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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砚
另一边,市青少年宫的音乐厅里座无虚席,镁光灯聚焦在中央的舞台上,空气里弥漫着紧张又兴奋的气息。
舞台一侧的候场区,杜砚穿着熨帖的黑色演出服,领口别着一枚银色的鼓槌徽章,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鼓包,节奏轻快。
“下一个,15号杜砚,参赛曲目《破风》!”
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音响传来,杜砚深吸一口气,拎起鼓棒站起身。鼓棒是他特意磨过的,木质细腻,握感温润——这是他初中第一次参加比赛获得第三名,父亲奖励给他的,也是他每次比赛的“幸运符”。
他抬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大步流星地走上舞台,聚光灯瞬间将他笼罩,台下传来一阵细碎的惊叹声。
舞台中央,一套黑色的架子鼓静静伫立,镲片在灯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
杜砚走到鼓前站定,调整好座椅高度,双手握住鼓棒,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锐利。
他微微颔首,示意乐队伴奏可以开始。
前奏的吉他声响起,节奏渐快,杜砚的身体跟着轻轻晃动。
突然,他手腕一沉,鼓棒精准地落在军鼓上,“咚!”一声重音打破沉寂,紧接着,密集的鼓点如骤雨般倾泻而下,敲击在底鼓、军鼓、嗵鼓上,形成层次分明的节奏浪潮。
他的动作舒展而有力,手臂扬起时线条流畅,落下时干脆利落,鼓棒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敲击都充满力量。
底鼓的重音沉稳如雷,军鼓的节奏明快急促,镲片的碰撞清脆刺耳,三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阵狂风,席卷了整个音乐厅,将《破风》的热血与激昂展现得淋漓尽致。
台下的观众都被这震撼的鼓点吸引,有人跟着节奏轻轻点头,有人握紧拳头,眼神里满是激动。
评委席上的几位老师也频频点头,脸上露出赞赏的神色。
杜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演出服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鼓面,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张扬的笑,眼神里闪烁着自信与热爱的光芒。
他想起小时候第一次接触架子鼓时的好奇,想起无数个日夜在琴房里的练习,想起父亲虽然严厉却始终支持的眼神,想起了一个人——这些都化作了此刻鼓点里的力量,支撑着他在舞台上尽情绽放。
演奏到高潮部分,杜砚猛地加快节奏,鼓棒翻飞,速度快得只剩下残影。
他身体前倾,长发被汗水粘在脸颊上,却丝毫不在意,只专注于每一个节拍。
突然,他手腕一转,鼓棒精准地击中吊镲,发出一声尖锐的“锵!”,紧接着,所有乐器戛然而止,舞台陷入短暂的寂静。
下一秒,杜砚猛地抬起手臂,鼓棒重重落下,底鼓与军鼓同时发声,“咚!咚!咚!”三声重音,干净利落,为整首曲子画上圆满的句号。
音乐厅里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杜砚站起身,对着台下深深鞠躬,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眼里闪烁着泪光——这是努力得到认可的喜悦,是对音乐热爱的坚守。
走下舞台时,教练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欣慰。
“打得不错,发挥得很稳定,金奖稳了!”
杜砚笑着点头,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开学第一天就请假比赛,不知道老师会不会批评,新班级里有没有有趣的同学,他的同桌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很难相处?
颁奖仪式上,当主持人念出“金奖获得者——杜砚!”时,杜砚再次走上舞台,接过沉甸甸的奖牌,举起奖牌向台下挥手,笑容明亮得像盛夏的阳光。
他知道,这枚奖牌不仅是对他这次比赛的认可,更是他的新起点。
离开青少年宫时,天色已经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红色。
刚推开家门,杜砚就把鼓包往沙发上一扔,“咚”的一声闷响,鼓包重重砸在柔软的沙发上,反弹了一下。奖牌从侧袋滑了出来,在客厅水晶灯的照射下闪着金光,滚到了脚边。
他弯腰捡起奖牌,指尖还没来得及摩挲上面的纹路,手机就“叮咚”一声响了,屏幕亮起,显示是陈宇发来的消息。
陈宇是他初中就认识的好朋友,没想到高中也分到了一个班,还提前帮他打探了不少班级里的情况。
“兄弟!恭喜拿奖啊!看朋友圈刷到你爸妈发的视频了,鼓打得也太牛了吧!简直燃炸了!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杜砚挑眉,指尖飞快敲击键盘,带着刚获奖的雀跃和一丝调侃:
“?好消息先,别卖关子,不然我可就不告诉你比赛的细节了。”
陈宇的消息秒回,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好消息!学校临时通知,今天就纯参观校园、领校服和课本,不算正式开学,你这假请得刚好,完美躲过班主任的‘开学第一课’训话!”
杜砚对着屏幕笑出声,指尖敲得飞快:“可以啊兄弟,这波运气在我!那坏消息呢?别告诉我班主任是个灭绝师太?”
“比灭绝师太还绝——”陈宇的消息带着一连串叹气的表情,“咱们班是学校搞的‘试点单人桌’!就是每张桌子都独立靠窗排,中间隔得老远,想上课传个小纸条都得扔纸飞机,更别说跟同桌唠嗑了,纯属‘一人单位’,社恐天堂,社牛地狱啊!”
“不是吧?”杜砚皱了皱眉,随手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他天生爱热闹,本来还盼着跟同桌处成铁哥们,上课偷偷聊两句,下课一起去食堂抢饭,这下单人桌直接把他的“社交计划”打回原形。
“这我怎么社交?”
消息刚发出去,陈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听筒里传来他憋不住的笑声:
“哈哈哈哈!对了,顺便给你报下咱们班的‘重点人物’”
“你旁边的位置坐了个男生,看着挺高冷,我听班长说他是城南中学考来的,学霸级别的,而且跟你同岁!不对,他生日是年底,你是年初,算下来你还得叫他声‘弟弟’呢哈哈!”
“高冷?”杜砚挑了挑眉,手里把玩着那枚金奖奖牌,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却压不住心里的好奇。
“有多高冷?比我教练训人的时候还冷?”
“那可不!”陈宇的声音里带着夸张的语气。
“我本来想上去跟他搭个话,结果刚走近,他就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啧啧,我直接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了!而且他长得还挺清秀,还有点可爱?就是脸冷得像没表情,跟个冰雕似的。对了,他叫凌越,名字跟人一样,透着股寒气。”
“凌越?”
好耳熟的名字。
那个在老城区的夏夜里,弹着《月光曲》,让他埋下音乐种子的钢琴少年,好像也姓凌。
当年搬家后,他还偷偷去老城区找过几次,可那栋居民楼已经租给了别人,钢琴早就不见了踪影,他也再也没听过那熟悉的琴声。
这些年,他一直记得那个名字,记得那温柔的旋律,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听到这个姓。
“喂?杜砚?你咋不说话了?”陈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疑惑。
“是不是被吓到了?没事,高冷归高冷,只要不打人就行,大不了咱们不招惹他呗。”
杜砚回过神,捡起地上的奖牌,指尖摩挲着上面凹凸不平的纹路,心跳得有些快。
“没什么,就是觉得巧。对了,你确定他叫凌越?哪个凌?”
“凌是两点水的凌,越是超越的越,”陈宇说得笃定。
“我特意看了分班名单,错不了。怎么,你认识他?”
“不认识,就是想起了一个人”杜砚含糊地回应,心里却翻江倒海。
“那个少年现在还在弹琴吗?”
挂了电话,杜砚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奖牌,目光飘向窗外。
夕阳已经落下,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勾勒出繁华的轮廓。
他想起小时候蹲在花坛边听琴的日子,想起那盏暖黄的灯光,想起那个小小的身影,想起自己埋下的向日葵种子和许下的愿望。
他也姓凌,他会是当年那个弹钢琴的少年吗,不可能,那也太巧了吧?
可陈宇说他很高冷,像个冰雕。当年那个弹钢琴的少年,琴声那么温柔,眼里一定盛满了光,怎么会是高冷的性格?
杜砚摇了摇头,试图打消这个念头。世界上重名的人那么多,不可能这么巧。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人是会变的,就算真的是同一个人,也未必还记得当年的事,更何况...他还不知道我。
放下手机,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
橘红色的霞光铺满天空,像小时候花坛边那片被琴声染暖的夜色。
他突然想起刚才比赛时,演奏到高潮部分,脑海里莫名闪过一段模糊的旋律,温柔舒缓,和《破风》的激昂完全不同,却让他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悸动。
那是《月光曲》的片段,是他童年里最深刻的音乐记忆,是让他种下音乐梦想的种子。
“不管是不是,明天见到了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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