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只是手滑

作者:滚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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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笔业绩


      退朝钟声还在太和殿的鎏金檐角下嗡嗡回响,沈知意已经坐在了御书房。
      龙椅有点硬。
      她挪了挪,从袖中摸出个软垫——早上出门前特意带的。
      毕竟要坐一整天,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臀部。
      “娘娘……”高贤躬着身,声音还在抖,“张阁老他……饮了那酒,已经……”
      “嗯。”沈知意翻着桌上的奏折,头也不抬,“找个地方埋了。记得立块碑,就写‘退休快乐’。”
      高贤嘴角抽搐:“这……”
      “开玩笑的。”沈知意终于抬眼,冲他温和一笑,“按国葬规格办。毕竟三朝元老,死得又这么……别致。”
      高贤松了半口气,剩下半口卡在喉咙里——因为他听见沈知意接着吩咐:“办完丧事,去抄家。”
      “抄、抄家?!”
      “对啊。”沈知意合上奏折,表情理所当然,“张阁老质疑先帝遗诏,形同谋逆。谋逆罪,按律当诛九族,抄没家产。本宫只是赐他一杯酒,已经很仁慈了。”
      她顿了顿,补充:“再说了,国库最近不是挺空的吗?正好补补。”
      高贤觉得,自己这辈子的震惊份额,今天早上已经用完了。
      “可、可张阁老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若是闹起来……”
      “那就一起抄。”沈知意说得轻描淡写,“人多热闹,家产凑一凑,说不定能把明年的军饷都凑出来。”
      她站起身,走到御书房西墙那排顶天立地的书架前,手指划过一册册蒙尘的账本。最后停在一本深蓝色封皮的册子上,抽出来。
      “先帝在位三年,国库岁入八百万两,支出九百五十万两。”她翻着账本,语速平缓,“其中,兵部吃空饷一百二十万两,工部修皇陵虚报八十万两,吏部卖官鬻爵……这个没记,但本宫估摸着,不会少于两百万。”
      她抬眼看向高贤:“高公公,你说这些钱,都去哪儿了?”
      高贤冷汗下来了。
      “本宫帮你算算。”沈知意走回书案,提笔在宣纸上写,“兵部尚书,张阁老的门生。工部侍郎,张阁老的女婿。吏部那位……虽然跟张阁老明面上不和,但他小妾的弟弟,娶了张阁老管家的女儿。”
      她放下笔,微笑:“你看,这不是巧了吗?”
      “所以抄张阁老家,不是本宫心狠。”她语气遗憾,“是替先帝追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对吧?”
      高贤已经不敢说话了。
      “去吧。”沈知意挥挥手,“带禁军去。记住三点:一,银钱清点清楚,一两不许少;二,书画古籍别弄坏了,能卖钱;三——”
      她顿了顿,笑容加深:“如果遇到抵抗,格杀勿论。这是先帝遗诏赋予本宫的权力,不用白不用。”
      高贤连滚爬爬地退下了。
      沈知意重新坐回龙椅,翻开下一本奏折。
      是边关急报。
      北境戎族犯边,守将请求增兵拨饷。
      她挑了挑眉。
      “巧啊。”她轻声说,“刚说要凑军饷,要债的就来了。”
      ---
      张阁老的府邸在城南梧桐巷,三进三出的大宅子,门口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可惜现在被禁军围得水泄不通。
      抄家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半个京城的官员都派了家仆来围观。巷子口挤满了人,个个伸长了脖子。
      “让开让开!”禁军统领赵闯是个黑脸大汉,嗓门震天,“奉监国皇后懿旨,查抄逆臣张谦府邸!闲杂人等退避!”
      话是这么说,但没人退。
      大家都很想看看,这位一天之内干掉皇帝和阁老的新皇后,抄家能抄出什么花样。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
      首先被抬出来的,不是金银,不是珠宝,而是一箱箱……账本。
      “记!”赵闯拿着清单,吼得整条街都听得见,“搜出户部历年盐税底档七箱!兵部军械采买记录十二箱!工部河工拨款账册九箱!”
      围观群众倒吸冷气。
      这些可都是各部机密,按规定应该存在衙门档案库,怎么会跑到一个退休阁老家里?
      紧接着,是金银。
      “现银八万两!金锭三千两!各色珠宝玉器五十七箱!地契房契两百三十张!城外田庄十二处!”
      赵闯每报一项,人群里的抽气声就大一分。
      有人开始掰着手指头算:一个阁老,年俸不过千两,这些钱是哪儿来的?
      答案很快揭晓。
      “借据!发现借据!”一个禁军从书房暗格里抱出个铁匣子,打开,里面厚厚一叠借条。
      赵闯随手抽出一张,念:“‘今借到张谦公白银五万两,用于打点吏部考功司,年息三分。借款人:李光祖’——嚯,这不是吏部右侍郎吗?”
      又抽一张:“‘借银三万两,补兵部军饷亏空。王振’——兵部尚书!”
      再一张:“‘购西山别院一座,钱款不足,向谦公借银两万两。刘文远’——工部的!”
      围观的官员家仆们,脸都白了。
      有人悄悄后退,想溜回去报信。
      “都站着别动!”赵闯眼一瞪,“皇后有令:今日围观者,一律登记姓名官职!少一个,按同党论处!”
      想溜的腿都软了。
      就在这时,府里忽然传来打斗声。
      “大人!后院发现密室!有人抵抗!”
      赵闯把清单往副手怀里一塞,提刀就往里冲。
      然后所有人听见——
      “砰!”
      一声巨响。
      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片刻后,赵闯拖着个五花大绑的中年人走出来,扔在门口石阶上。那人穿着锦缎常服,但袖口沾血,额头上顶着个大包,一看就是被刀鞘砸的。
      “张阁老的独子,张茂。”赵闯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躲密室里,想烧账本。被我一刀鞘敲晕了。”
      他蹲下身,从张茂怀里摸出个火折子,还有半本烧焦的册子。
      册子封皮上,隐约可见“冰敬”“炭敬”字样。
      围观众人彻底安静了。
      冰敬炭敬,是地方官给京官的季节性“孝敬”。虽然人人都知道,但这么赤裸裸地记在账上,还差点被当众烧毁……
      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带走。”赵闯起身,对副手说,“押送诏狱。皇后说了,这种人,得好好审。”
      他环视一圈鸦雀无声的人群,咧嘴一笑。
      “都看清楚了?这就是抵抗的下场。”
      “皇后还说了——”他提高嗓门,确保巷子头尾都能听见,“配合的,从宽;反抗的,从严;想跑的,直接送下去跟张阁老团圆。”
      “诸位,好自为之啊。”
      ---
      消息传回御书房时,沈知意正在吃午饭。
      四菜一汤,御膳房按皇后规格做的。她尝了口翡翠虾仁,点点头:“比昨天那桌强。昨天的菜,咸得我以为御厨把卖盐的打死了。”
      侍膳的小太监想笑又不敢,憋得脸通红。
      高贤就是这时候进来的,脚步发飘,脸色发白,汇报得颠三倒四。
      但沈知意听懂了。
      “账本?多少箱?”她放下筷子。
      “二、二十八箱……”
      “金银呢?”
      “现银八万,金三千,珠宝五十七箱……”
      “借据?”
      “四十七张,涉及六部官员十九人……”
      沈知意笑了。
      她拿起汤匙,慢条斯理地舀了勺鸡汤。
      “高公公,”她喝了一口,才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高贤茫然摇头。
      “这意味着——”沈知意放下汤匙,擦擦嘴角,“咱们这位张阁老,不但是个贪官,还是个热心肠的金融家。”
      “啊?”
      “你看啊。”她掰着手指头数,“他帮吏部侍郎打点关系,帮兵部尚书补亏空,帮工部侍郎买房子……这叫什么?这叫急同僚之所急,想同僚之所想。朝廷应该给他颁个‘年度最佳同事’奖。”
      高贤:“……”皇后您这话我没法接。
      “可惜了。”沈知意惋惜地摇头,“这么好的同事,怎么就谋逆了呢?”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
      “账本清点完了,抄一份存档,原件封存。金银珠宝入库,地契田庄充公。”她顿了顿,“至于那些借据……”
      高贤屏住呼吸。
      “按名单,一家一家送。”沈知意转身,笑容温和,“就说是张阁老临终前托付的,说这些钱都是诸位同僚寄存在他那里的,现在物归原主。”
      高贤瞪大了眼:“这、这怎么能……”
      “怎么不能?”沈知意挑眉,“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张阁老虽然人不在了,但信誉不能丢。咱们得帮他把这份同僚情谊,维持下去。”
      她走回书案,提笔写了个单子。
      “送去的时候,记得带句话。”她边写边说,“就说皇后体谅诸位同僚手头紧,允许分期还款。分十二期,免息——怎么样,本宫够仁慈吧?”
      高贤看着那张单子,上面列着一串名字和金额,最后还有个还款期限:三个月。
      三个月还不清,按谋逆同党论处。
      这哪是还款计划,这是催命符。
      “对了。”沈知意想起什么,“张茂关诏狱了?”
      “是……”
      “好好审。”她说,“重点问两件事:第一,那些账本为什么在他家;第二,还有没有其他同党。”
      她笑了笑,补了一句:“诏狱那些手段,别省着用。反正他爹已经喝了鸩酒,他也没什么盼头了,不如配合点,少受点罪。”
      高贤领命退下时,腿都是软的。
      沈知意重新坐回饭桌前,夹了块红烧肉。
      肉炖得酥烂,入口即化。
      她满足地眯起眼。
      “这才对嘛。”她自言自语,“当老板,就得让员工们有点危机感。”
      “不然谁给你好好干活?”
      ---
      下午,借据开始一家一家地送。
      吏部右侍郎李光祖接到借据时,正在书房跟幕僚商量怎么弹劾皇后干政。看见那张五万两的条子,还有“三个月还清,否则谋逆同党论处”的附言,脸当场就绿了。
      “这、这是污蔑!”他拍桌子,“本官从未向张谦借过钱!”
      送借据的小太监眨眨眼:“可这上面有您的签名画押呀。要不……您去跟皇后解释解释?”
      李光祖噎住了。
      解释?怎么解释?说这签名是伪造的?那得验笔迹。可一旦验起来,他那些真真假假的借条,还能藏得住?
      兵部尚书王振更干脆,直接晕过去了。
      醒来后第一句话是:“还!砸锅卖铁也还!”
      工部侍郎刘文远试图耍赖,说借条是张谦逼他写的。小太监还是那句话:“那您去跟皇后说?”
      刘文远不敢。
      因为那两万两,确实是他借的,也确实用来买了西山别院——那别院里,还养着他的外室和私生子。
      这事要是捅出去,都不用皇后动手,他夫人就能提刀砍了他。
      半天时间,十九个官员,十五个认栽,答应还款。
      剩下四个硬挺着,说要去面见皇后,陈诉冤情。
      沈知意听了汇报,点点头:“让他们来。本宫最喜欢听人喊冤了。”
      于是傍晚时分,四个官员跪在了御书房。
      个个声泪俱下,说张谦如何威逼利诱,他们如何迫不得已,那些借条如何水分巨大……
      沈知意安静地听完。
      然后从抽屉里拿出四份卷宗。
      “李大人,你说张谦逼你借钱打点吏部。”她翻开第一份,“可三年前你升任右侍郎时,考核评语是‘清廉自守,堪为表率’。所以,你到底是清官呢,还是不清呢?”
      李大人僵住。
      “王尚书,你说那三万两是补兵部亏空。”她翻第二份,“可兵部去年账上,军饷一项分文未少。所以这亏空,是补到哪儿去了?补进你口袋了?”
      王尚书汗如雨下。
      “刘侍郎,你说借条是伪造。”第三份,“可你西山别院的房契,登记时间是去年三月,正好是借条日期之后一个月。所以你是未卜先知,提前买好了别院,再去找张谦借钱?”
      刘侍郎脸白了。
      “至于赵御史……”沈知意合上最后一本卷宗,微笑,“你说你从未收过张谦一文钱。那你在城东钱庄存的十万两私房,是哪儿来的?你夫人知道吗?”
      赵御史直接瘫了。
      沈知意站起身,走到四人面前。
      “本宫给你们两个选择。”她声音温和,“第一,承认借条,三个月内还钱,本宫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二,坚持喊冤,本宫就把这些卷宗公开,让满朝文武、让京城百姓,都来评评理。”
      她顿了顿,补充:“对了,张茂在诏狱招得挺快,又供出十几个名字。本宫正愁没地方安置这些人呢,要不……你们给他们腾个位置?”
      四人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最后,李光祖第一个伏地:“臣……认。”
      另外三个跟着磕头。
      “很好。”沈知意满意地点头,“那回去吧。记住,三个月。”
      四人连滚爬爬地退出去。
      沈知意回到书案后,在名单上勾掉四个名字。
      窗外,天色彻底暗了。
      宫灯逐一亮起,在渐浓的夜色中连成蜿蜒的光带。
      她伸了个懒腰。
      一天。
      干掉一个皇帝,一个阁老,震慑十九个官员,追回不知多少钱。
      这KPI,应该能评个优秀员工吧?
      她笑了笑,提笔在奏折上批了个“准”字。
      边关要军饷?
      给。
      就从今天抄来的钱里出。
      顺便,让那位求饷的守将知道——这钱,是新皇后给的。
      聪明人,该知道站哪边。
      ---
      夜深时,高贤又来汇报。
      “娘娘,张茂招了。”
      “哦?”沈知意放下笔,“说什么了?”
      “他说……那些账本,不是张阁老一个人存的。”高贤压低声音,“是……是几位亲王,还有几位宗室长辈,共同托他保管的。”
      御书房里烛火一跳。
      沈知意抬眼:“哪几位?”
      高贤报了几个名字。
      都是萧彻的叔伯兄弟,先帝那辈仅存的几位老王爷,还有两个年轻气盛的郡王。
      “张茂说,那些账本里记的,不光是钱财往来。”高贤声音更低了,“还有……各地驻军将领的孝敬,边关贸易的分红,甚至……藩王私兵的粮饷调配。”
      沈知意沉默了。
      良久,她轻轻笑了。
      “原来是这样。”她喃喃,“我说呢,一个阁老,哪来这么大胃口。”
      她看向高贤:“账本里提到那几位了吗?”
      “提到了,但都是代号。”高贤说,“‘松’‘竹’‘梅’‘兰’,还有‘东山’‘西山’。”
      “雅致。”沈知意点评,“贪赃枉法还这么有诗意,不愧是皇亲国戚。”
      她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手指划过那些蒙尘的卷宗,最后停在一本厚厚的名册上。
      《宗室玉牒》。
      翻开,密密麻麻的名字,关系,封号,封地。
      “高公公,”她背对着高贤,声音平静,“你说,是先帝的兄弟叔伯们重要,还是大魏的江山重要?”
      高贤不敢答。
      沈知意也不需要他答。
      她合上玉牒,转身。
      “明天早朝,本宫要宣布一件事。”她说,“边关战事吃紧,国库空虚,请诸位宗室长辈,为国分忧。”
      高贤一愣:“分忧?”
      “对啊。”沈知意微笑,“比如,把封地的赋税,多交三成。私兵嘛,国家危难,就充公吧。至于那些边贸生意……本宫记得,朝廷有律法,盐铁茶马,禁止私贩?”
      她顿了顿,笑容加深:“以前管得不严,本宫理解。但现在,本宫监国了。”
      “有些规矩,该立起来了。”
      窗外,夜风吹过宫墙,卷起几片枯叶。
      远处传来打更声。
      三更了。
      沈知意吹灭书案上的烛火,只留一盏小灯。
      “高公公,去歇着吧。”她说,“明天,还有得忙呢。”
      高贤躬身退下。
      御书房里只剩她一人。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冷风灌进来,吹散了一室暖意。
      远处宫灯如豆,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像一双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她不怕。
      她手里有刀,有钱,有那些见不得光的账本。
      还有一整个需要“清理”的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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