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京当神医的留子日常

作者:残局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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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 章


      爆炸案后的第二天,江起是被窗外的雨声吵醒的。

      不是那种淅淅沥沥的春雨,而是东京梅雨季特有连绵不绝,带着黏腻湿气的雨,雨水顺着老式公寓的屋檐滴落,敲在遮雨棚上,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泛黄的水渍看了五分钟,才慢慢坐起身,肩膀和后背传来轻微的酸痛。

      昨天在废墟里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肌肉有点抗议。

      脑海里,昨晚那些淡金色的文字和人体解剖图已经消失了,安静得像一场过于真实的梦。

      但江起知道那不是梦。

      他抬起右手,放在眼前。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爷爷说,这双手天生就该吃这碗饭,稳,而且“有灵性”,以前他只觉得是老人家对孙儿的偏爱,现在……

      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当他将注意力投向自己酸痛的右肩时,一种奇异的感觉浮现了。

      不是视觉,更像是一种……内在的“知晓”。

      他能“感觉”到斜方肌中束因为长时间维持固定姿势,而产生的乳酸堆积,能“感知”到肩胛提肌轻微的紧张,甚至能大致判断出,如果此刻下针,该取肩井穴深刺一寸二分,配合天宗穴斜刺,再于合谷穴行泻法,最快能在八到十分钟内缓解大部分不适。

      经络走向,穴位深浅,针感传导,下针时机……这些知识像呼吸一样自然地从记忆深处涌出,清晰得不合常理。

      江起睁开眼,下床,走到书桌边。

      桌上摊着昨天从便利店买回来的、最便宜的笔记本和圆珠笔。

      他坐下,拿起笔,没有任何犹豫,在空白页上开始书写。

      《灵枢·经脉篇》节选。

      《伤寒论》太阳病提纲。

      《千金要方》中关于跌打损伤的敷贴配伍。

      《医宗金鉴》正骨心法要旨……

      中文,竖排,从右向左

      。字迹是他自己的,但书写速度远超平常,流畅得仿佛抄写过千百遍。

      不是默写,是“流淌”。那些文字、药方、穴位、治法,就储存在他脑子里,随时可以调用。

      写了整整三页,手腕微酸,他才停下。

      不是梦。

      他放下笔,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雨还在下,远处新宿的高楼在雨幕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神医系统”。

      听起来像是三流网文的设定,但爆炸是真实的,救人是真实的,脑子里多出来的中西医知识也是真实的。

      江起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

      潮湿的空气涌进来,带着雨水的凉意。

      街道上行人寥寥,撑着伞,低着头匆匆走过。很平常的东京早晨。

      手机震了一下,是邮箱提示音。

      他拿起来看,是东大医学部的入学指南和课程表,密密麻麻的日文,标注着教学楼、教授名字、学分要求。

      他看了一眼,放下了手机。

      另一种“真实”在呼唤他,更日常,更紧迫。

      肚子饿了。

      昨天折腾到半夜,只吃了一碗便利店买的杯面,现在是上午十点,胃部传来的空虚感明确无误。

      江起换下沾了灰和血渍的衬衫,随手扔进洗衣篮,套了件干净的白色T恤和灰色运动裤,从钱包里抽出几张千元纸币,犹豫了一下,又放回去两张。

      初来乍到,每一分钱都得省着花。

      他撑着伞走出公寓。

      雨丝细密,空气里有种泥土和铁锈混合的味道,高田马场的街道在雨中显得安静了些,但便利店的灯光依旧24小时亮着,药妆店的喇叭循环播放着打折信息,拉面店的暖帘在风里微微摇晃。

      他在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回转寿司店门口停下脚步,店面不大,招牌上的字迹有些褪色,但玻璃窗擦得很干净,能看见里面三四个人坐在吧台前。

      价格牌上写着“午市特价,每碟100日元”。

      就这里吧,江起收起伞,掀开暖帘。

      “欢迎光临!”吧台后穿着白色厨师服的中年大叔嗓门洪亮,看见他,愣了一下,“哦呀,生面孔,留学生?”

      “是的。”江起在吧台空位坐下,“请给我一份味噌汤,寿司……看着上就好。”

      “好嘞!”大叔动作麻利地盛汤,目光在他脸上扫过,“小哥看起来有点疲惫啊,昨天没睡好?”

      “有点。”江起含糊地应道,接过热腾腾的味噌汤。海带和豆腐的香味飘上来,他吹了吹,喝了一口。暖意顺着食道滑下,驱散了雨天的湿冷。

      大叔一边捏寿司,一边跟他闲聊:“从哪儿来?”

      “中国。”

      “哦!中华料理好吃!饺子!麻婆豆腐!”大叔比划着,把一碟金枪鱼军舰放在他面前的传送带上,“来,尝尝这个,今天的金枪鱼很新鲜!”

      “谢谢。”江起夹起寿司送进嘴里,鱼肉冰凉鲜甜,醋饭的温度和酸度恰到好处,确实不错。

      店里人不多,除了他,还有一个穿着西装、看起来像是上班族的中年男人,坐在角落闷头吃;一对老夫妻,慢悠悠地喝着茶;还有一个……

      江起的目光在吧台最尽头那个身影上停留了一瞬。

      那是个年轻男人,背对他坐着,穿着浅灰色的连帽衫,帽子拉得很低,只能看见一小截苍白的下颌和拿着茶杯、骨节分明的手。

      他面前只放着一杯麦茶,寿司传送带空转了几圈,他一次也没抬手。

      很普通,但江起莫名地多看了两眼。

      也许是那人的坐姿,不像在吃饭,更像在……等待什么,或者观察什么。

      “小哥是学什么的?”寿司大叔又放下一碟甜虾。

      “医学。”

      “哇!厉害!”大叔眼睛一亮,“医生好啊,救死扶伤!我儿子也想学医,可惜没考上……”

      大叔絮絮叨叨地说着家常,江起一边听着,一边吃着寿司,目光偶尔掠过那个灰衣男人。

      那人始终没动,也没点单,只是安静地坐着,像一尊雕塑。

      不对劲。

      不是危险的那种不对劲。是……一种违和感。

      在这个充满食物香气、人声、暖意的空间里,那人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格格不入。

      江起垂下眼,又夹起一块玉子烧,甜丝丝的,口感绵软。

      就在这时,店门被猛地拉开,风铃叮当作响。

      “老板!老样子!”一个大嗓门闯了进来,带着一身雨水的湿气。

      是个穿着施工队制服、满脸络腮胡的壮汉,他大大咧咧地在江起旁边的位置坐下,把安全帽往旁边一扔:“饿死我了!快点啊!”

      “来了来了!”大叔笑着应道,手上动作更快了。

      壮汉似乎是个熟客,跟大叔聊得热火朝天,话题从最近的天气转到工地上的趣闻。

      江起安静地吃着,偶尔附和两句,他的日语口语不算特别流利,但听力还不错,日常交流足够。

      一切都很平常。

      直到那个壮汉突然捂住胸口,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额头渗出冷汗。

      “呃……”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身体晃了晃。

      “喂,田中君?你怎么了?”大叔吓了一跳。

      壮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只发出嗬嗬的气音,他一只手死死揪住胸前的衣服,另一只手撑住吧台,指节泛白。呼吸变得急促而浅。

      江起放下了筷子。

      他站起身,走到壮汉身边。

      “让开点,给他空间。”他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大叔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江起扶住壮汉的肩膀,让他慢慢靠在椅背上。“能听见我说话吗?哪里不舒服?”

      壮汉眼神有些涣散,嘴唇发紫,艰难地抬手指了指胸口。

      心前区压榨性疼痛,放射至左臂,呼吸困难,面色苍白,大汗淋漓。

      心梗,典型的心肌梗死症状。

      “有硝酸甘油吗?或者速效救心丸?”江起快速用日语问。

      大叔慌乱地摇头。

      “打急救电话!119,说疑似急性心梗,需要除颤仪!”江起语速很快,但清晰,大叔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去抓电话。

      江起已经让壮汉平躺在地板上,解开他领口的扣子,触手所及,皮肤湿冷,他俯身,耳朵贴近对方胸口。

      心跳快而乱,伴有杂音。

      “你……”壮汉艰难地睁开眼,看着他,眼神里充满恐惧。

      “别说话,保持呼吸,尽量放松。”江起按住他的肩膀,声音平稳得他自己都有些意外,“救护车马上到。”

      他知道该做什么。

      心肺复苏?不,心梗患者没有心跳骤停时,盲目胸外按压可能加重病情。

      需要的是保持气道通畅,监测生命体征,等待专业救援。

      但他还能做更多。

      针灸,刺激内关穴、郄门穴,可缓解心绞痛,改善心肌供血。

      人中、素髎,醒神开窍。极泉、少海,通络止痛。

      念头一起,手指仿佛自己有了记忆,他掀开壮汉的衣袖,露出前臂。

      没有针。

      江起目光扫过吧台。

      筷子?太粗。牙签?不卫生,且力度不够。

      他的视线落在自己随身带的钥匙串上,上面挂着一把很小、用来拆快递的金属裁纸刀,刀片锋利,但末端是圆钝的金属柄。

      就它了。

      他拔出裁纸刀,用纸巾快速擦拭金属柄末端。

      然后,找准壮汉左手腕横纹上两寸、掌长肌腱与桡侧腕屈肌腱之间的内关穴,用金属柄圆钝的一端,用力按压下去,同时施加持续,小幅度的揉动。

      “呃啊——!”壮汉身体一颤,发出一声痛呼,但随即,他急促的呼吸似乎缓了那么一丝。

      有效。

      江起手下不停,移向肘横纹上五寸、掌长肌腱桡侧缘的郄门穴,同样手法按压。

      接着是腋窝顶端的极泉穴,肘横纹尺侧端的少海穴。

      没有针,无法深刺得气。

      但以指代针,重按重揉,刺激穴位,也能起到部分效果。

      这是中医急救中的“指针”法,常用于缺针少药的紧急情况。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店里安静得只剩下壮汉粗重的喘息,大叔带着哭腔打电话的声音,以及江起平稳的指令:“深呼吸,对,慢一点……好,就这样。”

      角落那对老夫妻紧紧攥着手,脸色发白。

      上班族男人站了起来,不知所措。

      而吧台尽头的那个灰衣男人,不知何时转过了身,帽子下的阴影里,似乎有一道视线,落在了江起按压穴位稳定得可怕的手上。

      江起没空理会。

      他全部注意力都在手下这个生命的流逝与挣扎上,他能感觉到,在持续刺激下,壮汉的脉搏似乎稳了一点,唇色那骇人的紫绀也略微消退。

      疼痛没有完全消失,但至少,他没有在救护车到来前就滑向更深的深渊。

      远处,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江起松了口气,手上动作却没停,直到急救人员冲进店内。

      “这里!心梗疑似!”他快速用日语说明情况,语速快但清晰,“我做了穴位按压急救,目前意识尚存,呼吸略有改善,无硝酸甘油服用史。”

      急救人员训练有素,迅速接手,测量生命体征,吸氧,建立静脉通路,抬上担架。

      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

      “你做的?”一个年长的急救员在离开前,看了一眼江起,目光里带着审视和一丝赞许,“手法很专业,学医的?”

      “东大医学部,一年级。”江起点头。

      急救员拍了拍他的肩:“做得好,后续可能需要你做份笔录,保持电话畅通。”

      救护车闪着灯离开了。

      店里恢复了安静,但空气里还残留着消毒水和紧张的味道,大叔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吓死我了……多亏了你啊,小哥……”

      那对老夫妻走过来,对江起深深鞠躬:“非常感谢您!”

      上班族男人也对他点头致意,然后匆匆结账离开,仿佛想尽快逃离刚才的紧张气氛。

      江起摆摆手,坐回自己的位置。

      传送带上的寿司依旧在缓慢转动,但刚才那阵生死时速的紧张感还堵在胸口,让他对眼前这些精致的食物失去了所有胃口。

      “小哥,刚才真是多谢你了!”

      寿司店大叔擦着额头上的汗,脸上还带着后怕,但更多的是感激,他看了一眼江起桌上那几碟几乎没动过的寿司,大手一挥,利落地将它们撤下:

      “哎呀,这些都不能吃了,放了这么一会儿,醋饭的松紧度都不对了,鱼生口感也差了,我给你捏点新的,很快!今天这顿必须我请!”

      “不用……”江起想推辞。

      “必须的!”大叔打断他,语气坚决,“你是田中君的救命恩人,就是我的恩人!别客气,坐着等会儿就好!”

      大叔手脚麻利地重新捏饭、切片、摆盘。

      金枪鱼中腹、甜虾、海胆军舰、星鳗……一碟碟新鲜的寿司接连放在江起面前,分量十足。

      江起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寿司,又看看大叔那张不容拒绝的笑脸,最终点了点头:“……谢谢。”

      “这就对了!”大叔笑呵呵地继续忙碌,但眼神里还残留着对刚才事件的余悸。

      江起夹起一块新的金枪鱼腹肉,送进嘴里,脂肪的甘甜在舌尖化开,米饭的温度和酸度恰到好处。

      很美味。

      但他吃得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还在回放着刚才急救的每一个细节,评估着自己的每一个判断和操作。

      “你很冷静。”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平静,没有起伏,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江起转头。

      是那个一直坐在吧台尽头的灰衣男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就站在江起旁边一步远的地方。

      帽子依旧拉得很低,只能看见线条清晰的下颌和没什么血色的薄唇,声音很年轻,但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空洞感。

      “还好。”江起客气的回了一句,他不太想和陌生人深入交谈,尤其是这种让他感觉“不对劲”的陌生人。

      灰衣男人没接话,只是微微偏头,似乎在打量他。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更强烈了,不是恶意,也不是好奇,更像是一种……评估?

      “你按的那些位置,”灰衣男人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不是常规急救穴位,至少,不是西医教的。”

      江起心里一凛,他放下筷子,抬头,对上帽子下的阴影。

      “家传的。”他简短地说,语气平淡,“一些中医的按压手法,刺激神经,缓解痉挛。”

      “中医。”灰衣男人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听不出情绪。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自言自语般说:“……和传闻不一样。”

      “什么?”江起没听清。

      灰衣男人却没有再回答。他往桌上放了几张纸币,覆盖了那杯没动过的麦茶的钱,然后转身,走向店门。

      他的脚步很轻,几乎没发出声音,推开暖帘,消失在门外细密的雨幕中。

      就像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江起盯着还在晃动的暖帘,眉头微微蹙起。

      和传闻不一样?什么传闻?关于中医?还是关于……他?

      “小哥,尝尝这个玉子烧,我早上刚做的!”大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又一碟食物被推到他面前。

      “谢谢。”江起回过神,夹起一块,鸡蛋的香甜在口中弥漫。

      走出寿司店时,雨小了一些,变成朦胧的雨丝。

      江起撑开伞,沿着湿漉漉的街道往回走。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刚才那一幕,壮汉发病,他急救,灰衣男人的注视,以及那句低语。

      是巧合吗?一个碰巧懂点医学的古怪食客?

      还是……

      他摇摇头,把那个念头甩开,可能只是自己想多了。

      回到公寓,他冲了个澡,换下沾染了汗味和寿司店气味的衣服。

      片刻后,他坐在书桌前,翻开笔记本,想继续整理早上的医案,却有些静不下心。

      那个灰衣男人的眼神,总在脑海里晃。

      以及,这个“系统”,它除了灌输知识,还有别的功能吗?

      太多疑问,没有答案。

      窗外,雨又下大了,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

      江起翻开东大的课程表。

      明天是周一,有解剖学和有机化学,他需要预习。

      还有,得去药店买点东西。

      艾草要熏屋子,爷爷叮嘱过的,另外,或许可以再备一套银针,传统的,今天用钥匙柄应急,终究不是办法。

      对了,还得给家里打个电话。

      报个平安,说说这边的“新鲜事”——当然,省略掉爆炸和系统的那部分。

      他一项项列在笔记本上,条理清晰。

      做完这些,他合上本子,看向窗外。

      雨幕中的东京,灯火渐次亮起,勾勒出模糊而巨大的轮廓,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安静地呼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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