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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男子抄起包子铺的木凳,作势就要向她砸去,许是用的力气太大,凳腿先一步要掀起她的面纱,商越急忙躲到墙角,男子似是不解气,往前再踏一步。
突然,一道锐利的女声从东北角的巷子里传来,“孙大纲,你是连妻女都不认了吗!”
孙大纲泄了气,还未再次举起的木凳从他手中脱落,他像是呆了,被妇人扯着领口,不断地捶打着胸口,“我李春深真是瞎了眼,怎么就跟了你…”
原本紧抓宋春深的女童被石子不小心绊倒,手掌被磕破皮,她爬起来仰着小脸去找孙大纲。
百姓们回味着刚才商越说的话把儿,这下看明白了,这蒙面人当真是有几下招式的,所言与跟前的李春深不差一分一毫。
孙大纲抱起来女儿,不耐烦地推了推还在鬼哭狼嚎的妇人,嫌丢人似的大步往前走,最后消失在长街尽头。
围观过的路人今天全算是信服这个商大仙了,当然也有一些依然秉持怀疑态度的,商越没那么在意,反正名声打出去了。
从这以后,隔壁邻居的大女儿,东街称猪肉的刘寡妇,西巷卖豆腐的孙西施,一股接着一股的来找商越算姻缘。
这邻里百姓里的絮聒人多的是,不消一个月的光景,一传十,十传百,商半仙的名声算是彻底打响了,甚至还有临县的贵女找上来,几乎把其他的卜卦人挤的生意惨淡。
但是商越算的姻缘不像其他卜卦人一样简单,闭上眼晃晃竹筒子掉出来好几根,上下嘴皮一碰,说出来好几个花来。每人的良配就那一个,所以商越隔几天就算几个,但她依旧每天都坐那,混个名声。
商越看着日渐鼓起来的荷包,她心里得意的很,不知从几时起,她每日收市后都会雷打不动的去对面酒楼给商敏买桂花糕。
商敏一开始心里还熨帖的很,直到他发现这丫头每日都会买一裹桂花糕,他吃的极腻,又不好意思亏负她的孝心,只能在商越殷切期待的注视下舌头打旋,就着茶水囫囵咽下去。
直到今日,商越走到榻前,两手还空着。商敏紧着的一口气松了。他转头又看商越蹲在自己跟前,和自己齐高。
商越不说话,只一味的叹着气,两只眼睛来回地扫弄着商敏。
商敏被她盯的发毛,心死一般的开口。“又想干何?”
商越看他有了反应,抬手替他拢了拢布衾,用手撑着下巴,指尖一转停到桌案上那堆沾着糕屑的油纸。“爹爹,无功不受禄。”
商敏嗓子眼腻的发干,和她吹胡子瞪眼。“那是你硬要给我买的,干我何事!”
商越气的跳脚,痛心疾首地捂着心口,猛地站起来。“那还不是你吃了!可怜小女,一月有余,只能吃那粗茶淡饭。”
商敏看着桌上余下的吃食,与她又闹了一会,看她拙劣的表演,不欲与她再贫。他翻了身,将商越搭起的戏台推翻。“银子在那墙角柜上面的檀木箱里,你租了铺子后应当还有盈余,去佣肆寻个粗壮的男子当帮工…”
商越听懂他未说完的半句,在这个男昌女殇的朝代,女子不能抛头露面,更不被允许,她知道商敏是怕她被欺压。
待她拿了银子,步子刚跨门槛,听到商敏又出了声,“邻院的那童养媳,帮了这一次也要记得咱们大恩大德了,不要为了她再生事。”
商越急欲想与他反驳“生事”一词,转身看到里屋香炉里快要殆尽的线香,她明了了,商敏听到自己与邻家汉子争论那的事了。
商越和往常一样经过那邻家小院,前几日的污言秽语她全当听不见是因为她那时连饥饱都成问题,她本打算今日也如此。
陈旧的木门发出响声,那姑娘趴在地上扯着汉子的裤脚,和自己年龄相仿,她又瞧了瞧那正在数着钱的老汉,和她爹一般大了。
看着被汉子踹到扒拉着门楣的姑娘,她疾走的步伐末了还是停下,扯着嗓门与那汉子理论,瞧着凶悍无比。
她回过神来,床褥被商敏裹弄皱的不行,商越看他紧揪布衾的手,朝他点头。“知道了,爹。”
商越早就寻了铺源,看了契约,就差临门一脚。她拿了银子,昂首阔步的上了街。
全都筹备好了后,她又依商敏所言去佣肆挑了个壮实的,那人叫李二,在家排名老二,他母亲说贱名好养活,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李二脑子灵光,但不耍小聪明,人还勤快,对商越最重要的是他要的月钱不多。
商越带着李二去邻家接了人,那汉子是个欺软怕硬的,见商越背后强健的男子,一声不吭让了道,让她们带着那丫头走。
商越把她带到铺子里,看着畏手畏脚的春月,把她拉到椅子上。“我不是善菩萨,不做无用的买卖。你知道那商半仙吧?”
春月被她犀利的眼神刺到了,愈发不敢看她,只翁声答了“知道。”
商越满意地点点头,“我就是那商半仙,现在我要开红楼,你愿不愿意跟我?”
她没看到春月眼里的惊讶,自顾自的全往外倒。“我现在要开红楼,你可以在这住下,你家那汉子怕李二,那个不用担心。月钱,我不打算给你发了,听闻你这张嘴能言善辩,促成一桩姻缘,媒礼你八我二。”
“但是—”
商越话锋一转,“牵线时不能颠倒黑白,适合就是适合,不适合就是不适合。”
春月听到前半段都在心里连连答应,忙不迭地想要给她跪下。
商越看到她动作,上前扶她。“别谢我,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忙这些琐事用了大半天,她抛下几两碎银给春月,让李二陪着她去挑些物什装饰一下,顺便把自己半月前订做的牌匾取回来。
商越走在回家的路上才发觉自己这几日氛围不同在哪,街头巷尾的门前全挂上了红澄澄的灯笼,各色各样的糕点都被陈列出来,窗户都已糊上春贴,新春就这样逼近。
她今日心情好,又去酒楼订了自己和商敏常吃的菜肴,哼着曲回了家。
商越隔日起了个大早,她没找人揭匾,放了放几盘炮竹,自己半仙的名头挂上去已然是最大的彩头。
事实如商越所言,名头一挂出来,那当街百姓全都想看看“商半仙”究竟是何等人士,待看清了商越后,更是来了劲,一个小姑娘竟能算的这样准?
商越任着他们玩笑,瞧了瞧天色,准备回去。就在这时门口处传来一阵喧嚣,还伴着“嗒嗒”的马蹄声,她不知道自己是惹了哪位贵人,忙起身相迎。
门口站着一位公子,几缕碎发垂在额前,生的一双桃花眼,鼻梁高挺,唇瓣却薄,给他增加几丝冷峻,身穿一袭青绿色的衣袍,手中拿着一把折扇。
商越看他的皮相好极了,是个能在姻缘线上排的前几号的客人。她用胳膊捣了捣旁边正欲哭无泪的春月。“这款不错,能拉来吗?”
李二不动声色地往前迈了几步,把两个姑娘护在身后。
春月低下头,耐心和她解释。“这是谢丞相的嫡子,谢竹。听说上次不小心坠湖后就变了个人,放荡风流,前几日去酒楼消遣,只因口味不合就把桌子掀了,被禁足了几日,这当是才出来。”
商越登时警惕起来,谢竹身份尊贵,她得罪不起,应当只是来寻个乐,捡着好听的说,把这位小公子哄开心了就行。
她面上不显,理了理仪容上前。“这位公子,是想瞧瞧姻缘吗?”
谢竹眨眨眼睛,弯下腰凑近她。“姑娘还会算其他的吗?”
这个距离过于近,商越能看到他眼下的红痣,陪着笑。“呵呵,那劳烦公子这边请。”
春月伸出手引他到里屋,商越鄙夷的瞧着男子宽阔的后背,她嘴角下撇,摇头换脑学着刚才谢竹的神态。
不料谢竹一个猛转身,杀了商越一个回马枪,面上丰富的表情被他看了个正着,“你在干什么?”
仅仅几秒的时间,她却感觉非常难捱,“这是…这是我算卦前的仪式。”
谢竹轻轻挑眉,明显的不相信。“再让我瞧瞧你的仪式。”
商越骑虎难下,闭了闭眼,咬牙又表演了一遍。
谢竹噗嗤笑出声,拿着扇子摇了摇。“姑娘演的不像,再学学吧。”
商越后背冷汗冒出,她庆幸自己有金手指,现在只想算出来谢竹的良缘后,把这尊大佛弄走。
待两人落座后,谢竹把手臂搁在桌上,商越按照以前的姿势给他算姻缘。
不对!十分不对!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瞧了瞧谢竹,自己怎么看不出姻缘了…
谢竹在商越和自己的手臂中来回巡视,看她,“怎么?”
商越心中在叫苦,面上却不显。被谢竹这么一问,她顺势半伏在桌案上,指尖抚上额头的发丝,装的虚弱。“许是消耗了小女子太多气运,公子是丞相的掌上明珠,身份过于尊…”
商越深呼一口气,撇开头,瞅了春月一眼,没想到春月生无可恋地对她缓慢摇了摇头。
商越看懂了,又续上半口气。“尊贵,但是…看公子的相貌,小女子觉得依靠自己未必不能干出一番事业。”
谢丞相偏心庶子之事满城皆知,当着谢竹的面说出来这不是自断脖颈吗…
春月在心中懊悔,她方才忘记和姑娘说这茬了。
没想到最该发作的谢竹此刻正不以为意,只是收回了手臂,撑住脸,盯着她,笑的狡黠,他朝商越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
商越不知他要干什么,但还是凑近。
谢竹偏头,轻轻吐露。“良配不是姑娘自己吧,所以不肯说。”
商越闻言皱眉,她刚想反驳,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涨红了脸。
这谢竹真是浪荡成性!
谢竹见她不答话,瞧着她脸色,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他站起身来,拇指蹭过桌上的花瓶,咣当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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