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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愉
淮安在塔区学校长大,从一个十岁的男孩长成十七岁的少年。他学会了控制自己的能力,建立了坚固的精神屏障,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黑暗哨兵——理论上不需要向导,完全自给自足。
但他的枕头底下,始终放着那个铁皮盒子。边角已经磨得光滑,锈迹斑斑,打开时会有轻微的“嘎吱”声。室友们好奇过里面是什么,淮安从不解释。
“是护身符?”一次,那个高个子室友——现在已经是朋友了——问道。
淮安想了想,点头:“算是。”
“谁给的?”
“一个很重要的人。”
十七岁生日那天,淮安接到通知,他将转入普通高中完成最后一年学业,为正式加入塔区作战部队做准备。名单上有三所学校可选,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第七中学,他和沈愉一起上过的小学对面。
没有犹豫,他选了那所。
报道那天是九月一日,空气里已经有了初秋的凉意。淮安穿着普通的校服——白衬衫,深蓝色裤子——站在新教室门口。里面很吵,四十几个人的心跳、呼吸、低语、翻书声混成一片,对哨兵敏感的听觉来说是一场考验。
他调整了一下精神屏障,把大多数声音过滤到背景层,然后走进教室。
自我介绍很简短:“我叫淮安,转学生。”语气平淡,没有任何多余信息。
老师是个和蔼的中年女性,推了推眼镜:“淮安同学,你就坐……”她的目光在教室里搜寻空位。
就在这时,淮安看到了窗边第三排的那个人。
沈愉。
七年了,但淮安一眼就认出了他。长高了,瘦了,侧脸的线条从孩童的圆润变成了少年的清俊。他正低头记笔记,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淮安的心脏漏跳了一拍,然后开始狂跳。血液冲上耳膜,嗡嗡作响。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感官,那些被他精心构建的屏障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缝。
“淮安同学?”老师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我坐那里。”淮安指向沈愉旁边的空位——不是刻意,那是教室里唯一的空位。
老师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好,那你就坐沈愉旁边吧。沈愉是班长,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
淮安走向那个座位,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能闻到空气中粉笔灰和旧书本的味道,能看到阳光里飞舞的尘埃。所有的感官信息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但不是混乱,而是一种奇异的、聚焦的清晰——全部集中在那个低头记笔记的人身上。
沈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
四目相对。
时间凝固了。
淮安看到那双眼睛——还是小时候的样子,沉静,清澈,像两潭深水。但有什么不一样了,多了层东西,一层薄薄的、透明的屏障,把真实的情绪隔在后面。
沈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先是茫然,然后是惊讶,最后是某种淮安读不懂的复杂情绪。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又把头低下去了。
淮安在他旁边的座位坐下。距离很近,近到能闻到沈愉身上淡淡的皂角香,能听到他稍快的呼吸和心跳。
“好久不见。”淮安说,声音比想象中干涩。
沈愉的笔尖停顿了一下,在纸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好久不见。”他回应,声音很轻,几乎被周围的嘈杂淹没。
课开始了,但淮安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身边这个人身上——沈愉记笔记时微微蹙起的眉头,思考时无意识咬笔杆的小动作,回答问题时温和但疏离的语气。
是他,又不是他。还是那个安静的沈愉,但安静里多了距离,像一幅被玻璃罩起来的画,看得见,摸不着。
下课铃响,沈愉合上笔记本,起身准备离开。淮安几乎是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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