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叹

　　月色皎洁，满天星斗也闪烁着自身的光辉，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团乌云移来，将这晴朗的星空笼罩上阴霾。

　　华先生推开院门，却发现院子周围已经被官兵包围。那些士兵手持火把，将整个阴山照得通红，只见他们甲胄明亮，显然是一队精锐。带头的一名一身布衣文士打扮的人，他面带微笑向华先生行了一礼，道：“我只道华先生是哪位，莫月华，原来你隐居阴山，难怪这些年寻不到你。当年的刀剑双魔，今天竟会带着两个徒弟逃跑，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华先生一见此人，不由得面色一沉，回道：“陆有成，当年我刺杀顺帝那狗皇帝你便拦我。今日我已隐居不问世事，你我之间的恩怨现在就可以了断，只是请阁下放过我的两个徒弟。”说着，也是深施一礼。

　　“莫月华，别说当年顺帝贼党之事你便是死罪一条，今日你更是维护钦犯，率徒打伤官兵，你和你徒弟今天谁也跑不了。”

　　华先生一愣，道：“顺帝贼党？”

　　“今朝洪武盛世，天下归心，可惜顺帝那厮还要妄图反击，在下识时务，早已归顺洪武大帝。”

　　“呸，你这多变的狗贼，还好意思说出。”

　　“天下只有不变的忠臣，皇帝去还是会变的。当年你刺杀顺帝，今日你又何必说我。”陆有成含笑着对华先生说。“莫月华今天就和你说到这里吧，我劝你现在束手就擒，也能死得利落些。”

　　华先生知道此战难免，于是回头对着殇红和冷刃说：“你们带着公主先走，我断后。把公主送到应天之后，你们在武当山等我。”

　　殇红犹豫了一下，道：“师父……”

　　“快走！”

　　“你们今天谁也走不了！”陆有成微笑了一下，却语气坚决的说：“上！”

　　殇红和冷刃带着朱允姝仓惶的跑着，他们知道他们不能停下，因为一旦停下或许就无法活下去，也对不起华先生。

　　瑟瑟的秋风吹过，天气渐渐的凉了。体外的不断向后袭去的风，和内心的恐惧令这三个狂奔的少年不住发抖，因为他们在消失在山脚下的时候看见了他们这辈子都难忘的一幕——华先生不知何时从身后抽出的刀剑，左手持剑，右手持刀，赫然杀向追来的士兵，却不顾身后的刀枪……

　　鲜血，满身鲜血，华先生身上的鲜血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却还不断厮杀。他只想争取时间，给自己的徒弟，逃跑……

　　三天后，阴山山脚。山的北坡连接着茫茫大漠，自古就有“不教胡马度阴山”之说。山北的植物也不似山南的茂盛，只有连片的荆棘勇于面对那灼人的太阳。荆棘丛内两个落魄的少年和一个似乎昏迷的女孩蜷缩在其中。两个少年其中一人一袭白衣，虽然有些破烂，但是依然整洁，他原本闭合的双目突然睁开，微微道：“差不多是时候了，我们可以走了。”另一个黑衣少年却没有理他，仍是用手撕着旁边的荆棘，然后放入嘴中，不停的嚼着，荆棘的刺刺得他满手满嘴都是血，但他却仿若不知，只是偶尔用他干裂的舌头舔舔他的手。白衣少年摇了摇头，便去叫那昏迷少女，那少女恍恍惚惚的起来，茫然的看着白衣少年。

　　“我们这是在那？”少女终于开口说话，似乎并不知道他们已经连逃了两天两夜，直到筋疲力尽才晕倒在这荒郊路上的。

　　白衣少年神色淡然的说道：“我们应该送你走了，我们去应天寻当今洪武圣上，为你家申冤。”

　　少女似乎忆起那日的血腥，瑟瑟的问：“华伯伯呢？是否也逃出来了？”

　　白衣少年半晌不语，随后低头咬着牙一句一句说道：“一天前我回去打探消息，听留守在那得官兵说，师父他已经去了。”话毕，那少女亦是不语，只是静静望着南方山头，缓缓跪下。

　　原来这三人正是从阴山官兵包围逃出的殇红，冷刃和公主朱允姝。在殇红的意见下，这三人并未直接南下应天，而是从阴山北端寻得这荆棘丛，暂时躲藏。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三人才逃出陆有成官兵的追捕。而现在，追捕的官兵早已南下不在这阴山驻守，而华先生的住所也被陆有成付之一炬。

　　这正是抄小路南下的好时机，游红心里想着。他望着朱允姝，道：“我们走吧，现在还算安全。”

　　朱允姝点头应允，缺看见在旁依旧吃着荆棘的冷刃。朱允姝从怀中逃出手帕，缓缓的向冷刃的嘴角伸去。

　　啪！朱允姝的手被冷抬手甩开，一张手帕缓缓飘落。冷刃的目光中，突然有了点生气，但却是凛冽的肃杀，还留着血的嘴角挤出一个字：“滚！”

　　朱允姝一愣，不明白这个曾经救过她的少年为什么会这样对她。或许就连殇红也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殇红毕竟是师兄，轻声对冷刃说道：“师弟，你怎么这样对公主啊？来，快起来吧，我们还要赶路。”

　　冷刃充耳不闻的发着呆，随后看了看殇红，又看看朱允姝。沙哑的喉咙里发出了无比低沉的声音：“师父真的死了？”

　　“是的。”殇红虽然不想说，但是却不得不告诉冷刃真相，“我昨日听还留守在山顶的士兵说的，而且我也亲自看见了师父的尸体。”

　　冷刃久久不语，殇红劝慰道：“师弟，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难过了。”

　　冷刃双眼血红，问道：“是谁害了他你知道吗？”殇红显然也做过了调查，回答道：“是陆有成，燕王朱棣的手下。”

　　“陆有成？什么陆有成！是朱棣，是朱元璋！是整个大明朝！我一定要杀了陆有成，杀了朱棣，杀了朱元璋，覆灭整个大明朝。”说着，冷刃望了望朱允姝，接着说道：“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我一样会杀，因为你也姓朱！”

　　殇红觉得师弟心情伤痛，说出这话一定是为师父的过世而难过，这难免会牵连到到朱允姝和朱氏王朝。便劝慰道，“世事无常，师弟你也别太难过。何况师父的死，虽与朱棣有关，但却并非整个洪武王朝之错，如今也算得上国泰民安，要知道百姓福，才是天下福。师父早些年也对我们说过，天下太平才是我们习武之人所追求的最终目的。再说，如今天下归心，以你一己之力如何能对抗天下，推翻大明朝这样的叛逆之词也休要再提。如今我们还是先送公主去应天，以后之事以后在做打算吧。”

　　冷刃久久不语。突然，他又自言自语的嘀咕出：“一己之力，一己之力对抗大明朝。对了，还有人可以对抗大明朝，元朝还没有彻底灭亡。我去找元顺帝，去推翻大明朝。”

　　看着冷刃兴奋地样子，一直未出声的朱允姝一阵难过，又再次劝慰道：“冷哥哥，对不起，我连累你了。你别难过了，我们一起去应天找皇爷爷，让他为你出气。”

　　冷刃望着朱允姝，只见朱允姝皓齿明眸，唇若朱砂，不由得心头一动，虽然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但是语气已经软下去很多。“好，我给你一次机会，放弃你的身世，放弃你的一切，和我去辽东隐居，再也不要管这些尘世的纷争。”

　　“可是……”朱允姝一怔，不解冷刃说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殇红也是一怔，但是很又说道：“不可，师弟。师父临终时交代你我须护送公主到应天。你这样说……”

　　不等殇红说完，冷刃已然怒道：“不必再说了，从今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告辞了。”说罢，不待朱允姝和殇红反映，便已然转身离去，方向正是先前说过的辽东。

　　殇红虽然一时不明就里，但是还是上前拉住冷刃。突然寒光一闪，殇红连忙向后退去。原来冷刃与殇红虽然在习武的时候用的是木刀木剑，但是在这深山之中，难免会遇见些猛兽，于是华先生就分别给了冷刃和殇红一把匕首。殇红不想冷刃会突然向自己袭来，虽然向后一跃，但是一支袖口还是被冷刃划到，一条碎布随风缓缓的落地。

　　冷刃并未回头，只是缓缓的说：“你我自此割袍断义，今后再无关联。”说罢，一个人向北方的荒漠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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