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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雁安来平日里虽然能看见这些东西,但大多零零散散,像这样成群结队找上门来还是头一回。
难道是那山羊胡的手笔?
不,不是的。
山羊胡是个没用的,有能力操纵这么多邪祟来找他麻烦,早发财了。
是因为书架?
众所周知,人有三把火。
一把在头顶,寓示阳寿,左右肩各一,是谓气运气场。
看手相的都说他本该早夭,天生是个短命的,头顶的火明灭难见,所以天生阴阳眼。
下午在街上他被山羊胡拍了左肩,晚上回家在巷子里被邪祟拍了右肩,剩的加起来有没有半把都难说。
他大概是看见了平时自己都看不见的东西,也就是说,这书架本是邪祟才能看见的东西。
怪不得总有怪东西进来吵着借书还书的。
“咚、咚、咚!”
门外的邪祟似乎受到某种召唤,疯狂的撞击着书店。
一层屏障在阴冷的街道和暖黄的书店之间散发淡淡的光晕,勉强支撑着剧烈颤动的玻璃和大门。
那是雁安来刻在门牌上的驱邪符文,光芒愈发黯淡,撑不了多久。
“小葵。”
“从我背后绕上楼。”
小葵快要哭出来了,虽看不见人影,但诡异的巨响持续着,她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
在她眼里,老板大多数时候都裹着厚厚的衣服,走路时一阵风过来都得停下来稳稳身子。
可是刚才?
“别怕,听我说,你哥哥和叔叔还在楼上吗?”
“在……他们在喝酒。”小葵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
“好,现在去找他们,锁门,然后报警。能做到吗?”
小葵听话地点头,转身朝楼梯跑去,那邪祟头颅嘎吱一转想去追,雁安来抄起身旁一本厚书就向她挥去。
邪祟半边脸被打得溢出血水,歪着身子,披发无风自起向他袭来!
他的脖颈被如丝如雾的发丝紧箍着,被大力拖拽着向她飞去,呼吸间已双脚悬空,与对方不过咫尺。
“为什么骗我……”
雁安来对上那双血红的双眼,冷笑道:“谁骗你?你自己睁眼看看这是谁家,我跟你很熟?”
他双脚悬空,两手攀上女人的脸颊,拨开那沾满血块的湿发,扯下自己面上松垮的墨镜,反倒凑近了些。
“我不打女人,但看你这身秽气,杀了至少五人吧?”
女人森然一笑。
“七人。”
雁安来轻笑:“那你死前得好好忏悔了。”
下一瞬,他毫不犹豫将右手食指送入口中,狠狠一咬,猛然挥手。
那女人尖啸一声,被鲜血溅到的地方滋啦一声,青烟蒸腾而起!
她蹒跚着捂脸向后撞去。
那面本就不堪重负的玻璃被她这么一撞,瞬间遍布蛛网,挂在门上的木牌倏然化作齑粉,玻璃炸裂开来。
冷风裹挟着腥臭的血腥味席卷整个书店。
一众邪祟见屏障已破,喉间滚出兴奋的嘶吼,争先恐后踏入店内。
“恶心死了。”
雁安来落地后便伸手去揩拭颈间的鲜血,滴滴答答的,还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
他挥手之间,走在最前的邪祟身上破了好几个血洞。
凭自己现在的身体,和那点刚到手的功德,对付三五个还行,这么多……完全是送菜。
身前邪祟步步紧逼,他被逼得后退。
他之前就卜卦占过好几次,没想到居然会死在自己店里。
完蛋了。
就在这时,一股比这一众邪祟还要浓烈百倍的阴煞之气,从黑暗之中涌了出来。
身前的邪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身形剧烈颤动着,纷纷朝两边让开。
邪祟身后缓缓显出个高大的轮廓。
一个男人,穿身鲜红的长袍,如墨长发披散在身后,在夜风中飞舞。
他的脖子上是密密麻麻黑色符咒,缠绕着一圈圈棘刺锁链,下方是密密麻麻的狰狞疤痕,繁复的黑金符文自对方的颈间蔓延到下颌,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和邪性。
颈间符文金光流转,低声嗡鸣。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一众邪祟,落在了雁安来身上,眼里尽是看待蝼蚁的漠然。
雁安来只觉得一阵寒意自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东西……
绝对不是普通的邪祟。
那种压迫感,就像是被什么庞然大物盯上了一般,呼吸都困难。
原本凶神恶煞的邪祟,竟在他出现后瑟瑟发抖。
而对方正踏着一地玻璃渣向自己走来。
理智回笼,雁安来几乎是瞬间就瘫软地摔坐在地上。
“等……”
雁安来之所以能苟活如此之久,是一直秉承着弱者前装逼,强者前低头,强强者前抱大腿的做人理念。
男人的脚步顿了下,雁安来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
还没等到对方做出反应,身侧的邪祟不满他这鲁莽的顶撞,低声凑近嘶吼着警告他。
“碍事。”
男人轻声道。
下一秒,眼前乌泱泱一片的邪祟瞬间消散,还没来得及惨叫,倏然化作了一缕缕黑色的烟雾。
烟雾如同受到牵引,乖顺地飘向那个男人,他深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餍足的神情。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这一幕,他绝对不会相信邪祟之间,竟然还会相互吞噬!
在对方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时,他意识到这次争执的起因,大概是因为眼前的男人强大且不愿分享食物。
自己就是那个食物。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邪祟眼里一块香香的肉。
在这种力量的邪祟面前,别说十个自己,就是一百个自己都不够对方塞牙缝的。
他没有任何犹豫,猛然转身,一把拉倒了身侧的书架。
“轰隆——”
书页哗啦啦的,扬起一片灰尘,借着这阻挡,他拔腿朝身后跑去。
书店正中走廊的尽头,墙上挂了把桃木剑。
那是他早年淘来的老物件,平时用来镇店,关键时候也能当个武器使。
虽然不知对这变态有没有用,但总好比赤手空拳强。
然而,还没摸上墙,一股阴冷的气息就贴上了他的后背。
“去哪?”
男人声音暗哑,带着戏谑的笑意 ,炸响在他耳畔。
雁安来只觉得眼前一花。
一只冰冷的手掌已经扣住了他的脖子。
“砰!”
他整个人被轻而易举地提了起来,重重掼在了身后的墙上。
他闷哼一声,呕出鲜血,眼前一阵发黑,后背撞在墙上,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
邪祟身后不祥的黑雾,蜿蜒着爬进他的领口,在他脆弱的脖颈旁缓缓游移,亵玩般恶劣地抚过喉结。
冰冷的鼻息喷在耳侧,他抬眼对上一只近在咫尺的阴翳灰眸。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
那是一张俊美到堪称妖冶的脸,但邪气过重,眉间一片阴厉的杀意。
“人类,怎么会看见我。”
他听起来有些困惑,手上却不见卸力。
颈间的那只手攥得发紧,雁安来本能地伸手抓住邪祟的手腕,想要掰开他的手指,可惜纹丝不动。
鲜红的血液沿着着指尖滴落,顺着对方手背上的符文融进身体里,眼前的邪祟肉眼可见的兴奋抖擞。
指腹冰凉,顺着他的下颌线缓缓下滑,最终停在颈动脉上,轻轻按了按。
这家伙竟然无差别攻击看见的一切!
求生欲在这一刻爆发。
“等等……”
“你先听我说。”
邪祟没什么表情。
“你看得出来其实我快死了吧?”
很难看不出来,毕竟他面无血色,呼吸被桎梏着,颈间全是咳出的鲜血。
会点小伎俩的蝼蚁。
中看不中用的病秧子。
邪祟感受着手中尚且蓬勃的生命。
就算没有他来,这人也迟早会死。
“我特别特别难吃。”
邪祟似笑非笑,出声纠正他:“好吃。”
废话,这可是极阴之体的童子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血对这邪祟没用,但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于邪祟而言是大补的美味。
颈间的力度倏然收紧了,雁安来意识一片发白。
“别……”
“我们好好商量,你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帮你……”
“帮、我?”邪祟感到新鲜。
“没错。”雁安来喘了口气,“你把我吃了,也就饱餐一顿,下一顿呢?”
邪祟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特别特别招邪,真的。”
“你刚刚吃了那些邪祟,对吗?”
“我还可以给你引来更多。”
空气死了一般的寂静。
“不喜欢。”
妈的,什么不喜欢,刚才吃得不是挺开心?
装?
“不要。”
什么不要?
雁安来很快就知道他不要什么了,邪祟骤然松手,雁安来直接摔在地上。抬头,对方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缓缓俯身靠近。
“噗嗤。”
皮肤被刺破的声音在寂静的书店里格外清晰。
不要商量,他要在这里杀死自己。
雁安来倒吸一口凉气。
颈部被刺破,耳边是邪祟的吞咽声,鲜血流失的感觉清晰恐怖,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
这东西真是高估了一个病秧子的承受能力!
眼前一阵阵发黑,今晚真得被这邪祟吸死在这里了!
右手在身旁胡乱摸索着。
好不容易攒了半月阳寿,当晚死掉未免太亏了。
自己还没赚到钱。
小葵工资还没发。
不管是什么,只要能阻止这家伙……
他五指在虚空中一抓,疾风乍起。
一块硬硬的东西落入掌心,像是一本书。
他也顾不得这是什么了,只觉得摸起来硬得要死,砸起来肯定带劲,抓起就朝身前正享用美餐的邪祟挥去!
“哗啦——”
书页无风自动,如有狂风般页页翻过,刺眼的白光毫无征兆地爆发,瞬间照亮了昏暗的书店。
失血过多的眩晕如潮涌至,眼前邪祟的一切开始扭曲旋转。
“操……”
蓝色的书从手中滑落,雁安来的眼中满是“命运戏弄我”的荒谬。
有幻术……
耳边是老式镁光灯燃烧的声音。
“嘭。”
书脊触地。
是那本《尸橱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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