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中鸩

　　数月后。

　　化名为连笙的连素鸢静静与下方的严戎对峙。

　　“鄙姓严，单名一个戎字。”顿了顿，此人又道：“字景恪。”

　　严戎，言容，名字是同音，可严戎杀了言容。

　　心中如此想着，连素鸢问他：“那，请问公子名讳中的是那一个严那一个戎呢？”

　　面前人道：“严苛的严，金戈戎马的戎。”

　　静默良久，连素鸢方道：“连笙久闻严大将军威名。”

　　一身玄色便装的严戎执杯轻啜，而后挑眉轻笑 ：“姑娘来此行窃？”

　　连素鸢握紧袖中短剑，袖中素手上有浅浅的青色脉络绷起，面上却笑言：“我却不知还有青天白日前来行窃的，将军莫非见过？”

　　严戎沉吟半响，道：“此时暂且不提，姑娘先下来可好？”
　　“你倒不怕我是来杀你的！”连素鸢冷笑，从房梁上轻盈跃下，看着严戎的眼中满是戒备。

　　严戎又沉吟半响：“想杀严某之人何其多，单凭姑娘一人，怕是...”
　　见严戎顿住，连素鸢冷道：“怎么？”

　　严戎笑，轻吐二字：“不行。”

　　闻言，连素鸢笑了，笑的极轻蔑。

　　“连笙既说仰慕严大将军威名，又怎可能是来取你性命的，只是凑巧而已，倒是连笙有幸，得以一睹传闻中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严大将军。”

　　若单凭武功，她怕是真的不行，不过，谁说她要用武功呢？

　　早前严戎有一心仪女子，随严戎出征之时身死，不过据说，更早以前是位梁上女君子，因盗取严戎家中之物与之结识。
　　她现在名为连笙，容貌么，自也是与她有几分相像的，只不过，此时被她用严戎一眼可以看出的人皮面具覆盖住。

　　严府有那女子画像，前几日她潜入严府，制了一副世间最精巧的人皮面具，这人面她故意做的与那女子有些不同之处，所以只是有几分相像而已，若一模一样，倒是惹人怀疑。

　　故而，此时，她脸上有两张人面。

　　只见严戎听闻连素鸢的话之后，清朗的眉眼舒展开来，低低的笑声在这酒楼单间里响起：“姑娘怕是被人追至此处吧！”

　　连素鸢适时的面色一窘，看的严戎心情甚好，道：“姑娘为何不以真面示人？”

　　然后连素鸢如他所想一般，露出惊讶之色，道：“你看得出我的易容？”

　　严戎瞥了她一眼，夹了一著菜送入口中，又执杯斟酒饮酒，姿态颇为悠然自得。
　　连素鸢面上有些许气愤之色，作不沉稳状，一把扯下脸上的人面，如她所料的一般无二，见着了严戎一脸呆怔之色。

　　而后她又做出美人应有的傲然之色：“没成想鼎鼎大名的严将军，也会因为看一女子的容貌而做出如此表情。”

　　经她如此一提醒，严戎方回神，咳了声道：“看姑娘的面相眼熟，一时失态，对不住。”

　　连素鸢嗤笑一声。
　　严戎又怔怔看了她一会，方道：“姑娘因何事被迫躲至此处？也许严某可以帮忙。”

　　连素鸢想了想，有些惶惶的道：“我杀人了。”
　　严戎面色一变：“为何？”

　　连素鸢的神色瞬间变得愤恨而冰冷：“趋炎附势之徒，右相沈摹之子沈岸。”

　　严戎神色顿时一厉，威慑的看着连素鸢：“在我面前说此般话，你不怕我拿了你？”
　　连素鸢轻鄙的看着他：“未等国破之时，惧敌投降，如此废物之人，难道不是趋炎附势？”
　　话音一转，连素鸢面上闪过狠厉之色：“更何况，若不是那沈岸欲对我行不轨之事，我又何必去杀一个与我不相干之人？！”

　　听到此处，严戎叹了口气：“也罢，那沈岸名声素来狼藉，我且信你此话，那右相也确实窝囊，圣上迟早会赐死此人，你有易容的本事，本也不必惧他，可你学术未精，只一眼便让我看了出来，想来能看出来的人必然不少...”
　　严戎顿住话音，连素鸢问道：“那又如何？”
　　严戎道：“若你不介意，可跟我去将军府躲一段时日，等沈家没落之后在离开，也未尝不可，不知姑娘是否愿意？”

　　连素鸢自是同意的，她为了进将军府还特意杀了沈岸，而那沈岸的确是垂涎她的美色，不过是她故意让他看到的。

　　自从言容当了皇上，连素鸢也已经很久不在干滥杀人命的勾当，她杀人从来都是为了言容。
　　而此时言容已死，她又重新杀人，还是为了言容。

　　右相投敌，出卖情报。

　　她想，天理报应，因果循环，杀了他儿子也不为过。

　　如此一番，连素鸢算是近了严戎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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