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挽明月入君怀

　　挽袖大呼着救命，拼了命的朝钱赖子哭喊踢打，无耐人小轻身，无济于事。

　　晚饭终于有了着落，钱赖子得意地哼着小曲儿，冷不防挨了一记闷棍，当场头破血流，倒地不醒。

　　挽袖也随之跌在地上，重重摔了一下，她抬头一看，是五个陌生男人堵在那里，正是他们其中一个打晕了钱赖子，怯生生的问道：“你们看见我的爹爹和姐姐了吗？”

　　那五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哈哈大笑，其中一个人说道：“这便宜捡的不差，今晚又得了个嫩的，那些老肉真柴，吃起来真倒胃口，还是嫩的好。”

　　另一个人斥责道：“瞧你那点儿出息，这丫头要是拿到县里的市上，甚至少能换出三升米来，先拿这老的对付今晚，丫头留着明天换米。”

　　他们也不跟挽袖说话，扛起她就走，同时也把钱赖子拖走了，吓得挽袖大声喊叫起来。

　　一个人不耐烦道：“小妮子住嘴，再喊一声儿，立马把你吃了！”

　　挽袖再不敢哭喊了，只在喉头里哽咽着，眼泪簌簌往下掉，心想着爹爹和姐姐一定是被钱赖子杀死了，自己明日也要被拿去换米，这时候谁来救救她？

　　来到一片空地，那五个人便将钱赖子放了开，拿一根麻绳把挽袖捆了个结实，三个人去找柴禾，两个人守着挽袖。其中一个直咂巴嘴，伸手把挽袖扯了过来，撕开她本就破烂的衣衫，在她柔细的肌肤上捏来捏去，骂骂咧咧的。

　　“他娘的，这么嫩的不让动，非要动那老的！换米，换米能吃得了几天。”

　　另一个搬石头垒灶的说道：“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要我说，今晚还是把这女娃娃吃了干净。”

　　挽袖被他弄疼了，使劲挣扎着，结果被一巴掌扇在地上，立时挨了一脚。

　　“小妮子给我老实点儿，不然现在就挖了你的心。”

　　话音刚落，脸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鞭子抽了一样，可四下里一的看，那有人啊！再仔细一看，立刻又是一鞭子。谁说没有人，月光下，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如同鬼魅一样站在那里，手里把玩着一条长鞭。

　　“你……你他娘的什么人？”两人吓得不轻，说话牙关打颤。

　　少女也不说话，只是用冷冰冰的眼睛看着他们，随后她弯下腰身用匕首割断了挽袖身上的绳索，又脱下自己的披风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正准备起身时，忽听疾风掠过，知道是他们偷袭，长鞭出手，才几下就将那两人打得落荒而逃，摸了摸躺在地上的钱赖了，人已经凉了。

　　挽袖怔怔看着她，指着躺在地上的钱赖子说：“姐姐，他是坏人，我爹爹和姐姐都是被他害死的。”

　　那少女回过头来，就手将挽袖抱在了怀里，温和的问道：“你家在哪儿？姐姐送你回去。”

　　挽袖摇了摇头，眼泪夺框而出，“都死了，我家里没有人了！”

　　少女长叹一声：“又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跟着你？”挽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位会功夫的姐姐居然肯收留她。

　　“跟着我说不上有好日子，但至少不会让人吃了！”少女替她抹去了眼泪，“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挽袖！今年七岁了！”挽袖一如低声抽泣着：“我还不知道姐姐叫什么名字？”

　　“姐姐没有名字，因为爱穿红衣，他们都叫我红娘子。”

　　“红娘子？”挽袖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似乎感悟到了什么，精神也仿佛为之一振。

　　晚风徐徐吹来，多少有了些凉意，又好像带了雨的气息。

　　若干年后再次回想起这一夜，曾经历过的多少伤痛，像烙印一样，永远烙在了她的心底。

　　挽袖被红娘子带回清涧县城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进得城来，却是满目荒凉，由于大旱无粮，昔日城中景象不见，民舍十室九空，残垣断壁、瓦砾遍地。

　　来到一处破庙前，红娘子将挽袖放了下来，领了她一齐入内，隐隐约约有孩童嬉戏之声传来，原来这里居住之人形形色、色，男女老幼大约有四十来个，见了红娘子，大伙儿一起围了过来，嘘寒问暖。

　　红娘子便向大家介绍：“这是我在路上捡的孩子，名叫挽袖，以后她就是我们杂耍班子里的人了！”

　　对于挽袖的到来，大伙儿并不意外，因为班主心善，经常带这种无家可归的孩子回来，无非是多了一张嘴，可这个年头多添一张嘴岂的容易的。如今，陕西、河南和山东不是大旱就是蝗灾，再加上疫病横行，杂耍班子也快没有饭吃了，更何况要养这么多闲人。

　　“师妹，这孩子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能成吗？”杂耍班的二班主张魁是红娘子的师兄，也比她年长几岁，看了商挽袖一眼，就攒了眉头，“现下这个世道，自己都快养不活了，你倒好，又领个人回来，天下受苦受难的人多了，你领得过来吗？再这么一个个的往班子里拉人，是要大家一起饿死才罢。”

　　“师兄，这孩子的资质很不错，我不会看走眼的。”红娘子虽然坚持自己的做法，但师兄的话也不差，现在人都领回来了，没有把她推出去的道理，何况她很喜欢这个小丫头。弯下腰，和颜悦色的向挽袖道：“愿意跟着姐姐哥哥们学功夫吗？将来也可以保护自已，但要不怕吃苦才行。”

　　挽袖知道他们在为自己争辩，只能拼了命的点头，表示自己能吃苦，很想留在这里，虽然她不知道功夫要如何才能学会，也不知道要吃怎么样的苦，但她一定会听红娘子的话。

　　“好了，好了，不就是多添了一个人吗？至于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她一个女娃娃能吃多少。”孙大娘看不下去了，一把将挽袖拉了过来，“走，跟大娘回屋去，锅里热着菜糊糊呢！再给你找身衣服穿。”

　　虽然挽袖暂时被认同了，张魁对红娘子的做法依然不满意，每每只要她单独出去，总会领一张嘴回来，下次可不能让她一个人外出了，“好吧！既然人都来了，我也不说什么了！总之这里是待不下去了，我们还是到南边儿吧！至少是鱼米之乡，指不定能混口饱饭吃！”

　　红娘子笑了笑，算是同意了师兄的决定，在这乱世生存，的确很难，她想救很多像挽袖一样的人，只是无能为力罢了。

　　红娘子的一番坚持让挽袖有了落脚之地，还是个很好的落脚之地，这里的人对她都很好，就连那个嘴上说不要她的张魁对她也不差。除了和她一样的小孩子之外，这里的人个个都有本事，不仅会耍鞭子、会舞剑，还会表演吞刀、吐火等各种奇奇怪怪的百戏，他们走街串巷，在热闹的各个街头表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每当夜深人静，挽袖总会想起曾经的家和在灾荒之年惨死父母和姐姐，同时她也下定决心学好功夫，哪怕吃再多的苦，也要像红娘子那样能保护自己，再不受别人欺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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