “大哥,别说了。我不会丢下你。”
      易南天说完,就将单雄背起来。两个人在逃跑的过程中,单雄不断流血,他心知他会成为易南天的累赘,他用仅存的力气拿枪逼易南天离开,最后单雄被警方击毙,易南天跳下大海,在海里漂浮几天被冲上岸边。
      当易南天悄悄返回单雄的别墅,别墅已经面目非,单小晚更是不知所踪。
      而易南天在短短两年时间已经把曾经单雄留下的生意悉数重整,铲除异己,并扩张新的地盘。这当中少不了得罪他人的利益,所以,今天他受伤算不了什么意外。
      易南天这两年时间内从未断过找单小晚的决心,而单雄最后提到的那笔钱,他更是分文未动。
      易南天记得那个胖乎乎的小女孩,他见过她几次,有双乌黑明亮的大眼。“单小晚,单小晚,你在哪里?”他轻声呢喃。

      一个偏僻的小镇上,房子都还是暗黄色的泥巴墙,灰色的屋顶瓦片。
      离乡村不远的田地,一个七、八岁大的女孩子正在田间拔草,汗水不断沿着她泛黄的脸颊流下,瘦小的双手有着清晰可见的红红勒痕。
      田地的另一头,有一个黑影子越来越近,是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他兴奋地大喊:“小晚,你看……”
      男孩子边喊边挥动手里的东西。小女孩停下手中的活,脸上洋溢着动人的微笑,扬起手向男孩子挥舞,以示意她听见他的话了。待男子气喘吁吁地跑到女孩面前,他断断续续地说:“瞧……香喷喷的……卤鸭子,我们有口福了。”
      “小虎哥,你慢点,看你流了好多汗。”小女孩子有点娇嗔道,并且用手背替他抹汗珠。
      被唤作小虎哥的男孩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看脚尖,然后抬起头提议说:“走,小晚,我们到树阴下吃卤鸭子。”
      男孩子边说边用另一只空手拉着女孩子朝着树阴下走去。两个孩子盘腿坐在树阴下,凉风袭来,卤鸭子的香味飘逸开来,两个人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相视一笑。
      小女孩依旧问出心中的疑惑:“小虎哥,你从哪里拿的东西?”
      “我趁胖大婶不注意,从她的摊上拿的。”男孩子用略微发黑的手指挠挠头发。
      “小虎哥,你偷东西?!我才不要吃偷来的东西。”女孩子不满地撅嘴。
      “小晚,你饿不饿?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男孩子信誓旦旦地说。
      女孩低头摸摸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点点头,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妥,担心地说:“要是虎妈知道这事,一定又会打我们。”
      “我们把它全部吃完,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我妈肯定不会知道。”男孩劝说着女孩,他用手撕下一个鸭腿递给女孩,继续说:“快吃,胖大婶刚刚出锅的卤鸭子。”
      女孩看着表皮泛着油光的鸭腿,直咽口水,最后抵不住美味的诱惑,接过男子递来的鸭腿,一口咬下去,油汁在口腔里四溢,真的好好吃。男孩子看着女孩有滋有味地吃起来,高兴地笑了,然后自己也拿起一块啃咬起来。
      女孩就是单小晚,父亲单雄死后,不少人找上门,其中有警察,也有单雄曾经的手下趁乱前来抢夺值钱的财物,也有她根本不认识的人。单小晚看着那些面目狰狞,眼露凶光的人,她十分害怕又无助。最后她悄悄溜出家,流落在街头。那时她才五岁,还不能更加深刻地明白父亲单雄的永远消失意味着什么。
      六岁的单小晚最后被一个大街上的陌生女人带走,而那个面目和善的女人是个名副其实的人贩子,她将单小晚卖到偏远的山村。现在的单小晚在这个小村子已经待了两年时间,她跟旁边的小男孩感情不错,是她到这个陌生环境唯一一个待她好的人。
      男孩子叫陆虎,今年十三岁,比单小晚大五岁。因为这个山村落后偏远,很少有人到这个地方。成年男子的婚姻是个大问题,贫穷落后,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到这个山村嫁给这里的男人。所以,这里的人开始兴起买媳妇的举动。家里条件稍微好点就从人贩子手上买成年女人,家里条件差的人就想出买个小女孩子收养,图价格便宜,还有就是因为从小开始在山村里生活,她也不会滋生出逃跑的念头。待女孩子长大,就可以直接和家里的男子结婚。
      陆虎的妈妈叫王素芬,她也是一个被人贩子骗到这个山村里的女子,那时她才十四岁,刚刚开始她不断地想逃跑,最后都被抓回来,后来因为怀了孩子,也就是陆虎,慢慢放弃离开山村的想法,彻底地在这个落后的地方生活。
      买单小晚的主意并不是王素芬的决定,是她男人陆富贵的意思。虽然她有点可怜这个孩子,但长期生活这个地方,她的思想已经融入这里。
      大山里根本没有什么经济收入,大多数是靠种庄稼。单小晚和陆虎两个人是被王素芬叫到田里干农活,而她和陆富贵在山上挖土准备种这一季的粮食。
      树阴的陆虎和单小晚把那只卤鸭子吃得精光,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嗝,两个人相视一笑。
      “小虎哥,田间的杂草还没有拔完呢?”单小晚有点后悔刚刚太贪吃,耽误了正事。
      “不用担心,你在这休息,我去拔草。”陆虎“蹭”地一声站起来,立即跑到田里。单小晚不忍心让陆虎一个人受累,跟着跑到田里干起活。当两个人拔完草回到家里已经是傍晚,陆虎和单小晚蹑手蹑脚地把大门推开一个缝,屋内是昏暗的灯光,静悄悄。
      “小晚,走,我们快进去。”
      两个人笑眯眯地快要跨进自己的房间,暗自庆幸没有被家人发现。一声大吼响起,“陆虎,你给我站住。”
      陆虎和单小晚被突然的呵斥声吓得双手直立放在身体两侧,四只眼睛慌恐地看着虎妈王素芬,身体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你们两个今天都干嘛了?”王素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两个人,生怕错过一个神色。
      “没干嘛啊,不就是拔草回来得晚了点吗?”说话的是陆虎,他故作轻松地回答。
      单小晚紧紧挨着陆虎,抓住他的衣角不放。
      王素芬显然不是想听到这样的结果,“是吗?所以,中午饭都不回来吃了。”
      “我们想等到干完活,晚上回来多吃点。”陆虎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道。
      王素芬顺手抄起身旁的笤帚说:“撒谎,我叫你撒谎。”
      王素芬边打陆虎边说:“如果你们两个不说实话,罚你们两天没饭吃。”
      “妈,我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爸……爸……”陆虎朝屋里喊陆富贵想求帮忙。
      王素芬说:“你用不着喊你爸,他到牛二娃家喝酒去了。”
      陆虎重复着一句话:“我没撒谎。”
      王素芬见从陆虎身上得不到答案,看向单小晚,“死丫头,你说,到底做什么好事了?”
      单小晚战战兢兢地看着王素芬,结结巴巴地说:“拔……拔草。”
      “让你骗人。”王素芬边骂边推开陆虎就往单小晚身上挥动笤帚,单小晚疼得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
      陆虎立即挡在她前面,开口喊道:“妈,你别打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嘛。不就是偷拿了胖婶一只卤鸭子嘛。”
      王素芬既惊讶又愤怒地说:“好啊,我本以为你们跑到哪贪玩,这个时候才回来。没想到竟然学会偷东西了。”
      陆虎心知糟糕,这下不打自招了。孩子就是孩子,被大人一诈,什么话都坦白了。王素芬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打着陆虎,单小晚在一旁吓得哇哇大哭,王素芬见状,更加心里来火。
      王素芬转过身又往单小晚身上打,陆虎抱着单小晚,幸好大部分的力是落在他的身上。
      “没出息的东西,从小就这样护着你媳妇。”王素芬恼怒地骂道。
      单小晚如今才八岁,来到这个落后的山村也没有机会读书,根本不懂媳妇是什么样的含义。
      最后,王素芬打着打着自己也落泪了。她想着自己的经历,真是命苦,在这座大山里埋没了自己所有的青春。
      王素芬还是让两个孩子吃了晚饭,烧水给两个孩子洗了澡。
      陆虎和单小晚回到房间,房间约摸十五、六个平方,中间被一块蓝色的布挂在中间分隔开来。
      两边各有一张床,算不上舒适宽大。单小晚细听外面没有动静,轻声唤道:“小虎哥,小虎哥。”
      陆虎捞起帘子一角,开口说:“小晚,不用担心,我没事。”
      单小晚吸吸鼻子,赤着脚爬上陆虎的床铺。她摊开手心里药膏说:“虎妈给我的药膏。我给你擦擦。”
      陆虎听话地趴在床上,单小晚挤出一点药膏,轻轻地用指腹涂抹开来,看着腥红的痕迹,眼泪止不住地簌簌落下,陆虎突然“嘶”地一声,单小晚紧张地寻问道:“是不是我弄痛你了?”
      “没有。就是小晚你别哭了,你不知道,你的眼泪滴在我的伤口,我感觉好疼。”陆虎傻笑着说,他知道每次他受伤,单小晚都会边哭边替他上药。其实,他并没有感觉眼泪刺激伤口会很痛,只是不希望单小晚哭,他会心疼。
      “哦,我又忘记了。”单小晚胡乱地用手背擦去眼泪,更加放轻力度,还不停地用小嘴吹气以求减轻疼痛感。
      当两个人安静地同躺在一张床上,都睁大眼睛望着灰蒙蒙的屋顶。陆虎皮肤黝黑,但有一口洁白的牙齿。
      “小晚,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还能记得一点点,但好多都模糊了。”
      “小晚是不是很想爸爸妈妈?”
      “我没有妈妈,从我出生,我就没有见过她。我记得爸爸说,妈妈是因为生我而死在手术台上。爸爸似乎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我很少见到他,就算难得见上他一回,他也不怎么搭理我。”单小晚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她眼神里透着难过,继续说:“我是不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孩子?所以,爸爸也离开我了。”
      “大人的事情,我们搞不懂,但一定不是小晚想的那样,小晚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我就喜欢小晚。”陆虎认真地回答她。
      陆虎想起第一次见到单小晚的情景。她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一件他不曾在村里见过的漂亮裙子。虽然裙子有点污迹,还有些褶皱,但并不影响她的容貌,脸蛋干干净净,眼睛水汪汪,模样十分的可爱。
      从见到单小晚第一眼,陆虎打心眼里喜欢她。那个领着两个小孩子来的妇女说,随便挑一个,剩下的另一个女孩子,她会带到下一个地方去。
      陆虎求着陆富贵和王素芬留下单小晚,虽然价格比另一个小女孩高了整整一千块。幸好,最后,陆虎的父母同意留下单小晚。
      陆虎扭头看向旁边的单小晚,没料到她已经睡着了。小巧的脸蛋露着些许疲惫,纤长的睫毛时不时轻颤。陆虎宠溺地笑了,然后闭上眼睛,很快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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