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便利店

　　林夏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的。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地板上，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斑。空气里带着雨后的清新，混着楼下早餐店飘来的油条香气。

　　她翻身坐起来，第一时间摸向床头柜。素描本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封面的水渍已经干了，留下浅浅的痕迹。她小心翼翼地翻开，那朵小小的薄荷，在晨光里，愈发显得清新灵动。

　　指尖在薄荷的轮廓上轻轻摩挲着，苏晚温柔的眉眼，又浮现在眼前。林夏的脸颊，不自觉地泛起红晕。

　　她趿着拖鞋，跑到书桌前，拉开抽屉，翻出那支她最宝贝的炭笔。笔尖削得尖尖的，在画纸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细腻的线条。

　　她把素描本摊开，对着那张没画完的速写，开始勾勒苏晚的眉眼。

　　眉毛细长，带着一点自然的弧度。眼睛是杏眼，眼尾微微上挑，笑起来的时候，会弯成月牙的形状。睫毛很长，低垂的时候，会投下小小的阴影。

　　林夏握着笔，笔尖悬在画纸上，却迟迟不敢落下。她总觉得，自己的笔触，还是太笨拙了。

　　她想起苏晚的笑，想起她说话时温柔的语气，想起她指尖划过杯壁的弧度。那些细碎的画面，像电影镜头一样，在脑海里一一闪过。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笔尖落下。

　　炭笔在画纸上轻轻游走，勾勒出眉骨的轮廓，描绘出眼窝的阴影。她的动作很慢，很专注，像是在雕琢一件稀世的珍宝。

　　窗外的鸟叫声渐渐停了，阳光越升越高，透过窗户，洒在画纸上。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林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肚子咕咕叫都没察觉到。

　　直到她终于画完最后一笔，才放下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看着画纸上的人，嘴角忍不住弯起。画中的苏晚，低着头，眉眼温柔，手里拿着一包薯片，旁边是一朵小小的薄荷。眉眼间的那份安静与温柔，终于被她捕捉到了。

　　林夏小心翼翼地把素描本合上，放进背包里。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下午两点了。她匆匆忙忙地洗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跑到楼下的早餐店，买了两个包子，一边啃着，一边往“晚风”便利店的方向跑。

　　午后的阳光很好，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叶，被晒得泛着油亮的光泽。空气里带着蝉鸣的聒噪，却让人觉得，格外的惬意。

　　林夏跑到便利店门口时，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喘着气，推开玻璃门。

　　“欢迎光临——”

　　熟悉的声音响起，林夏抬眼望去。苏晚正站在货架旁，整理着一排酸奶。她今天换了一件白色的短袖，外面套着那件浅蓝的工服马甲，头发扎成了一个低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显得格外清爽。

　　听到门响，苏晚抬起头，看到林夏，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弯起嘴角：“你来啦。”

　　“嗯。”林夏点点头，把背包放在收银台的角落，“我把画……画完了。”

　　苏晚放下手里的酸奶，走到收银台后。“可以给我看看吗？”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点期待。

　　林夏打开背包，拿出素描本，翻到那张速写，递到苏晚面前。

　　苏晚凑近了看，眼底渐渐泛起笑意。她的指尖轻轻拂过画纸上的眉眼，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画得真好。”她轻声说，“比我本人好看多了。”

　　“没有。”林夏连忙摆手，脸颊又红了，“是你本身就很好看。”

　　苏晚被她逗笑了，眼角弯成了好看的弧度。“嘴真甜。”她说着，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的柠檬水，递给林夏，“渴了吧？喝点水。”

　　林夏接过柠檬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身上的燥热。她看着苏晚，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你……你在这里工作很久了吗？”

　　“不算太久。”苏晚靠在收银台旁，指尖轻轻敲着台面，“大学毕业之后，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先来这里了。”

　　“你学的什么专业啊？”林夏好奇地问。

　　“汉语言文学。”苏晚笑了笑，“听起来很无聊吧？”

　　“不会啊。”林夏摇摇头，“我觉得很厉害。我从小语文就不好，最怕写作文了。”

　　苏晚被她夸张的语气逗乐了。“其实也没什么。”她说，“就是看看书，写写东西，挺枯燥的。”

　　“才不枯燥呢。”林夏反驳道，“能和文字打交道，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苏晚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见过太多人，觉得汉语言文学是个冷门专业，毕业就失业，枯燥又无用。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和文字打交道是一件浪漫的事。

　　“你呢？”苏晚反问，“学画画多久了？”

　　“从高中开始的。”林夏说，“那时候压力大，就喜欢拿着画笔瞎画。后来就考上了美术学院，现在是一名自由插画师。”

　　“自由插画师？”苏晚眼里闪过一丝羡慕，“那不是很自由吗？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自由是自由，就是不稳定。”林夏叹了口气，“有时候赶稿，要熬好几个通宵。上次就是，熬到凌晨三点，实在撑不住了，才来你这里买咖啡。”

　　苏晚想起那个深夜，女孩裹着厚厚的外套，坐在靠窗的位置，对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那你要注意身体，别熬太晚了。”

　　“知道啦。”林夏点点头，心里暖暖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便利店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苏晚忙着收银、理货，林夏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

　　阳光透过玻璃门，洒在苏晚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她的动作麻利，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对待每一个客人，都耐心又周到。

　　林夏看着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她拿出素描本，握着炭笔，开始勾勒苏晚忙碌的模样。

　　笔尖划过画纸的沙沙声，被收银机的滴滴声、客人的交谈声淹没。林夏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她的眼里，只有那个穿着浅蓝工服马甲，温柔又认真的女孩。

　　苏晚忙完一阵，转头看到林夏在画画，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她没有打扰她，只是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

　　画纸上的女孩，正低头给客人找零，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阳光落在她的发梢上，泛着金色的光。线条流畅，神态生动，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画纸上走出来。

　　苏晚的心里，泛起一阵细密的涟漪。

　　林夏画完最后一笔，抬起头，正好对上苏晚的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我忍不住就画了。”

　　“没关系。”苏晚摇摇头，眼底带着笑意，“画得很好看。”

　　林夏看着她，鼓起勇气，开口问道：“苏晚，我可以……可以经常来这里画画吗？”

　　苏晚愣了一下，随即弯起嘴角，眼底的笑意，像阳光一样灿烂：“当然可以啊。这里随时欢迎你。”

　　林夏的心里，像是开满了花。她用力地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从那天起，林夏成了“晚风”便利店的常客。

　　她每天都会来，有时带着画板，有时带着速写本。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画苏晚忙碌的样子，画她整理货架的样子，画她低头算账的样子，画她对着客人微笑的样子。

　　素描本的一页页纸，渐渐被填满。每一页上，都有苏晚的身影，有的旁边，还画着一朵小小的薄荷。

　　便利店的关东煮，成了林夏的常客餐。她喜欢苏晚给她盛的萝卜，软糯入味，喜欢福袋里满满的鱼籽，咬下去，会发出滋滋的声响。

　　苏晚也会经常给她带一些小零食，有时是一颗糖，有时是一包饼干。她知道林夏喜欢喝热可可，每次她来，都会提前给她泡好一杯。

　　日子，就在这样细碎的温柔里，一天天溜走。夏末的蝉鸣渐渐淡去，天气越来越凉，梧桐树叶开始泛黄，一片片地飘落。

　　林夏的速写本，已经画了大半本。她看着那些画，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念头。

　　她想把这些画，做成一本画册，送给苏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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