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生

　　“什么意思？”任倾雪眼底闪过慌乱，她看着对方审视眼睛，“我怎么就不是无辜纯善者了？天魔大战发动，我一届小女子无力自保怕卷入纠纷来投靠天界，我……神上为何这么说？”

　　说着，任倾雪眼底泪翻涌上来，温行研道：“你身上味道并非普通香料，草木混合却带有浓烈花香，味道怪异不说还带寒气。非人间所长，而是魔界之物。”

　　任倾雪瞳孔瞪大，“此香是小女在人间药房抓取制成，原以为防蚊防虫，不想把自己防在神上安全外了。”

　　温行研看着她抹泪，摇摇头，道：“并非只如此，味道有解释，那你的话语呢？”

　　天门大开，开的是神魔近道，中间穿插人间，有路，但凡夫俗子想上来，还需费些功夫。而她真的照她所言，是孤人，哪里来的这么大本事，从下界爬上来？

　　要么有人助，但她刚刚说了，自己是孤人，只有第二种，她自己上来的。有本事来寻求庇护，怎么都说不通，温行研只能说非无辜纯善者。

　　满是漏洞的话语，没有合理解释，不无辜也不纯善。温行研也拒绝。

　　原以为任倾雪会知难而退或者暴露本意，不想她还是那副柔弱样。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淌下，她声音哽咽，用手掩面，“抱歉、抱歉神上，小女……小女并非有意瞒你，而是我怕，我怕说了，你更不待见我，还要提剑将我魂魄坎散。”

　　温行研不满蹙着眉，他并非不讲道理之人，定不会朝有冤有难之人拔剑。心系苍生，神魔战争会生出无数无辜亡魂，他原不愿率兵，只是魔族作恶多端，在人界施放毒物，断了普通人生路，交集不起作用，他才同意去征战换取和平。

　　“为何？”他问，“你若是无辜者，我又何苦为难你？”

　　任倾雪用袖子沾去泪，睫毛湿润一颤一颤抖动着，“早就听闻神上对魔族痛恨不得，我如何敢说。”

　　温行研难道多解释，“他们犯错不改要靠武力镇压，天界通人性，若非苍生哀苦，我们也不想扰乱世间和平。”

　　“天界通人性？”任倾雪重复，喉间滚出一声呜咽还是嗤笑，听不太清。温行研没来得及细究，因为对方哭诉的话，“神上，我确实非孤人，也不是来自人界。我是魔，是受神魔大战被殃及的无辜者，我能力不强，被硬逼上战场，我不知道怎么办了。这么多神魔从这场争斗中死亡，我害怕胆小，半路退缩，我是魔界叛徒，我不敢回去。”

　　“那么多生命如花在眼前凋零，血，都是血，战场上都是血，他们拽着小孩妇女一起上战场，我……我太害怕了，神上，我求您，您庇护我吧。”任倾雪脸上泪止不住的落，这次倒有点真心实意，悲痛欲绝，呼吸都困难了。

　　温行研沉默了，战争是天界打响的，魔族有错在先却不认输，大战三天三夜他原以为自己杀的是不知悔改者，不想……不是？

　　温行研有片刻迷茫，又很快坚定下来，他道：“我会为你们讨公。”

　　任倾雪感激涕零弯腰道谢，温行研说不必，“既如此，你这段时日在此住下吧，很少有魔族弃暗投明，等战火平息，你再回去。”

　　任倾雪赶忙说好，道：“神上我茶泡的不错，平日得空我为神上泡泡茶吧。”

　　温行研道：“不用，你照顾好自己就行。”说着，又想到她一个人可能无聊或者觉得对自己有亏欠，“没事可以。”

　　任倾雪点点头，难得从泪痕满面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对了，还不知神上名讳？”

　　“温行研。”他道。

　　——

　　“战神。”

　　俩人刚想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温行研回头，就见与他一同率兵征战的宋逸缓缓走来，到至眼前，他行礼微微躬身，道：“战神此次征战真是勇猛，带着天兵完胜阴险狡诈的魔族，哈哈。”

　　温行研看了眼身边站着的任倾雪，不咸不淡“嗯”了声。他本就不擅应对阿谀奉承，何况魔族人就在身边，他更不该回好话或说好话，这冷淡一声，也是希望对方不继续话题，放他们走。

　　但宋逸明显没感觉出来，他不退反进，见他身边同立的女子好奇打量，浅笑道：“这位是？”

　　温行研看了任倾雪一眼，天魔大战，魔族之人出现在上界说出去多生端倪，他道：“一位仙子。”

　　“仙子？”任倾雪侧身往温行研身后躲，宋逸挤弄着眼睛，“我怎么没在天界见过？如今神魔大战，战神私自藏人？怕不是——”

　　猜到了？温行研冷冷凝视着他，不回。

　　宋逸酝酿半天期待感，在他平静的脸上被打破，他无趣撇撇嘴，“靠这么近，不是战神心爱之人吗？”

　　最后得出的答案跟实际差太远，温行研还愣了下，心爱之人？他跟任倾雪？

　　宋逸视线在俩人之间游转，“不然战神与她？”

　　是不清不楚的关系？

　　话没说出，但温行研已经猜到。他与任倾雪清清白白，倘若以一种亲密关系被传出，怕对方以后被耽误不好找佳人。他想说不是，他们就是很普通很疏离的关系，他只是帮助对方，和帮助苍生一样的责任感。

　　但任倾雪抢先道：“是。我与战神，两情相悦。”

　　怎么？！温行研瞳孔瞪大，她……怎么这么唐突？！

　　“不……”

　　温行研想解释，宋逸挤眉弄眼转移话题，“啊啊啊，我知道我知道，懂了懂了，不是嘛对吧，不想战神这么害羞，这样可不好。对了，下次征战在半月后，我就来跟战神说下时间。”

　　“嗯。”温行研应下，认真道：“我跟她是清白的。”

　　“嗯嗯嗯。”宋逸咧着嘴笑着点头，“我知道，战神心系苍生见不得众生受苦，照顾照顾仙子。啊……既如此，战神我先告退了，您陪着仙子吧。”

　　“不是……”温行研想拉他，被身上屏障隔开，宋逸溜了，溜前还留下一句，“不过战神这星辰链有点麻烦，无法与人接触呢。”

　　嗯……温行研摸了摸链子，回头看任倾雪，“你为何这么说？”

　　倘若她不说这话，自己一番解释必定叫人深信，但她这一解释，自己的说辞变成掩饰，怎么解释别人都不相信。

　　任倾雪一愣，红了眼，“对不起神上……我……我也是情急怕被戳穿才这么说的，神上要是建议我再也不这么说了。”

　　这话把温行研质问堵住了，他与人交谈甚少，更多时是看书练剑，本就不善争辩何况怨人，都是自己调理好了，就过去了。

　　他呼出一口气，冷声道：“下不为例。”

　　“嗯……”任倾雪低着脑袋点头。

　　——

　　战神殿倒不像封号那般冷冰冰的没温度，内里它像人间庭院，四方屋檐，中是池塘，赤鳞游动，莲花与草木正盛。

　　瞧着很有生气。温行研带着任倾雪回来天色渐暗，他不惯用法力，天宫路长，俩人撞见时间也不早了，回来时已经暗了。

　　温行研怨气没散，为她选了离自己寝宫最远的房间，才有良心多说了句好话，“平时若是没事可去后院走走。”

　　任倾雪环视着屋子，欣喜点头，“嗯嗯，多谢神上。”

　　“嗯。”

　　温行研见她没其它需求想走，任倾雪道：“神上一般何时睡？”

　　温行研眉头一皱，“问此做甚？”

　　任倾雪不太自然的低下头，“神上会晚睡会繁忙劳累，我想泡些茶水为您送去。”

　　温行研摇头，“不必，你早点休息。”

　　任倾雪不依不饶，“神上喝过肯定会喜欢的，何况我并不想被神上嫌弃，把我带回来，我却什么都不做……”

　　温行研秀眉轻蹙，“不必，我带你回来本就不是让你服侍我，不必有负担。”

　　“这怎么行。”任倾雪坚持自己想法，“我只会泡茶，神上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这点小事，请让我坚持吧……”

　　……

　　刚开始答应也是不想多纠缠，不想她一直惦记着。温行研捏了捏眉心，丢下一句，“随你，茶叶房间有。”然后毫不犹豫离开。

　　愿意是想早点休息不与对方接触，但眼看到字，看到册子上不同天地，不同言论，不同感受时却怎么也阖不上。

　　门外任倾雪端着茶盘敲了好几下都没人回应，她以为没人，推开一看却见温行研看书入了迷。

　　“神上。”她打了声招呼，走进在对方案边停下，蹲下身斟茶时温行研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茶水被递到面前。

　　他掀起眼皮，一惊，“你何时进来的？”

　　泡茶这么快吗？温行研看了眼燃烧的蜡烛，快到底了。他捏了捏眉心，有些懊恼，没注意时候。

　　“怎么了？”任倾雪问：“神上不喜欢吗？”

　　对方茶都举到眼前了，温行研不喝也说不过去，静了两秒，他接过，凑到鼻息闻了闻。

　　很新鲜的味道，带着淡淡幽香，是房中放的茶叶，虽说泡的是他常喝的，但泡时不同，她手中出的苦涩味没他的浓。

　　任倾雪问他，“好喝吗？”

　　苦味清淡，对方用了心。他点点头，“可以。”

　　任倾雪好像很开心，笑眯眯看他，“那就好，还怕神上不喜欢我特意加了点香料。”

　　是那股幽香，温行研点点头，“闻出来了。”

　　任倾雪又为他倒了一杯，“神上嗅觉很灵敏呢，还以为神上星辰链会困住五感。”

　　温行研拿起杯盏摇头，“只有触感。”其它感官更灵敏也不知是不是因此而补。

　　任倾雪点点头，又道：“那明日我也为神上送茶来。”

　　温行研收了册子，道：“不必。”

　　任倾雪很认真道：“需要的。我不想被当做无用人被神上嫌弃。”

　　温行研叹了口气，两次下来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她想法，只能随她去了。

　　翌日一早温行研早早起来练剑，破晓后日头渐高，任倾雪却迟迟不见从房中出来。闲的自在同时他生出一丝担忧，人在自己殿内，万一出了事可不好。

　　在外敲几声门，没见里头回应，他道了句抱歉，推门而入。

　　即将进入里屋时，他又顿住，在屏风后叫了声人。没回应。

　　绕到屏风后床铺整整齐齐，被褥被整齐叠好，床铺一丝皱起都没有。

　　昨晚没在这睡？温行研心下急躁起来，一时担心，二是怀疑。怕她出事，又爬她干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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