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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SEVENTEEN?
病房的门再次打开时,崔胜澈重新站了起来,背脊挺直,恢复了作为队长应有的镇定表象,尽管眼底的血丝和紧抿的唇角泄露了真实的焦灼。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神色严谨:“患者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但认知评估初步显示存在明显的逆行性遗忘和一定程度的记忆混乱。他记得一些零散的生活事件,但人物关系和近期记忆受损严重。而且……”医生顿了顿,看了一眼崔胜澈,“他似乎对时间线和自身身份的认知出现了偏差。”
“偏差?”崔胜澈的心往下沉。
“他提到了一些……不太符合他年龄和经历的内容。可能与脑损伤导致的记忆碎片错位有关。需要密切观察,并且进行系统的神经心理康复。目前,他最需要的是休息和熟悉的环境刺激,但要注意,不能强行纠正或刺激他,以免引起更严重的混乱或情绪波动。”
崔胜澈沉默地点了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我能进去看他吗?”
“可以,但他可能很快又会睡过去。保持安静。”
病房里,凯文半靠在升起的床头上,脸色苍白得像窗外的月光,那双曾经总是盛着笑意、被粉丝形容为“卡卡般清澈深邃”的眼睛,此刻却空洞地望着虚空,里面充满了迷茫和某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疲惫沉重。点滴架上的液体一滴滴落下,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崔胜澈身上。那眼神依然陌生,带着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崔胜澈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动作放得很轻。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声音听起来温和自然,尽管心里堵得发慌:“凯文,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
凯文看了他几秒,慢慢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好一些。谢谢前辈关心。” 依旧是那个疏离的称呼。
崔胜澈放在膝盖上的手蜷缩了一下,又强迫自己松开。他不能急。医生说了,不能刺激他。
“不用叫前辈。叫我哥就行,”崔胜澈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是哥哥对弟弟惯有的那种,“我是S.Coups,崔胜澈。是你的……”他顿了一下,选择了更安定的词,“……你的队长。我们是SEVENTEEN的成员。你不记得了吗?”
“SEVENTEEN……”凯文重复着这个词,眉头微蹙,眼神投向虚空,仿佛在记忆的迷雾中艰难跋涉。这并非完全表演。尽管核心记忆已经归位,但两世交织的庞大信息库,要精准调取“作为SEVENTEEN成员Kevin”的全部细节,仍需要时间检索,尤其是那些日常的、琐碎的、带有温度的情感连接部分。此刻的茫然,有七分是真。
他的左手无意识地动了动,指尖习惯性地想去摩挲某个熟悉的存在——小指根部那个微凉的、带着细微纹路的金属环。然而触感空空如也。他低头,目光落在自己左手上。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但小指处空荡荡的,只有一道极浅的、几乎看不见的压痕,那是长期佩戴戒指留下的印记。
崔胜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个小动作和随之而来的、一闪即逝的怔愣。他眼神微暗,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戒指。设计简约却富有质感,金属表面泛着柔和的哑光,内侧刻着SEVENTEEN的标识和成员独有的编号。它本该戴在凯文左手小指上,和其他成员一样。急救时被医护人员取下,交到了守候的崔胜澈手中。
“你的戒指。”崔胜澈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他没有立刻递过去,而是托在掌心,递到凯文眼前。“医生检查时取下来的。现在……要戴回去吗?”
凯文的视线落在那枚戒指上。
一瞬间,某些破碎的画面随着这熟悉的物件闪回
——深夜的作曲室,他无意识地转动着这枚戒指,思考着旋律。
——舞台上,汗水浸湿了戒指,它在聚光灯下反射着无数粉丝手中克拉棒的光芒,与他心跳同频。
这些画面短暂却鲜明,带着体温和情绪,穿透记忆的雾障击中心脏。属于今生Kevin的部分被触动,一种混杂着归属感与使命感的暖流涌上,稍稍冲淡了灵魂深处属于前世的冷硬与疏离。
他抬起眼,看向崔胜澈。对方的目光沉静而专注,等待着他的反应。
凯文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指尖因为虚弱而有些微颤。
崔胜澈的神色柔和下来。他用指尖捏起那枚微凉的戒指,动作极其小心,避开了凯文手背上还贴着胶布的针孔,轻轻地将戒指套回他左手的小指根部。金属滑过指节,最终稳稳地落回它原本的位置。那道几乎看不见的压痕被重新填满。
尺寸完美契合。
“看,它本来就属于这里。”崔胜澈的声音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温和,仿佛完成了一个重要的仪式。“我们每个人都戴着,在同一个手指上。”他稍稍展示了一下自己左手小指上同款的戒指。
冰凉的触感逐渐被体温焐热,熟悉的重量和存在感重新回归。凯文屈起手指,指腹轻轻擦过戒圈表面。一种奇异的安心感,混杂着更深的困惑,在心底蔓延。这枚戒指所连接的“今生”,似乎……比他预想的要真实,也更沉重。
“我是成员吗?”他问,声音里那丝试探依旧,但或许因为戒指的存在,少了几分飘忽,多了点切实的探寻。
“你是。”崔胜澈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他甚至向前倾了倾身,试图用更近的距离传递某种确信,“你是我们不可或缺的第十四位成员,Kevin。是我们的主Rapper,是Hip-hop Team的忙内,是最棒的低音炮。”
他列举着,语气郑重,像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确认仪式。
他的目光扫过凯文小指上重新归位的戒指,仿佛那是此宣言最有力的物证。
凯文静静地听着,目光从戒指移到崔胜澈因为急切而微微发亮的眼睛上。这双眼睛里的诚挚和担当,是他在许多人眼中未曾见过,或者自己也曾努力想要维持却最终被现实击碎的。属于前世陈凯的那部分灵魂,冷眼旁观,评估着这份“队长”的责任感是否真实无瑕;而属于凯文的部分,却像被阳光照射的冰层,因指尖真实的触感和对方毫无保留的肯定而细微地融化着。
“低音炮……”凯文低声重复,这次抬起右手,指尖轻轻按在自己喉结下方。这个动作带着点不自觉的确认意味。
嗓音,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他标识性的武器,也是某种宿命的烙印。
“好像……是。”他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应,既不肯定,也不完全否定。左手小指上的戒指,存在感鲜明。
崔胜澈似乎将他重新戴上戒指和这声低语都视为一丝进步的曙光,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些许。“想不起来具体的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医生说你只是暂时忘了,需要时间和熟悉的环境。”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等你再好一点,我们就回家。孩子们……大家都非常担心你。”
“家?”凯文捕捉到这个字眼,眼神闪烁了一下,左手无意识地又碰了碰戒指。前世,那个称之为“家”的宿舍,最后只剩下冰冷的隔阂和背叛的阴影。而这一世……他检索着记忆库:SEVENTEEN的宿舍,似乎总是热闹的,充满各种声响——音乐声、游戏声、打闹声、成员们互相呼唤昵称的声音……画面有些模糊,但氛围是暖色调的。而这枚戒指,似乎是通往那个喧闹温暖的“家”的钥匙之一。
“嗯,宿舍。”崔胜澈点头,观察着他的反应,“我们住在一起。虽然有时候会很吵,”他试图让语气轻松一点,“但那是我们的家。” 他的目光再次似有若无地掠过凯文手上的戒指,仿佛在说:你看,信物在此,归属已定。
凯文沉默了几秒,然后很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向往或抗拒,只是接受这个信息。现在表现出对“家”的渴望或疏离都太刻意,平淡的反应最安全。但指间的戒指,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小石子,持续漾开细微的涟漪。
他又感到一阵眩晕袭来,闭了闭眼,眉心因为不适而紧蹙。左手却悄悄握紧,戒指坚硬的轮廓抵着掌心,带来一丝奇异的支撑感。
“头晕?”崔胜澈立刻关切地问,下意识想伸手扶他,但在指尖即将触碰到他手臂时,又克制地停住,转为询问,“要不要躺下?”
“不用。”凯文深吸一口气,压下不适,重新睁开眼。他看着崔胜澈小心翼翼缩回去的手,和眼中清晰可见的克制与担忧,内心那点属于今生凯文的愧疚感又冒了头。他意识到,自己冷静的、甚至带着算计的观察,对这个真心实意担忧着他的“哥哥”,似乎有些……残忍。而对方归还戒指的举动,更是将这份真挚具象化了。
但前世的经验像一层坚固的铠甲,提醒他:感情用事是危险的,尤其是在一切尚未明朗,自己还处于“异常”状态的时候。戒指可以戴回,记忆可以伪装,但真正的信任和归属,需要时间和事件的考验。
“我有点累了。”他选择结束这场试探性的对话,声音透出真实的疲惫。左手依然虚握着。
“好,你休息。”崔胜澈立刻起身,为他整理了一下被角,动作熟练自然,仿佛做过无数次。“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或者按铃。”
就在崔胜澈转身要离开时,凯文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轻,像是梦呓,又像是无意识的泄露:
“队长……难吗?”
崔胜澈的脚步顿住,背影再次僵硬。他没有立刻回头,似乎在消化这句话。
凯文想知道,崔胜澈会如何理解,如何反应。这能帮助他更好地评估这位现役队长的敏感度和思维方式。同时,指尖的戒指也在默默提醒着他提问者此刻双重“队长”身份的微妙交错。
几秒钟后,崔胜澈转回身,走到床边。他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病床上苍白虚弱的弟弟。他的眼神复杂,担忧中掺杂着审视,还有一丝被深深压抑的、属于领导者的锐利。他的目光在凯文脸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他虚握的左手上,那枚戒指在病房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泛着坚定而柔和的光泽。
“是很重。”崔胜澈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凯文熟悉的、属于“队长”的凝重口吻,“要承担责任,要保护大家,要做很多决定……有时候,会很难。”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重新锁住凯文的脸,仿佛想从那紧闭的眼睑和细微的表情中读出什么。“就像要牢牢守住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他意有所指地补充,“不能松手。”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异常坚定,“再重再难,也是我该扛的。你只需要记住,你是SEVENTEEN的Kevin,是我的队员,是我的弟弟。” 他的视线再次扫过那枚戒指,“其他的,不用你现在去想。”
这句话,既是安抚,也是划定界限。他在告诉凯文(或者说,在告诉那个可能存在于凯文混乱记忆中的“其他声音”),无论凯文想起了什么奇怪的碎片,现在,他的身份是明确的,是被保护的,是被这枚戒指所象征的纽带紧紧系住的。
凯文没有睁眼,只是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虚握的左手,指尖在戒圈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崔胜澈看了他半晌,最终什么也没再说,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病房重归寂静。
凯文缓缓睁开眼,望着天花板,眼底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点迷茫。眩晕感依旧存在,但思维的齿轮在平稳转动。
他抬起左手,举到眼前。小指上的戒指安静地栖息着,简约的设计在病房的灯光下流转着低调的光泽。就是这枚小小的金属环,连接着那些闪回的温暖记忆碎片,也连接着门外那个将他视若珍宝的团队和眼前这位责任感十足的队长。
崔胜澈的反应……很有意思。敏锐,负责,有担当,保护欲极强,而且,对他这个“失忆”的弟弟,展现出极大的耐心和容忍度。归还戒指的细节,更是细腻而充满象征意义。甚至对他那句暧昧的话,给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既承认压力又明确责任的回答,并且再次强调了凯文此刻的“被保护”位置。
这是一个……很好的队长。至少,在这一刻的表现无可挑剔。
那么,其他成员呢?他们口中的“孩子们”,又会是什么样子?他们小指上,是否也戴着同样的信物?他们看这枚戒指的眼神,又会是怎样的?
凯文知道,自己的“失忆”伪装不可能维持太久。朝夕相处的队友,尤其是那些心思细腻的,迟早会发现端倪。他需要尽快掌握足够多的“今生”细节,观察每一个人的性格和与自己的互动模式,才能让这场“恢复”演得更天衣无缝。而这枚戒指,或许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观察切入点和情感缓冲。
同时,他也需要弄清楚,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完整的“前世”记忆回归,究竟意味着什么?仅仅是一次车祸的刺激?还是某种……重启的契机?前世,他可曾有过这样一枚象征纯粹归属的戒指?
他想起前世未尽的音乐梦想,想起那些在背叛和低谷中磨砺出的制作能力,想起对舞台近乎本能的渴望和敬畏。那些深夜在作曲室转动无名指上素圈(而非小指团戒)苦思旋律的日子,那些站在不同于SEVENTEEN的舞台上、汗水浸湿不同款指环的时刻……
这一世,他拥有了新的身份,新的团队,新的起点,以及……一枚戴在小指上、意义截然不同的戒指。也许,那些前世的遗憾和积累,可以换一种方式,在这个被戒指圈定的“家”里延续?
这个念头让他平静的心湖泛起一丝涟漪。但很快,他又将其按捺下去。不急。路要一步一步走。当务之急,是扮演好“受伤失忆的Kevin”,平安度过眼前的观察期。而这枚失而复得的戒指,将是他融入这个世界、理解这段“今生”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道具。
他重新闭上眼,这次是真的感到疲惫了。身体需要恢复,大脑也需要整理这过于庞大的信息。左手轻轻搭在胸前,小指上的戒指贴着病号服单薄的布料,存在感鲜明。
走廊外,隐约传来压低的交谈声,似乎是Hoshi在急切地向崔胜澈询问什么,崔胜澈的回答简短而低沉。
属于SEVENTEEN Kevin的这一世,和他带来的、属于陈凯的前世灵魂,将在这间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借着指间一枚微凉的金属环,开始一场沉默而谨慎的试探与融合。
而门外的世界,那些担忧着他的“哥哥们”,还一无所知。他们只知道,他们爱撒娇的萨摩耶弟弟,在车祸后丢失了一部分记忆,而队长已经将他们共同的象征,小心翼翼地戴回了弟弟的手上。
他们不知道,回来的弟弟,灵魂里多了一份历经沧桑的、属于另一个“队长”的重量,此刻正借着那枚戒指熟悉又陌生的触感,掂量着这个新世界的温度与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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