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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爸爸回来了，见到妈妈又喝酒了，就很生气。妈妈问他要钱去买酒，他们就开始吵架。”
“我害怕，躲在一旁，看到爸爸抓住妈妈的头发，把她拖到了外面，”她的声音开始发颤，“然后我听到妈妈在喊。”
“你看到你父亲推你母亲了吗？”女警问。
雅珍摇头，“我只听到妈妈喊救命，然后就是摔下去的声音。”
这是关键的一步。她不能直接说我看到爸爸推了妈妈，不像一个受惊孩子的证词。她要给出线索，让警察自己得出结论。
女警在本子上记录着，又问：“你后来出去了吗？”
“我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别人的声音，才敢出去。”雅珍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我看到妈妈躺在地上，都是血……”
“你做了什么？”
“我跑下去，想扶妈妈起来，可是她不动，我叫她，她也不应……”雅珍的身体开始轻微发抖，她紧紧的抱着自己，“地上好多血，我手上都是……”
她举起自己的手，虽然护士已经洗过，但指甲缝里还留着没洗掉的血迹。
女警看着那双手，表情更加凝重：“然后呢？”
“然后妈妈抓住了我的腿，让我救救她……”雅珍的呼吸急促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打电话，可是腿好软，站不起来，我试了好几次，才跑到电话亭……”
“我吓坏了……”她的声音开始破碎，语无伦次，“我想去扶妈妈，可是她流了好多血，我想打电话给爸爸，可是记不住号码，我只能报警……”
她一边说一边发抖，越抖越厉害，手里的纸杯晃了一下，里面的水差点洒出来。女警赶紧接过去放在旁边。
“我好怕妈妈死了……”雅珍终于哭出声，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断断续续的抽泣，“救救我的妈妈，警察阿姨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妈妈……”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身体软软地往旁边歪，眼睛半闭，像是要昏过去。
“小妹妹，”女警立刻接住她，转头喊，“护士，这里需要帮忙！”
雅珍任由自己倒在女警怀里，眼睛完全闭上，她能感觉到女警的手在轻轻拍她的背，听到护士跑过来的脚步声。
“惊吓过度，可能有点低血糖。”护士检查了一下，“让她躺一会儿吧。”
女警把她抱到旁边的椅子上，盖好毯子。
她听到女警压低声音对男警说：“先别问了，孩子吓坏了。现场血迹，邻居证词，加上孩子的描述，基本可以确定是就是白善圭故意把人推下去，故意伤人不仅没有报警自首，反而逃离现场。白善圭有前科，先发通缉令吧。”
男警犹豫了一下：“这是不是有点草率，监控记录还没调取呢，要不要等孩子母亲醒过来……”
“等不了了。”女警的声音很冷，“坡道正好是监控死角，先把人抓回来审一下再说。”
白雅珍在毯子下，无声地松了口气，一切都按她的计划在进行。
女警回到床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好好休息，阿姨在这儿陪着你。”
雅珍佯装被惊醒，睁开一点眼睛，怯生生地问：“妈妈会死吗？”
“不会的，医生在救她。”女警的声音很温柔，
雅珍点点头，重新闭上眼睛。这一次，她是真的累了。
他们在走廊上等了大约一小时。期间护士又来过两次，给她量体温，问她饿不饿。雅珍都说不用，只是安静只在椅子上，眼睛一直盯着手术室的门。
凌晨三点左右，手术室的灯灭了。
门打开，一个戴口罩的医生走出来，脸上带着疲惫。女警迎上去，雅珍也从掀开毯子，小跑过去，仰头看着医生。
“患者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医生摘掉口罩，“颅骨骨折，脑震荡，颅内出血做了引流。需要观察24小时，看有没有脑损伤后遗症。”
“她能说话吗？”女警问。
医生摇头：“至少一周内不行。现在还在昏迷，醒了也会很混乱。小孩子……”他看了一眼雅珍，“最好不要让她进去看，场面不太好。”
雅珍的眼泪又涌出来。
“我能在这儿等妈妈醒吗？”她小声问。
女警和医生对视了一眼，医生点点头：“安排个观察室的床位吧，让孩子睡会儿。”
雅珍被带到一间观察室，护士帮她换了病号服，干净又温暖。她躺下，护士给她盖好被子，关了灯。
“有事按铃。”护士说完，轻轻带上门。
房间陷入黑暗。
雅珍睁着眼睛，医院的夜晚很安静，能听到远处仪器的滴答声，护士站低低的交谈声，还有窗外隐约的雨声。
她开始复盘今晚的一切。
报警时机正确，证词恰当，表演到位。警察已经相信了她，通缉令应该已经发出。白善圭现在要么在逃，要么已经被抓。就算他逃了，迟早也会被抓住，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她在黑暗里无声地笑了。
九岁。她还有时间，很多时间。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停在门口。有人轻轻推开门，是那个女警。她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大概是以为雅珍睡着了，来确认她的情况。
雅珍立刻闭上眼睛，呼吸放慢，装睡。
女警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帮她掖了掖被角，又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门重新关上。
雅珍睁开眼，看着女警的背影，这个女人对她有同情，有怜悯，这对她非常有利，所以她需要伪装的更加弱小可怜。她翻了个身，面对墙壁。
医院的墙壁很白，在黑暗里泛着淡淡的灰。她伸出手，在墙上画了一个x。
第一个x，是白善圭。
第二个x，是母亲。
第三个x……还有很多空位，等着以后慢慢填进去。
沈圣希，尹俊瑞，徐里美，文道赫。
一个都跑不掉。
窗外的雨还在下，渐渐沥沥的，像是永远下不完。雅珍闭上眼睛，这次是真的睡了。梦里没有血，没有坠落，只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有光。
她知道自己要走过去。一步一步，踩在所有人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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