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娘

　　安氏和姜谨成婚几年了都没孩子，安氏一直着急的不得了，有一阵子听人说女人太胖不容易怀上，死活要减肥，姜谨劝她道：“听那帮孙子扯鸟蛋，唐朝那么一堆女胖子，没听灭朝是因为女人太胖生不出孩子来的缘故，说不定是阎王那等着投胎的小鬼儿不够，等两年就轮到我们家了。”

　　安氏嫌他话说得不好听，但减肥的念头也就此打消了。

　　姜家那封信，姜谨直接撕了当没看见，和安氏造娃去了。

　　言娘的婚事姜谨也想过，要挑，只能说他亲自挑，再说了，现在他只是个知府，外放是为了等任期满了回到京城，再把官职升一升也容易，到时候能给言娘寻个更好的，现在急什么鸟蛋，更何况言娘今年才十二，着个鬼的急。

　　姜家不依不饶的见信没回音，直接派了跟随姜老爷的邓四海来。邓四海来的时候，正赶上姜谨不在，安氏将人引进来，好话好茶的供着，邓四海知道这事和安氏一个女人说不着，她也做不了主，总催着她将姜谨请出来。

　　安氏好说歹说道姜谨出门去了，已经派人去请，等等就会回来了。

　　按说姜谨这个姜家大少爷在姜家不怎么受宠爱，安氏只是个媳妇，那自然更算不上什么，更何况安氏的娘家也是一般般。邓四海是跟着姜老爷的，还是个受器重的，自然身段也跟一般的下人不一样，在主子面前也有几分面子，等了半天还不见人回来，登时就拉了脸子道：“大少奶奶这是真的派人去请了，还是看着小的好说话糊弄小的呢？”

　　安氏小家子出身，又性子和软，家里的下人也都好相处，还没见过这么凶悍的下人，不觉哑口。

　　邓四海见她这反映就知道她是好欺负的，蹬鼻子上脸的又道：“老太太要接四姑娘回去，这可就是圣旨一样，老爷都不敢说什么，别说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了，这么扣着姑娘不放，好听点说是大少爷大少奶奶不懂规矩，说难听点忤逆不道都不为过，大少奶奶，你就别拦着了，既然找不到大少爷，那就直接把姑娘交出来让小的带走吧。”

　　邓四海来就是奔着将人带走来的，因而粗壮的丫鬟婆子也都带着，方便路上伺候言娘，话都说开了，也懒得跟安氏废话，直接一挥手，那些跟着来的丫鬟婆子就直接往后院冲。安氏哪里见过这个，登时就慌了，忙得拉住这个，拦住那个，急急的叫人去保护言娘，寻回姜谨。

　　前头安氏到底拦不住，两个婆子直冲进言娘房中，喝道自己是姜家派来接她的，叫她赶紧的收拾细软跟她们走，不然她们就要不客气的亲自动手了。

　　言娘的丫头都吓呆住了。

　　两个婆子也是姜家伺候的，虽然当时言娘病的房门都难出，但也都听说她是个自己隐忍病歪歪的姑娘，想着千金小姐，那都是小鸡子似的，她要是不肯走，一人一条胳膊夹着就把她拎走了。

　　言娘见两个婆子气势汹汹的，惊了一下，随即道：“我知道了，这就收拾。”

　　两个婆子见她这么乖顺，也省了力气。

　　府外早已备好了马车，一时言娘随婆子出去，正被扶着上马车，言娘两开嗓子就高喊一声：“救命啊！抢人啦！”

　　街上人不少，闻声都凑过来，一见是知府家的宅子，赶紧的围上来看是谁这么大狗蛋知府家的人都敢抢。

　　邓四海还以为对付两个唯唯诺诺的女人简直就是弹弹手指这么简单的事，不想言娘临了闹这一出。急忙示意婆子将言娘堵住嘴塞进马车里，婆子正要动手，言娘厉声喝道：“我是姜家正经的四小姐，安阳知府的亲妹妹，你是什么东西，你的脏手也敢来碰我身上？！”

　　吓得婆子一愣，不敢动手。

　　围观的人一听虽然不知道姜家是个什么东西，但知府的妹子都敢抢，这也太没王法了吧，有人一溜烟的跑去官府报案。

　　邓四海急了，骂那些婆子赶紧把言娘塞车里去。到底是小姐，婆子心有畏惧，不敢手太黑，但不使劲又没法将卖力挣扎的言娘塞进车里，一时僵持。邓四海等不了，想上来亲自动手。

　　邓四海还没走过去，就被一脚狠狠的踹在背上被踢倒在地，正要爬起来骂娘，见踢人的乃是怒气冲天的姜谨，知道姜谨犯浑是姜家出名的，登时就软了：“大……大少爷。”

　　姜谨身边还跟着捕快。

　　姜谨二话不说，将邓四海一干人全都收监，将言娘送回家里，安抚了安氏和言娘两个，阴着脸子出去，也不上堂，直接将邓四海等人判了个匪类打家劫舍强抢官小姐，全都用了重刑，关进牢里去了。

　　姜家那点破事，因为姜谨发迹虽然不至于官场之上人人皆知，但是知道姜谨的官员，也都知道姜谨嫌弃姜家到什么地步，再说，姜家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官宦之家，不过是姜老爷靠着他大姐给郑国公的管账当小妾才发迹，后来二姐去做丫头，又被郑国公的儿子搞上手当了通房，后来抬了姨娘，才裙带关系的被拉扯了一把，其实真正的权势都在姜谨身上。

　　偏姜老爷脑袋浆糊的，觉得靠姐妹比儿子有保障，对这个当官的儿子还是不待见。

　　至于姜家不待见姜谨的原因，也简单的很，因为姜家当初姜老爷的姐姐还没给郑国公的账房当小妾的时候，姜家穷的叮当乱响，吃都吃不饱，好色的姜老爷有发妻李氏还不够，非得纳妾，穷也就算了，自己都养不起了还装大款养女人，恶心的李氏改嫁去了，宁可给一个四品官当小妾，也不给姜老爷当正妻，这气的姜老爷几乎吐血。姜谨和姜言娘就是李氏留下的孩子。

　　后来姜家靠着裙带关系起来了，郑国公的儿子为了讨好姜二姐，还花钱帮姜老爷捐了个官。难得的小人得志，却因为够不着李氏，姜老爷只好关起门来恶心俩孩子，骂他们的娘是荡%妇，嫌贫爱富的居然跟人跑了。不能共贫穷，怎么能共富贵，现在就是哭着来求姜家回来当小妾，他们也不要。

　　其实姜老爷实在把自己太当盘菜了，李氏跟着那四品官日子过得滋润的不得了，后来四品官的正房病死了，她还扶了正，做了正经的官夫人，而姜家除了送女儿四处给人当小妾之外，姜老爷做了一个领俸禄的散官，实在没什么建树。

　　眼馋原配过得好，门子里面，姜老爷嫉妒的更加可劲的恶心起这一双儿女来。姜老爷有钱就娶妾，没钱就给他那给人当妾的两个姐姐要。姜老爷一直想娶个比李氏好一千倍的正房，因为名声太差，又总想着也找一个官家小姐来当正房，而且官家小姐的嫁妆肯定不少，吞了也能花天酒地的多挥霍几天。

　　可正经的官小姐谁会嫁给这么一滩人家，就算是当了寡妇改嫁的也看不上姜老爷，后来姜老爷只好挑了个喜欢的年轻漂亮的妾袁氏扶正。

　　有了继母，姜谨和言娘的娘又是改嫁别人的，两兄妹的日子就更苦涩起来。

　　谁都知道，姜谨发迹都是姜老爷玩命逼的，为的就是离那个破地方远点，所以姜谨才会在京城只做了一个月不到的官就在外地官职一有空缺的时候就上书求外放。

　　姜家现在想把言娘弄回去不知没原因的。这么多年了，姜大姐和姜二姐早都人老珠黄了，给人当妾的，老了就没用了。姜老爷捞不出钱来，就想起还有女儿可以往外嫁。言娘排行老四，因为李氏在的时候，姜老爷就跟妾也生了两个孩子，老二养到不到一岁就死了，老三是个女儿，名秀娘，姜老爷正托了媒婆给秀娘找婆家，要求不论做妻还是做妾，只要是有钱的人家就行。媒婆回说正好有两个商贾之家正要娶亲呢，一家是供应皇粮的，要给老爷纳妾，一家是给皇宫送绸缎的，要给小儿子娶媳妇。

　　媒婆本意是叫姜老爷两家里挑一家。姜老爷却不甘心，恨不得秀娘能砍成两半的嫁给两家，后来姜老太太提醒一句，他才想起姜谨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他一个女儿，于是他自作主张的给秀娘和言娘都给定了。

　　媒婆汗颜，管姜老爷要两位小姐的生辰八字，问是要哪一位姑娘配哪一家，姜老爷也不忌讳的叫媒婆自己去随便配。媒婆想着那皇粮的老爷今年都四十多了，绸缎的小少爷才十六，那是谁摊上皇粮的谁倒霉。论理，秀娘今年十五，配小少爷刚刚好，但媒婆看了下言娘的生辰，才十二，送去给皇粮的那位，人家是纳妾又不是找孙女，也得肯要啊。

　　一时媒婆配了，回说八字上秀娘更配皇粮，言娘更配绸缎。

　　姜老爷也不关心，随手摆摆算是知道了。

　　后院里，言娘是死了娘而且人在千里之外的，没人帮着她吭声，秀娘可是娘还在的，一听说水灵灵的秀娘要去给一个四十多的老头子当妾，谢氏当即跑到姜老爷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起来。

　　“本来老爷定了我也不该多嘴，可是老爷你瞧瞧我们的秀娘，花一样的，怎么好去给一个半老头子当妾呢。”谢氏哭道，“想我跟着老爷也有快二十年了，当初再穷再苦，我也跟着老爷，哪里像那个李氏，抛下老爷就跑了，老爷你想想，就冲我的这份心意，老爷怎么忍心让我们的女儿吃苦去给一个老头子做妾，让李氏的女儿风风光光的嫁给个小少爷做妻！”

　　秀娘也不是傻子，跟着谢氏一起哭道：“爹，女儿不想嫁给比爹还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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