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大唐之我只想好好活着

　　因要去上课故，玉茗卯时就进了房来伺候杨璟梳洗。杨璟从未这么早起过，实在困倦至极，眼睛似睁非睁，任由玉茗摆弄。只离开温暖的被窝之时忍不住低低一呼，呼声掩抑在还未知觉的喉舌里，像极了他养的那猫打的呼噜。偏巧杨璟的白猫本就蜷在杨璟怀里，杨璟被玉茗拖走，白猫失了温暖的怀抱也不满地低低呼噜了一声。等了半天没等到温度回来，只好把自己更加团的紧些，往被窝里缩去。
　　玉茗瞧得好笑，只觉物肖主人形此言实在正确无比。
　　折腾了半天，杨璟到底还是勉强醒过来了，只是脑子还有点不大清醒。但这也不打紧，玉茗把乖乖巧巧一个金童放到凳子上，拿着勺子一勺勺耐心地喂他吃早点。
　　杨璟迷迷瞪瞪解决了早点，玉茗又拿丝制手帕揩干了他嘴边的沫迹，杨璟方醒过来跳下凳子，迈着小短腿，带着新上任的书童清风踢踢踏踏地去家塾。
　　家塾就设在杨府的别院，离杨璟的东跨院并不算远。从东跨院到家塾又要经过杨璟最喜欢的小花园，杨璟瞅着天色尚早，脚程便不自觉更慢了些，瞅着小花园慢慢挪。
　　杨璟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么喜欢这花园，倒像是前世有缘似的，常待上半天也不见腻。
　　清晨的小花园在晨曦微薄而又明亮的光耀下更为鲜活动人，虽已是深秋，万物不衰自颓，偏是草不见枯黄，树不见凋零，青翠的叶子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一闪一闪间折射出澹澹日光，叫他精神一振，终于彻底醒了。
　　也是没来由地，杨璟就忽然觉得那边假山后面有人。明明未曾亲见，但灵觉闪念间他就觉得假山有个厉害的人物。
　　杨璟顿住了步。清风夜跟着停下，诧异地看着他。
　　杨璟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便往假山走去。走在路上他心里居然平静得很，连一点会迟到的担心和会打扰别人的抱歉也无，无波无澜地就似只是去赏花赏树。
　　假山后果然有人。
　　是一个老人，年过半百，满面红光。杨璟未及注意老人长相就已被老人舞的刀吸引过去。
　　老人舞的刀并不华丽，一刀一式大开大阖，刀光闪动间带起无数冰人彻骨的寒冷杀气，看得出来每一刀都是在实战中百般磨砺出来的。招式与招式变换间似有意似无意，仿佛只是漫不经心，信手而为，却偏偏石破天惊，改天换地，其舞动间真应了那句话，“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其刀意轻挑微抚似轻云之蔽月，其刀意连绵回旋则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其刀纵横捭阖，犹似龙吟婉转，霸气侧漏。
　　看到极致处，杨璟只觉得漫天漫地的日光都是刀气纵横，天上地下余者皆茫茫不得见只余此一刀贯穿于天地间，所到之处尽似土鸡瓦狗，飞灰湮灭而已。又一变则似日光已尽，暮色微凉，月兮星兮，温温拂过，如有情人缠绵的爱意，丝丝缕缕缠绕不尽，却又似一张大网般让人无从挣脱也不愿挣脱，只是叫人温柔叹息而已。
　　杨璟叹息着享受那温柔的抚慰，却倏忽间只觉颈间一阵冰冷的寒意，什么温柔都驱散了干净。
　　杨璟登时吓得一身冷汗，先前那种无波无澜的心境也似平静的湖中被投了一粒石子似的，水纹团团着散去，涟漪也不曾留下。
　　老人瞧了他一眼，杨璟只觉对方的目光似把自己的一身皮肉都给活剐了似的，又出了一身冷汗。老人冷声问他：“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杨璟张口欲言，嘴巴开开合合却发不出声来。身后的书童早吓得不行，低着头颤颤站着，也说不出话来。
　　老人眉头一皱，又看向小书童：“你主子不会说，你总知道吧？”清风头也不敢抬：“回···”他一哽，因不知对方身份只好低声含混了过去，“主子是杨大老爷的第四子璟少爷，小的是少爷的书童清风。”
　　“璟少爷么？”老爷打量着他，看到他被冰寒的刀意激得受不住，身体已打起了微颤，只是幅度不大一时倒看不分明。但脸上却殊无惧色，只是皱着淡淡的疏眉，幼小的面庞偏偏透出些玉一样的色彩。
　　老人回刀入鞘，弥漫半空的肃杀之意却没这么快消散。杨璟的脸色已是好看了许多，心底隐隐猜出了老人的身份，也不知这个不怒自威的老人会怎么处置他，心里躁动难安。
　　老人似看穿了他的想法，似蒙了层翳的眼里闪过几道未知名的光，只一瞬便又散去，嘴角露出了一丝莫测的笑意。杨璟心底更惊兼且郁闷，难不成这穿越异世游只有四年时间，这就算完了？只是面上仍是愣愣的，似是吓得呆了。
　　老人却不欲再说，背过身去兀自站立，笔直得像一把枪。
　　这时节便是傻子也知道该离去了，只杨璟傻呆呆也似看着那老人，浑忘了进学的事。好在清风不曾忘，便拉了他古怪得有些过头的小主子缓缓离去了。
　　因着这一节如此耽搁，饶是主仆二人紧赶慢赶，到的时候亦早已过了辰时。辰时为诸子进学之时，杨璟今日第一日进学，论礼更当来得早些以证诚心。偏他竟还迟了点去，便惹得在家塾里候了许久的塾师与一干弟子颇有不忿。
　　这塾师林先生本是杨府的清客，受东主所托才为杨家子弟开蒙。他腹中颇有才华，心气亦高，况且杨玄感性虽骄倨却爱重文学，亦对之颇加礼遇，自难免有些自恃。
　　杨璟已知不妙，忙先跟着先生、诸子弟团团转着赔了不是。好在他年纪小，寻常人是年约五六岁才进的学，似站在这家塾里的年纪大都比他大了一多半，哪好意思跟他过不去？只是到底还小，心里不高兴，面上也就格外冷些。
　　林先生没有说什么，只是冷着脸先让他磕了头，站在圣像前恭聆先生教诲。林先生早知纨绔子弟分外难教，便更看重规矩。今日杨璟尚未进学就已犯了一遭，着实让他不喜。但因他是初来，不识规矩，林先生也不好横加指责。便有意不开口，也让他枯站，记记教训也识识规矩。
　　林先生把盏轻抿，兀自欣赏波涛滚动间的点点翠意。茶香袅袅，清茗悠悠，林先生八风不动，安坐如山。杨璟眉目澹然，身形不动，亦作不动如山相。
　　两人已是胶着之势。一方不可退，退一步便是师道尊严，家塾规矩一载不复；一方不愿退，天生一笔淡如远山眉，却蕴一身倔如青松意，非是不低头只是意难平。
　　杨勣与杨勣素来要好，也是最心疼杨璟的，眼见着他的小脸益发苍白，心里不落忍，只好拼着被罚为他求情：“先生，四弟他······”林先生冰雪似的眼光一瞟过来，他心里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如沃汤泼雪，瞬间即化了。
　　好在也不是全然做的无用功，林先生看着杨璟颤颤的身体，也见好就收，顺势就下，开口说了规矩，又受了杨璟一揖，方让人入了座位，与诸子一道在座，从此进学于此，识字认数，明经懂理，只待来日年纪渐长再学其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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