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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剧本:《故人于幕帘两侧》
【场景:枢密院紧急会议厅·多年前(质子事件前)】
(昏暗的会议厅,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遮蔽了大部分光线,长桌上铺着巨大的、标注了敌我态势的军事地图。空气里弥漫着雪茄烟灰、陈旧羊皮纸和一种压抑的焦虑感。王国高层围坐,包括几位面容严峻的老将军、神色疲惫的文官重臣,以及——坐在末席,因数学与战略推演才能被破格允许列席、却毫无实权的年轻少尉P,以及作为王室文学顾问兼记录员、同样年轻且职位微末的学者X。两人分别坐在长桌两端,之前从未有过正式交集。)
(议题残酷而直接:北方战事吃紧,需要紧急向强敌L国(即P的母国)寻求非正式停火与物资通道。代价是什么?对方索要一名“有分量”的质子。人选?只有年龄合适的王子,或某位极具声望的世家嫡子。每个提议都伴随着一个家族可能凋零的未来。)
(争论激烈。P沉默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在桌下膝盖上划着复杂的几何图形,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她的目光偶尔扫过地图上那些代表伤亡和沦陷区的红色标记,大脑飞速计算着各种交换比和概率。她穿着崭新却不太合身的少尉制服,肩章单薄,与满室勋贵格格不入,但眼神深处有一种超越年龄的、冰冷的评估意味。)
(X坐在靠近主位的记录席,羽毛笔在纸上快速移动,记录着每一句发言。她穿着典雅的深蓝裙装,头发一丝不苟,姿态完美,仿佛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只有当提及可能被送走的几个少年名字时,她笔下才会有微不可察的停顿,墨点稍稍晕开。她垂眸掩饰情绪,再抬眼时,已是无波的平静。她知道自己的角色——客观的记录者,优雅的装饰品,不是决策者。)
(会议陷入僵局。没有人愿意承担“献出质子”的历史骂名和实际风险。这时,一位以激进著称的将军提出:“或许,我们可以主动提议送出王子。这显示了最大诚意,但也将最大风险转移给了敌方——他们必须保证王子的安全,否则将承受国际舆论和后续报复。这是一场豪赌,但绝境中,筹码越重,对方越不敢轻易毁约。”
(此言一出,满室哗然。赞成者认为置之死地而后生,反对者怒斥其冷酷疯狂。P少尉就在这时,抬起了头。她的声音不大,带着少年人未褪尽的清冷,却因内容极度冷静乃至冷酷,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P少尉:(指向地图上几个关键节点)“概率计算显示,送走王子,短期内的停火概率提升百分之四十七,物资通道打通的概率提升百分之六十八。但同时,王室威望受损的预期值,国内反对派借机生事的风险系数,以及王子本人遭遇不测的长期阴影成本……”她报出一连串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数字,仿佛在解一道应用题,“……综合评估,在当前参数下,此方案的‘综合生存期望’,高于坚守待援或送出其他次要人选。”
(她的分析毫无感情,只有数字和概率。几位老臣皱起眉头,显然不适应这种将王室命运量化的方式。X记录的手停了下来,她抬起眼,第一次真正看向这个名声在外的“数学神童”少尉。那冰冷的计算方式,让她心头掠过一丝异样。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P无意识间,用指尖在深色军裤上反复勾勒的一个图形——那是一个无限符号“∞”的变形体,但连接处带着一个独特的、不易察觉的折角。
(X的呼吸骤然一窒。这个图形……她太熟悉了!穿越前,她那个痴迷数学和军事、脾气别扭的同桌P,在草稿纸上画了无数遍自己设计的“个人LOGO”,就是由代表无穷的“∞”和一个代表“P”的折角组合而成!她说这代表“无限的可能性属于P”。眼前的少尉,低垂的侧脸轮廓,专注时微微抿起的嘴唇,还有那完全一致、绝非巧合的指尖小动作……)
(就在这时,主持会议的首相将目光投向了以博闻强记、善于外交辞令著称的X,语气沉重:“X学士,你对史册掌故最为熟悉。以你之见,史上此类‘质子外交’,何种方式最能……保全王室颜面,并为未来留有转圜余地?”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于X。她感到P少尉的目光也扫了过来,带着审视。X强迫自己冷静,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她不能感情用事。她知道P的计算可能是对的,至少从冰冷的国家利益角度看。她也知道,提出具体方案的人,必将背负巨大压力。但……如果是她来提出,或许能稍微控制提议的措辞,为其包裹上一层相对“文明”与“无奈”的外衣,减少一些对执行者(无论是王子还是后续谈判者)的直接伤害。更重要的是……她看到了P眼中那份熟悉的、沉浸于解题的专注,以及其下深藏的、连本人都未必察觉的孤独。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可能找到了唯一的“同类”。)
X学士:(放下羽毛笔,抬起脸,声音清晰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文献支撑力)“回禀首相大人。据《列国春秋·信义篇》所载,昔日‘息壤之盟’,强国索质,弱国主动择贤良而送之,并附以‘师友’之名,既全礼节,亦埋他日教化、影响之伏笔。可谓‘以退为进,以柔克刚’。” 她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当下形势,或可借鉴。主动提议送出王子,同时强调其‘游学’、‘增进邦谊’之名义,并派遣精通文学、历史、礼仪的资深学者随行教导。如此,既满足对方要求,亦能最大限度维护王子尊严与安全,并为未来关系留存一丝……文明的纽带。”
(她的话语,巧妙地将一个残酷的政治牺牲,包装成了一个带有长远文化布局的“无奈选择”。不少文官暗自点头。但P少尉的瞳孔,却微微收缩了一下。她捕捉到了X叙述中几个极其细微的用词习惯——某个在现代汉语中常见、在这个世界古文里却显得有点“新潮”的转折词;以及,当X说到“文明的纽带”时,右手食指无意识地在记录纸上轻轻点了三下,那是他们穿越前某个流行游戏的“确认”手势!
(电光石火间,无数细节涌上P的心头:X学士那些备受赞誉、却总带着点奇异“新意”的文学评论;她对某些历史事件的解读角度,与这个世界的学术主流有着微妙差异;还有此刻,这副完美仪态下,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绝非本时代贵族小姐应有的复杂光芒——那是知晓一切结局可能、却不得不参与推动的沉重,是看到“同类”时的震惊与确认,以及……一种深藏的悲悯。
(会议最终艰难地采纳了X学士“修饰”后的方案基调。散会后,人群散去。P少尉故意放缓了收拾地图的动作。当X学士抱着记录文件经过她身边时,P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两个这个世界不存在的词:“同桌?语文月考?”
(X的脚步猛地顿住,后背瞬间僵硬。她没有回头,但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那是极度震惊和确认的信号。过了几秒,她才用同样低微、却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回应:“……奥数金牌?星际争霸?”
(沉默。然后,P极轻地、几乎无声地“呵”了一下。没有回头相认的激动拥抱,没有热泪盈眶。在这决定他人生死的枢密院阴影里,两个来自异世的灵魂,以最隐蔽的方式,确认了彼此的存在。她们都知道,对方已不再是记忆中的样子。P看到了X完美面具下的冷酷计算与政治手腕,X看到了P将活生生的人命视为参数的冰冷。她们也瞬间明白了——没有系统提示,没有任务,她们被抛到这里,似乎只是为了“活下去”,用尽一切手段,适应这个残酷的时代。)
(X抱着文件快步离开,指尖冰凉。P慢慢卷起地图,指尖再次无意识地划过一个“∞”带折角的图形。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在这个世界上不再是绝对孤独的怪物。但她也知道,这个“故人”,和她一样,已经被这个时代深刻改变,甚至……可能走上了让她感到陌生的道路。而她自己心中,那份为了“生存”和“效率”可以碾碎许多柔软之物的倾向,似乎也在刚才冷静计算质子命运时,变得更加清晰和坚硬。)
(她们在时代的幕帘两侧认出了彼此,却也看到了幕帘在彼此身上投下的、巨大的、已然成型的阴影。)
【语录:幕帘阴影下的相认】
P小姐(少尉时期):
1. “当她说出‘文明的纽带’并做出那个手势时,我大脑‘嗡’的一声。不是惊喜,是某种……冰冷的确认。果然,倒霉的不止我一个。但她也变了,学会了用优雅的谎言包裹残酷的事实。”
2. “计算质子方案时,我只考虑生存概率和利益交换。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东西,我才想起,那个被计算的‘王子’,是一个活生生的、会害怕的孩子。这感觉……有点陌生,甚至讨厌。情感是计算的噪声。”
3. “奥数金牌,星际争霸……遥远的像上辈子。现在的我,手里是地图和伤亡报告,脑子里是数学和血。同桌,你也一样吧?只是你的武器,变成了典籍和修辞。”
4. “没有系统,没有任务。只是‘活下去’?那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是这种时代?如果只是为了活着,那我用数学和剑为自己开辟道路,有什么错?”
5. “看到她如今的样子——那个语文考不好会哭的X,变成了操纵文字和礼仪的大师——我忽然觉得,或许改变的不只是环境,是我们自己内心某种东西,被这个时代引诱或逼迫着,长成了陌生的形状。”
6. “相认的瞬间,没有喜悦,只有一种沉重的了然。我们成了彼此在这个疯狂世界唯一的坐标,却也成了彼此变化的镜子,照出那些我们可能不想看见的部分。”
7. “她的提议为我的计算披上了文明的外衣。聪明。但我们都清楚内核的冰冷。我们配合得如此‘默契’,这感觉……真讽刺。”
8. “从今天起,我知道有个‘同类’存在。但这意味着什么?多一份牵挂?多一个需要计算在内的变量?还是……仅仅是一个知道我从哪里来的见证者?”
9. “我起身离开会议室,军靴踩在地毯上无声。鼻烟……好像是从那之后,才开始真正离不开的。有些东西需要麻痹,比如突然找到故人却发现彼此都已面目全非的荒谬感,比如意识到自己正变得冷酷时,那一点点残留的、不必要的寒意。”
10. “极端主义?不,我只是在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寻找最有效的生存解。如果感情和仁慈妨碍了‘解’的最优性,那么排除它们,不是最理性的选择吗?X,你难道不是也在用你的方式,做着同样的事?”
X小姐(学士时期):
1. “他画出那个符号时,我的世界静止了一秒。同桌……P?那个骄傲的数学天才,怎么成了眼前这个穿着军装、用数字冷漠裁定他人命运的少尉?”
2. “我提出那个‘文明包装’的建议时,内心在发抖。我知道这有多虚伪,多残忍。但我必须说,必须由我说。至少……我能让这件事看起来,不那么像赤裸裸的抛弃。或许,也能稍微保护一下那个提出冰冷计算的她,不被立刻打上‘无情’的标签。”
3. “奥数金牌……是的,她曾经的世界只有逻辑和胜利。现在呢?逻辑依旧,胜利的定义却沾上了血。我害怕的是,她似乎……正在适应,甚至擅长于此。”
4. “我们相认了,在决定一个孩子命运的会议上。没有拥抱,没有泪水,只有两个已经被时代重塑的灵魂,隔着权力的长桌,进行了一次冰冷的密码对接。这真是命运能开出的,最辛辣的玩笑。”
5. “看着她冷静的侧脸,我无法将她和记忆中那个会因为游戏输掉而臭着脸、却偷偷帮我补数学的同桌重叠。战争和权力,把她的棱角磨成了锋利的刃,也似乎……抽走了她某些柔软的部分。”
6. “没有任务,只有生存。所以,她选择了最直接的力量之路,而我选择了最迂回的文化之路。我们都变了,为了活下去,变成了自己曾经可能不理解甚至不认同的人。”
7. “后来听说她开始频繁使用鼻烟,甚至饮酒。我最初是不解和厌恶。但现在,在认出她之后,我忽然可悲地理解了——当你的世界里只剩下计算、杀戮、伪装和孤独时,或许真的需要一点东西,来短暂地欺骗感官,忘记自己是谁,从哪里来。”
8. “她计算时眼中那种纯粹乃至狂热的专注,依旧没变。但应用的对象,从数学题变成了战争和人事。这种‘纯粹’用在某些地方,会让人感到恐惧。我好像看到了一丝……极端主义的苗头,在她认为的‘最优解’逻辑里滋长。”
9. “我们是彼此唯一的‘故国’。但这故国,只剩下两个被流放的、改变了的居民。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还是说,这份相认,只是让我们更清晰地看到了横亘在彼此之间的、由时间和血腥浇铸的鸿沟?””
10. “那天之后,我更加努力地钻研文学和历史。仿佛只有沉浸在那些古典的、永恒的美与智慧里,我才能对抗这个时代的血腥,也才能偶尔忘记,我那个来自现代的朋友,正一步步成为这个时代最令人畏惧的战争机器的一部分……并且,似乎正在享受其中某些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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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应该在第一章的前面,但是最开始写的是第一章,所以这一章就成了第二章了,感觉有点乱乱的。这是我第一次写剧本,不喜勿喷,感谢感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