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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莺与伯劳鸟(2)
夜莺和伯劳鸟在枫树上聊天的事情被森林里其他动物知晓了,有些动物对他们的交谈感到好奇,有些动物则是担心善良的夜莺会不会被伯劳给杀死,毕竟这种事情在森林里并不少见。
然而,他们聊了许久,从黎明的升起直到炽热的太阳高高挂在天空,伯劳鸟始终都没有伤害夜莺,对于他来说,夜莺是这个陌生的地方唯一一个愿意给予他信任和关心的人,哪怕他只是一只夜莺。
咕噜咕噜——
伯劳鸟的肚子响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夜莺:“我有点饿了,这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你平时都吃些什么呀?”
夜莺说:“一些小虫子和浆果,但,你是伯劳鸟,我记得其他伯劳鸟都吃蚱蜢,小青蛙小老鼠之类的。”
伯劳想了想,虽然他现在是鸟,但是他始终都还是一个人类啊,让他去吃虫子什么的,他果然还是做不到吧。
“嗯…你可以带我去找你平时吃的浆果吗?我不想吃小青蛙,小老鼠。”伯劳决定用浆果充饥。
夜莺点了点头,随即往森林东边飞去:“请跟着我吧,那片地方平时都是由阿刻纳斯女神打理,是专门给动物们吃的果园,你没有去过,如果不跟紧我会迷路的。”
伯劳跟在他身后,看起来有点不安:“她不会把我赶出去吧,你知道的…我又不是动物。”
夜莺没有看他,而安抚道:“没关系,但至少现在你只是一只小鸟啊,小鸟不用烦恼那么多。”
伯劳看着夜莺飞翔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暖暖的,他现在只是一只可以不用烦恼的小鸟,啊…这句话,多么令人安心,在这里他不用担心其他哥哥姐姐的恶意,不会听到佣人们的嘲笑,这里是属于动物的森林。
夜莺带着伯劳鸟飞了许久,终于到了一处种满了水果的园子,阿刻纳斯发现了他们两个,站在她肩膀上的松鼠率先招呼道:“嗨!夜莺!早上好,你又带着新来的小鸟到果园里了吗?”
夜莺在阿刻纳斯的花冠上落下:“早上好达米,是的,伯劳鸟说他肚子饿了,但是他不想吃小虫子,所以我带他来果园和我一起吃浆果。”
伯劳有点尴尬地打招呼:“额…嗨,达米先生,还有阿刻纳斯女士…”
阿刻纳斯挑了挑眉,她左手提着一篮苹果与葡萄,右手拿着一把剪刀,金色的辫子在烈日下闪着耀眼的光泽,这里是丰收女神的果园,这里的作物永远都不会腐烂枯竭。
“噢…我记得你,伯劳王子。”她笑着伸出手,伯劳鸟有点不好意思的飞到她的手背。
“抱歉,女士,那天我对您说了不好听的话”伯劳低着头,心里对神开始有了畏惧。
而她却觉得那不是什么大事:“我并没有因为那天的事情而生气,鸟儿有高歌或飞翔的权利,伯劳王子,这只是你人生中最微不足道的小事,啊…我似乎还没有让其他动物告诉你,今晚我们要为你举行欢迎礼,这是为了庆祝森林里又来了新的伙伴而举行的仪式。”
伯劳更加惭愧,但又有些好奇:“那…其他小鸟来了,您也会为他们举行欢迎礼吗?”
阿刻纳斯哈哈大笑,她松开手将剪刀丢在地上,然后温柔地对伯劳鸟说:“这是当然的,无论谁出生,谁又死亡,谁又来到这片森林,我都会为他们举行相应的仪式。”
夜莺在花冠里探出头,接过她的话:“因为我们家人! 是唯有时间才能将我们分开的家人。”
阿刻纳斯笑着点了点头,这片森林是她诞生的地方,这里是世界的中心,是所有动物的庇护所。
伯劳好似懂了,他点了点头,但肚子又咕噜噜的叫唤起来,阿刻纳斯将她放在一旁的树枝上,然后从果篮中拿了许多小浆果喂给他吃:“吃吧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享受夜晚的狂欢。”
伯劳吃着酸酸甜甜的浆果,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想再回去的想法,这里其实也挺好的。
一眨眼的功夫小浆果已经全部进入了伯劳的肚子里,伯劳瘫在树枝上,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吃得这么饱过,他现在很幸福,原来,吃饱了就是幸福。
伯劳王子第一次对幸福有了认知。
夜莺带着吃饱喝足的伯劳在森林里闲逛起来,森林里有许多动物,其中跟夜莺最熟稔的就是兔子兄弟和黑猫阿忒,布莱克和格雷夜莺在黎明之前就见到,他现在准备带伯劳去跟阿忒认识认识。
他们飞进森林的深处,在一个小小木屋前停下,夜莺站在木屋的门口,说道:“阿忒早上好!你今天在家吗?”
伯劳好奇的问:“你为什么这样说?”
夜莺转头问:“什么为什么这样说?”
伯劳说:“就是问他今天在不在家,难道你朋友平时都不在家吗?”
夜莺摇头道:“不是啊,阿忒她偶尔会说自己不在家,既然她不在家那我就去别的地方啦。”
伯劳震惊了:“她说自己不在家不就是在家吗?房子又不会说话。”
一道慵懒的从木屋传出:“我说自己不在家就是不在家,至于房子会不会说话跟你有几毛钱关系?”
伯劳后退了几步:“?”
夜莺又问了一遍:“阿忒那你今天在家吗?”
一只黑猫从门里探出头,她慢悠悠的走了出来,然后围着夜莺转了一圈接着躺下将他圈在中间,低头舔了舔夜莺:“本来是不在的,但是一想到你身边待着一个威胁就在了。”
伯劳一听,这不是在说自己吗?自己算什么威胁呢?自己可是把夜莺当朋友处,更何况她一只猫有资格说自己是威胁吗?
“你自己身为猫好意思说我伯劳鸟是威胁么?我还担心你把夜莺给吃了呢!”伯劳飞过去把夜莺扯了过来,挡在他身前。
阿忒舔了舔爪子漫不经心道:“我跟夜莺认识多少年了,会不会吃他人家心里可比你清楚多了。”
夜莺从伯劳身后探出头,附和道:“对呀,阿忒还是个宝宝时我就遇到她了,她现在也只吃鱼和果园里的果子,不会吃掉我的。”
阿忒一脸冷漠地看着伯劳鸟,那个表情像是在说:“看吧,我们俩的交情深着呢,你个外人没事瞎掺和什么?”
夜莺站出来打圆场:“好啦好啦,我来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阿忒,是跟我最要好的朋友之一,阿忒,这位是新来的伯劳鸟,也是我的朋友哦。”
阿忒“哦”了一声,没有理会伯劳转而低下头问夜莺:“今天晚上的欢迎礼我想戴上之前你给我准备的小花环,但是我不记得放在哪里了,兴许就在附近吧,夜莺你可以帮我去找找吗?”
夜莺歪了歪头,说:“蓝色的吗?我之前路过好像看到被你挂在哪棵树枝上了,下次要好好放起来哦,不然如果弄丢了我会很伤心的。”
阿忒笑了笑,用脑袋推了推他的身子:“知道了,快去吧,晚上你可以躲进我的花环里偷偷休息了。”
夜莺点点头,转身叮嘱伯劳:“行吧,伯劳你跟阿忒待在一起哦,她很厉害会保护你,我去找一下花环,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很快就飞走了,只留下两个不对付的家伙待在一起。
阿忒甩了甩尾巴,语气冷淡:“夜莺的朋友? 自称高等种族的人类也会把夜莺当作朋友吗?”
伯劳歪头道:“难道人类不能和夜莺成为朋友吗?我说阿忒,你是不是对人类有什么误解?”
她瞥了一眼伯劳:“我就觉得很奇怪,几天前我明明把你丢在了失色森林,而现在你却在这里出现,我说王子殿下,你演傻子演高兴演上瘾了是吗?”
伯劳叹了一口气,夜莺不在他也懒得再继续装下去:“我跟夜莺说的一切可都是实话啊,难道我母亲没有死? 我父王也没有其他儿子? 我也没有被你变成伯劳鸟吗?我确实不受那群畜生的重视,也喜欢这里啊…”
阿忒皱了皱眉:“你当时跟我说只是想见一见夜莺,然后就会回王宫,那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装作可怜王子然后博取夜莺的同情吗?”
伯劳笑着说:“说得那么难听…我本来就只是实话实说啊,更何况,我也没有想到夜莺这么…单纯,我还以为,那个平民是骗我的呢…”
一周前伯劳带着随从在街市购买草药,遇到了一个坐在人群中“讲故事”的人。
那人说自己前几天在森林里迷路,遇到了一个会唱歌的鸟,他本来想抓到那只鸟然后献给国王,没想到那只夜莺好像是误会了什么,将他引去了回家的方向,那时天色已晚,他还隐隐约约听到了狼的嚎叫,便放弃了这个念头,跑回家了。
伯劳对这个会唱歌的鸟很感兴趣,于是他派随从去找了一位女巫,也就是阿忒,毕竟要抓到一只会引路的鸟,总得有点防备。
可惜阿忒并没有答应伯劳的请求,这使得伯劳亲自去找阿忒,而然,就算这样阿忒也没有答应他,但在伯劳的各自撒泼打滚下他把伯劳变成一只伯劳鸟,并把他丢去了离森林很远的失色森林,让他靠自己去找到夜莺。
“嗤,我还以为你早被其他动物给弄死了,没想到…竟然还活着。”阿忒有些失望。
伯劳没有生气,反而笑盈盈的:“哦,那可真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不过你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夜莺吗?”
阿忒说:“跟你有关系吗?要不要跟他说是我的事情,但我最后再警告你一遍,不要妄想将他带走,夜莺是森林的一份子,他就算死尸体也会被埋在这里。”
伯劳移开视线,笑而不语。
在伯劳的沉默下,夜莺回来了,但没带着花环,他落在阿忒的脑袋上,不好意思地说:“抱歉阿忒,花环对于我是来说有点重了,我没能拿过来,但是我可以带你去找它。”
阿忒说:“哦没关系,我刚才想起来放在哪里了,晚点我自己去拿就好,对了,你要不要陪我休息一会儿呢?让伯劳自己去熟悉一下森林。”
夜莺看向伯劳,问道:“你自己可以吗?”
伯劳说:“当然不可以!夜莺你不能让我一只鸟…我很害怕,反正阿忒不是很厉害么?让她自己一只猫待着吧,你带我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夜莺认真地对阿忒说:“抱歉阿忒,伯劳需要我,我们晚上在月牙湖再见面吧。”
阿忒没有挽留,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木屋里。
随后夜莺带着伯劳飞去了别的地方,就这样,他们飞了一天,又聊了一天,很快就到了晚上,太阳神涅俄卡离开了人间回到了圣地休息,然后月神斐林特则是离开圣地来到人间,当月亮完全升起时,他在动物们的簇拥下出现。
“晚上好,夜莺”斐林特月白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淡金色的眼睛里盛满温柔,他一抬起手,夜莺便飞到他的手指上。
“晚上好,斐林特,今天阿忒斯没有跟你一起来吗?”夜莺看向他的背后。
斐林特抿唇轻笑:“他有点事情,要晚点来,说起来,作为欢迎礼的开头,我们的歌唱家不来一曲吗?”
夜莺点了点头,他飞到这里最高的一棵大树上,伯劳作为主角坐在斐林特的旁边,他的视线始终都停留在夜莺的身上,不曾偏移。
“众神之子啊,围聚在世界的膝旁
未完成的陶土,在静默中等待塑形
阿利珥珀斯捧起湿润的泥土
第一缕生命气息,在他掌心苏醒
生命俯身,指尖轻触微温的胚体
注入玫瑰色的渴望与晨露的泪滴
索奈娅斯凝眸,赋予思考的星辰轨迹
她献出双眼,让记忆的河流不息
阿纳刻忒斯,自幽暗的彼岸凝望
苍白的手指,捻起一枚落叶的枯黄
收下这易逝的晨露吧,脆弱的萤光
短暂,是你们通向冥界的桥梁
死亡在阴影里叹息、低语
恐惧的纷争,将让万物都为之胆怯
墨厄娜轻笑,在纯净中播下微尘
猜疑的薄雾,是探寻真实的晨昏
于是,陶土有了心跳,有了梦与疼痛,
诸神的碎片,在泥土深处交相奔涌。
世界垂目微笑,看着这熟悉的造物
盛满祝福与诅咒,走向尘世的朝暮
我们啊,是神亲吻过的、未完成的诗行
在短暂的光阴里,刻写永恒的模样”
夜莺歌喉清脆婉转,在一曲毕后,他看向伯劳,对他说:“这是人类为歌颂四柱神而制作的曲子”
生命之神阿利珥珀斯赐予了人类躯体,智慧女神索奈娅丝赐予了人类无限的想象力和辨别对错的能力,死亡之神阿纳刻忒斯赐予了人类灵魂和情绪,而秩序女神墨厄娜赐予了人类无法停止的好奇心,这便是创造出人类的四柱神。
斐林特低笑道:“这孩子…”
或许只有他才知道夜莺唱这首歌的目的是什么,他想告诉伯劳鸟,人类是神创造出来的,而伯劳自称没有上过学,不懂畏惧神,所以夜莺才唱这首歌,不过…至于是不是真的没有上过学。
他瞥了眼伯劳,谁知道呢?
而伯劳才不在意这首歌是歌颂谁的,神也好人也好,他只知道,自己好像喜欢上夜莺了。
是因为歌声吗?虽然确实动听,但好像不是的,是因为模样吗?但夜莺都长得差不多,所以也不是,那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
因为……
“但今晚,这是为你而唱的歌”夜莺认真地对伯劳说。
因为这是夜莺啊…
伯劳看着他,小小的心脏在疯狂跳动着。
夜莺他不是只普通的“夜莺”而是会为伯劳歌唱的夜莺……
在这个晚上,有一首歌是为伯劳而唱,但有一个人的心,从此都在为夜莺而跳动。
身为人类的伯劳爱上了一只夜莺。
这究竟是天赐的良缘,还是一场来自命运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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