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

　　三
　　在起风的时候，秦蓁又一次被二妹抛下。
　　半年来她已经不知道被个性的二妹抛弃了多少回。这个漂亮的小家伙除了比其他狗狗活跃了太多的个性之外，给秦蓁带来的更多却是失望。秦蓁喜欢狗，但是耐心和好感却快被二妹消磨殆尽。
　　秦蓁没有再火急火燎的追上去，二妹似乎也觉察出了她的异常，远远的回头瞟她，却不曾回头。
　　秦蓁在路边坐了下来，沮丧的情绪更甚。她是和男友分手之后才养的二妹，亲自给她洗澡，喂她吃饭，带她去打疫苗，在她生病的时候忧心忡忡。然而二妹除了捣乱之外还是捣乱，更让她难受的是无论她多么用心的对她，她依然坚持不懈的会逃走。
　　如同那些轻易就逝去的感情。
　　在秦蓁准备不再理会没有良心的二妹回家的时候一只温顺的金毛停在了她的面前，试探着用冰凉的鼻子碰了下秦蓁。
　　秦蓁还没回神只见二妹踩得稀脏的小爪子急切的爬在她的膝盖上。一个人把牵引绳递了过来:“她好像在找你。”
　　这天林语穿着修身的深色衬衣，右手正抓着二妹的牵引，左臂搂着一大罐羊奶粉。衬衣的袖口确半垂着，半开的袖口裸露出一点白皙的皮肤。让秦蓁有那么一点后知后觉的发觉这处像是少了什么。
　　秦蓁接了过去，林语才将奶粉又换回了右手提着，左臂顺势背到身后笑道:“她挺漂亮的。”
　　不管二妹平时表现如何，有人夸奖的时候秦蓁的精神还是为之一震。闻言也笑道:“可惜一点都不听话。烦死了。”说着摸了摸贝塔的头，“他叫什么？”
　　“贝塔。”
　　“我每次看贝塔出来玩都不用你牵着就羡慕死了。”
　　“性格不一样。”
　　“早知道我也养金毛好啦。”
　　“贝塔小时候也调皮。她以后会好的。”背着光秦蓁并不能看到林语的脸色，只是简短的几句却让她对二妹的埋怨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贝塔今年多大了？”
　　“还有几个月就过十一岁生日了。”林语说着话的时候，贝塔就缓缓地迈着他老成的步子在他脚旁踱步，却不远离。
　　秦蓁看见，贝塔的目光会始终围绕着林语，温和又留恋。
　　——
　　贝塔回家的第二天，一路的奔波和辛苦就让他病倒了。他瘦了太多，如同他的主人一样全然没有了昔日的神采，他的毛色变得枯黄，眼角也有了深色的泪痕，爪甲被林语消毒宝扎过却仍然红肿，黑黑的鼻头也变得干巴。
　　贝塔似乎没了路上奔波的体力，连林语喂他喝下的蛋白粉也被他吐得一干二净。他侧身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林语用单膝跪在地板上把他吐出的垃圾擦净，悬在半空中的右腿让他看上去瘦削又伶仃。
　　贝塔看着林语费力的攀上轮椅，面向自己的时候越发忧心忡忡。他发现他的动作变得那么笨拙又缓慢，曾经无数次在自己额头和后背抚摸的手指也干瘦下去。贝塔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迫切地往后退缩，不敢再看林语的眼睛。
　　林语见状焦急的迎了过去，试图像曾经一样抱住贝塔，却发觉自己险些翻下。他的情绪稍稍安定了片刻，转身穿了外套，拍着自己的右腿对着贝塔喝道:“来！过来！”
　　贝塔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几乎包成粽子的林语。
　　林语又弯腰唤着他，口气越发严厉。
　　贝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前爪搭上林语的手指。林语又拍了拍腿轻声道:“上来。”贝塔仍旧蹲坐，不同的是将搭在林语手中的左爪换成了右爪。
　　林语的目光暗淡了下来，试着稍稍附下了身子，近乎哀求:“快上来，我抱不动你。”
　　也许贝塔真能听懂林语的言语，他用力爬了上去，摇摇晃晃地踩着他右腿前空出的一小块位置，屁股挨着林语的腿虚坐。他知道自己的主人受过的伤，知道他们不同以往，知道彼此所经受的一切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愈合。
　　贝塔不确定自己能以这样的姿势坚持多久，他还是听话的让林语搂住了他，林语的怀抱让他感觉到安全又依恋。
　　这是林语受伤后第一次独自出门，他穿着及膝的厚外套，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他用别扭的姿势搂着贝塔，宠物医院的距离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个挑战。但是无论如何，他不能看到贝塔再衰弱下去直至离开自己，一切只因为贝塔是以那样无怨无悔的姿势重又回到了自己身边，在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时候，让他知道他还在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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