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然雾兮万骨枯（贰）

　　这天晚上，府衙小院龙悟庸房中传出杀气腾腾的琴声，路过的人皆感惊心。
　　“大晚上了啊，安静！”白玉堂从自己房的窗户探出头喊道。
　　于是琴声戛然而止，不一会儿后，龙悟庸背着装着琴的袋子翻墙出去了，随后端着烛台的裕子急急忙忙地冲进厨房。
　　“这是又要祸害谁去。”白玉堂见此，吐槽道。
　　“希望他找个偏僻的地方发泄去吧，今晚回来的时候就一脸怒气的。”展昭说着，往自己杯中倒满酒。
　　“反正现在走了，耳根清静了。”白玉堂说着伸了个懒腰。此时裕子捧着个藤箱从厨房出来后径直由正门出去了。
　　“说起来他那案子不是排到下个月吗？怎么突然就排到前面了？”展昭不解地看着白玉堂，“莫非是贤王出的手？”
　　“我怎么知道。”白玉堂嘴上虽这么说，心中想的却是：地下迷宫的少当家想出狱还需要贤王出手吗？
　　不过见展昭紧蹙眉头那样子，白玉堂道：“现在又不上工，你怎么还惦记案子啊。喝个酒吃个菜，放轻松，这样才惬意嘛。”说着吃了口菜。
　　展昭无奈笑道：“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正在这时，外面巷子里突然响起一声惊叫，展昭听到后出于条件反射般拿起刀就冲了出去，白玉堂没被喊声吓到反倒被展昭突然起身的动作给惊了一下，随后也便无奈地跟了出去。
　　巷中，一个看上去约十六、七岁的少女正在用生硬的宋语朝刚刚被她吓到的一个大叔嚷嚷。
　　“你嚷什么劲啊？”大叔也不甘示弱道，“我才是被你吓到，一个姑娘家的无端端从屋顶上窜下来是想吓死人啊！你爹娘有没有教过你礼仪啊？！”
　　当看到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从不远处跑过来时，少女转身就跑了，剩下大叔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个身影在想是不是黑白无常出来勾魂了，等跑到近处才在手上灯笼的光照下看清那黑的身影原来身上穿的是深蓝色衣物，又是脸熟的人，那大叔当下就松了一大口气。
　　而出于职业直觉，见有人一见到自己来就跑，展昭直径追了上去，白玉堂在确认大叔无恙后也跟了过去。
　　两人追着少女的身影到了一处市郊的大宅，抬头看匾，原来是东京书院。此时还未到门禁，依然有人进出，于是二人进书院打算通知住宿的斋长。
　　打听到其中一个斋长穆文崯正在跟几个生徒在后院，展、白二人找去，却看到与之前那少女同样穿着的少女正站在穆文崯身边。
　　“这不是展大人嘛，这么晚来书院是出了什么事吗？”穆文崯问道，却似乎并不是很疑惑二人的到来。
　　“你认识这姑娘？”白玉堂问。
　　“他当然认识，这是他妹妹穆樱姝。”坐在角落啃茶点的一人抢言道。
　　“怎么到哪都能碰上你啊，四脚蛇。”白玉堂瞥过去。
　　“我是这书院的生徒，在这里见到很奇怪吗？而且是表兄（包拯）叫我跟同窗要好好相处的。”龙悟庸说着继续啃茶点，啃了一小会儿才发现不妥，“我怎么又变成四脚蛇了？”
　　展昭见少女不是可疑人，便告辞，在转身后却听见一个细小的女声在说：“じゃね~”他转头看了一下，见唯一的女性正在跟她哥聊着什么，于是只当作是错觉没再在意。
　　“我觉得该去查一下这两个姓穆的什么来头。”回去的路上，白玉堂说道。
　　“只是一对普通兄妹而已啊。”展昭倒是不以为然。
　　“普通？”白玉堂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展昭，“普通的小姑娘会放着好好的大道不走，去走别人家屋檐？”
　　“明天单独找那斋长谈谈就知道了，现在去找他的话，那么多学生在场会引起流言的。”展昭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知道这些学生之间有个流言的话会传多快、多少版本。”
　　听他说完，白玉堂似乎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而皱了皱眉，见此，展昭笑问：“你遇上过？”
　　“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白玉堂说着略显不自在地摸了摸鼻侧。
　　翌日早上，展昭在井边洗漱时察觉到四周似乎有人躲在某处，却分辨不出是在哪个方向，这东跨院中除了龙悟庸房间的窗户又破了个洞外完全没有异样，起码在表面上是这样。
　　“总觉得院子里有人。”展昭对身边同样在洗漱的白玉堂说道。
　　“你我不就是人嘛。”白玉堂倒是不以为然，虽然他也察觉到院子里有种莫名的异样觉，明明感觉有谁躲在哪，却完全无法分辨出位置，就好像故意要让他们察觉到似的。
　　等二人离开院子后，一个黑影从角落的假山后面走出，正打算穿过游廊跟着展、白二人去正院，刚走到游廊口，便听见有门开的声音，那人朝开门者方向瞪了过去，瞪得刚醒来正在晕乎乎状态的龙悟庸一个激灵，后者眯着眼好不容易看清了那人的脸后，笑道：“YO！樱姝表姐，这么早来这是看小弟我啊~还是来看展帅哥？”
　　“别叫得这么亲切，你忘了我爹可是被流放了吗？”穆樱姝轻蔑地看着他回道。
　　“怎么只有展帅哥？”
　　从墙顶传来的声音吓了穆樱姝一跳，她抬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白玉堂正站在游廊那侧的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她这才发觉刚刚龙悟庸那声“樱姝表姐”之所以加重了语气的用意，可惜已经太晚了，于是气急败坏地奔着龙悟庸快步走去想揪他左耳却被他躲开，咬牙切齿道：“你敢出卖我！”
　　“不要动粗嘛，你应该学学你哥，他多淡定啊。”龙悟庸幸灾乐祸道。
　　“其实呢，如果你没有恶意的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白玉堂说着从屋顶跳了下来，“来说说为什么要跟你哥隐姓埋名来大宋，听说你爹是被流放了……”见穆樱姝又开始瞪龙悟庸，于是补充说明道，“是听你自己说的。”
　　穆樱姝并未回答，而是向角落跑去然后翻出了院子，一连串动作速度极快。白玉堂见此，转身看向龙悟庸希望他有个解释，却见其失意状贴在门板上，喃喃着：“又是一个暴力的……”
　　此时刚好裕子端着早餐盘穿过游廊进来，见此，茫然。
　　书院穆文崯房里，穆文崯得知刚刚发生的事情，很是疑惑地问穆樱姝：“他是怎么知道我们身份的？”
　　“他身上是有慕容香的，随便抓一个我们的影卫让他闻一下，想问什么还不全盘托出了么。”穆樱姝泄气地说着，“慕容香实在好用，可惜配方只有大理总寨的老头子知道，我们是在爹被流放后出生的，没那福气。”
　　“未必是福气，受慕容香洗礼的人体质也会被拖弱，持久地搏斗对他们来说是大忌。”说着穆文崯注意到穆樱姝似乎心不在焉的样子，就他对妹妹的了解猜也能猜出原因来，于是近乎命令道，“以后不要再去注意展昭，无论对你还是对我们的计划都没有好处。”
　　“哦……”
　　“另外多跟慕容偟这家伙接触，适应了他身上那慕容香后多少能有些帮助。”
　　“你让我少去注意展昭，又让我多跟每天都会见到展昭的家伙接触，你到底要我怎样？”穆樱姝鄙视地看着她哥说道。
　　一阵沉默后，穆文崯自觉矛盾而狡辩道：“只是让你少去注意他而已，又不是不让你见他，你只要见到他也不要太注意他就好了啊。”然而却不敢跟鄙视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对视。
　　“如果慕容家的男人都像你这样不靠谱就好了。”穆樱姝邪笑道。
　　“别这么没大没小啊喂。”
　　薛复来到府衙找龙悟庸去书院时，发现在府衙旁边的巷子的尽头杂物后面有个黑黑的东西动了一下，好奇之下走进去想一看究竟。等走近后，才看清是有几个人围在说着什么，其中看似领头的人似乎挺眼熟，“这不是龙悟庸嘛？他在那跟那帮人说什么呢？”如是想着薛复来就朝那几人继续走近，但越走越觉得似乎有点不对劲，因为那看似龙悟庸的人的身材似乎有点略高，等走到那人身边时才证实了那异样感：此人足足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而龙悟庸是跟自己一样高的。
　　“你……怎么长得那么快……”薛复来讶然看着他自以为是龙悟庸的人问着。
　　“你听到了什么？”那人面无表情地问道，声音也有别于龙悟庸那变声期的少年音，而是低沉且很有磁性的男声。
　　薛复来茫然地摇了摇头后，只见那人慢慢靠近自己，在闻到一股清幽的香气片刻后，他双眼便失神犹如梦游般。然后那人对薛复来慢悠悠地说道：“你刚刚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
　　“是……”薛复来木木地回答。
　　然后那人挥了挥手，薛复来便梦游似的转身走出了巷子。
　　这时，从府衙的院子中抛出一张纸条，那人展开纸条后，上书：莫动二人，有后用。那人看完纸条后将其收进腰间小包，然后打开地上的盖子掏出一枚钥匙打开盖子下的锁后，带着一起的几个人进了地洞。最后盖子复盖上，与地面其他地方浑然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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