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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后来的情况一片混乱,除了狗绳从尸体身上换到了徐淮身上之外没什么好说的。
至少对林时安来说没什么好说的,他也不知道老天爷这样的安排是为了什么,为了看看死人还能不能再被气死?
按常理来说,林时安这腰细腿长条顺盘靓的外相,又有着名门望族历代簪缨的家世,还塌的下腰献媚取宠做低伏小。
徐淮安稳的赘入为婿继守承业多好啊。
偏偏人家就不得。
眼珠子里从来就放不下他。
医院病房里。
徐淮是被渴醒的,消毒水的味道很难闻,大约是镇痛泵的时效已经过去,身上缝线的地方一跳一跳的很有存在感。
上一次与人动手是什么时候呢?大约还是在高考之前吧。
信息流转相对迟缓的年代,又是那样落后的小城,先富起来的那批人像恶狼一般固守着既得利益。
酗酒的父亲懦弱的母亲,这样的家庭背景之下,拳头有多硬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站的有多直。
业立功成,他已经很多年没再挨过打,有些不太习惯了。
按了呼唤铃找护士过来,喝了水,又找到了手机,给助理发完信息后,才看向护士表达要出院的想法。
护士有些古怪的看着他:“徐先生,您的情况不建议现在出院……”
“没关系,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徐淮坐起身打断她。
护士这次直接是看精神病的眼神了:“有警察在外面等着,如果您觉得状态不错的话我叫他们进来。”
徐淮像是反应了一下,点点头。
“麻烦了。”
林时安蔫巴巴的,看着护士出去,又看着一壮一胖的两位警察进来。
“您好,徐先生。”肩膀上三颗星星的胖警察首先说话:“额,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吗?”
“您好,谢谢,只是朋友间的切磋而已。”徐淮靠着床头礼貌答话,好像一点也不狼狈,
“林时安的情况怎么样?”
“已经确定是交通事故,车辆和车主已经找到了,那辆MINI是被同金晟园业主宋先生用房车运进小区内的,开车的是宋先生家的保姆。”胖警察顿了顿,
“虽然事发地处于监控死角,但当事人田净秋已经认案,结合前后时间内附近的监控视频显示也确实再没有人经过那条路。”
“我们还有一些有关林时安先生的基本问题需要问你,然后就会结案移交。”
“挺好的,证据清晰,事实明了。”徐淮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
警察没见过这么配合又淡定的死者亲友,忽然理解了林家人为什么没等出警局门口就要打他一顿。
两人看鬼一样看着徐淮,火速问完几个问题后告辞离开。
真正的鬼也重新看向徐淮。
如果不是脑袋只剩一半头发,一只眼肿的完全睁不开,因为半边下巴鼓着大包而导致歪斜的嘴巴——
此时的徐淮倒和那个生意场上儒雅谦和,运筹帷幄的徐老板没有区别。
真畜生啊!
一条狗,哦不,哪怕是一盆花养几年死了都得怅然郁闷一阵子吧!
林时安从前只觉得徐淮是有自己在不烦别人。
现在看来,不单是讨嫌的问题了。
这是恨他啊。
为什么呢?除了拆散了他和乔清和,经常给他公司使使小绊子,偶尔气气他心脏病的妈之外,
也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啊!
一日夫妻百日恩,同性恋三月就算金婚他们好歹在一起五年!
适应了好几天也憋了好几天的林时安也不管什么羞不羞羞脸了,整个鬼飘到徐淮面前,眼珠子对眼珠子的观察着人的面部表情。
徐淮的面部表情就是没有表情,看上去冷漠淡定怡然自得极了。
这副样子林时安太熟悉了,
从不爱你;
从不关注你;
也从不拒绝你!
古井无波的看着人发嗔发疯,仿佛全世界就剩他一个人稳坐钓鱼台!
到底喜欢他什么呢?
为什么这么多年这障目的叶子就是拿不下来!
想象人不在乎和看见人真不在乎这感受还是不一样的。
林时安那叫一个气啊,
但都变成鬼了还能憋这气?
林时安左右开弓就是两巴掌,还仗着能飘对着人脸挺了几下胯。
可惜了,
生前作妖还能让徐淮感到些微痛痒,死后就只剩无能狂怒了。
助理带着衣服到达病房开始敲门的时候,林时安正准备休战蜷回角落。
发现来的人是汪行之之后,刚团成球的林时安又不淡定了。
也不管什么花啊鸟啊的了,
扒拉着上去就开始用手扣人家眼珠子。
虽然没卵用,但也聊胜于无的解气。
他想这么干不是一天两天了!
汪行之长了双几乎和林时安一模一样的眼睛。
大大的卧蚕和略微下垂的外眼角,看着就很蠢的样子。
林时安不喜欢自己的这双“软萌”眼,从来都是懒洋洋的耷拉着眼皮朝下看人,鼻孔快能抬到天上去。
偏偏汪行之是个不懂解的,鼓得滴溜圆不算,还每次都露出那种期期艾艾委屈兮兮表情。
每每看的他是牙酸齿痒,汗毛起栗,鸡皮疙瘩能掉一地。
一进门就感到眼睛突然舒服多了的汪助理恨不得自己瞎了,赶紧崩住面皮。
“徐,徐总……”他咬了咬舌头才继续说,“您要不要再多休息几天……”
徐淮沉默的盯着他看。
汪行之战战兢兢的摆弄着带过来的衣服,衣服实在没有好理的后又拿起床头柜上的病例翻弄,忙忙碌碌始终不敢对上徐淮的视线。自己的眼睛倒是用力睁着好悬没把隐形眼镜撑滑片了,生怕和某个人扯上联系。
“御湖湾的项目暂停,人手全部撤出来,义乌那些收购案除了进入交割流程的全部重新进行尽调,剩下的也全部暂停。”
过了好一会儿徐淮才像个没事人一样说话,
“除了十三号与东盟的交流会由王副代我参加,其余全部由你和冯清辉出席,月底之前不要安排与我相关的公众活动。”
“可是我们前期投入…”
徐淮抬手打断他,“林家和我刮破皮了,他们不会轻易罢休,元启要夹尾巴过一段日子了。”
“…………”汪行之彻底恢复工作状态。
元启智联和林氏的关系就像殖民地和宗主国,其中盘根错节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谁不知道林家大房在B市掌着海关和发改委,二房虽然盘在S市很低调,但那军衔说出去都吓人。
——没听说菟丝花敢去干苍天木的啊。
汪行之有些面色古怪的看着徐淮,林家的事这两天弄的满城风雨,本还以为自家老板应该是躲哪去抹小眼泪了,没成想是被打的下不来床啊。
脑海里冒出一个偏颇的念头,
这林少爷的死不能和这犊子有关系吧,这看着也太超乎常理太淡定了,
不能吧,这几年当驸马爷不是当的挺好的吗…
肯定不能,但凡漏一点苗头,他也不该能在医院找到这人……
徐淮也看了看汪行之,大约能猜到他没在想啥好话,但没管他那个,拿了衣服就去隔间换。
只有正在挖眼睛的林时安气够呛,又他妈的是这幅可怜巴巴的表情!
一边觉得这汪行之绝逼是徐淮故意弄来身边,仿当着他劳神累身凌虐欺辱,以满足他那不为人知的阴暗恶趣味。
一边又觉得这蠢货扭□□姿矫揉造作,人怎么着你了吗就这么一副被风吹雨打的小白花相!?
昏迷三日米水未进的徐淮很快办好了出院手续。
这么看人当时躺平任挨的策略还真是高瞻远瞩,但凡两人进行到缠斗博弈模式,那手骨腿骨的就得断几根。
现在只是裂了几根胸骨破了点内脏而已,还真不影响他独立行走自主生活。
除了被当风筝放的林时安,被迫和徐淮一起回到金晟园的还有那个多灾多难的文件袋。
警察留了遍底,林家人挨个检阅,甚至律师团都出来轮流解释条款
——死不死协议都有效,不存在徐淮为财谋命。
一堆人围着翻看那一溜的自愿赠予时给林时安整的是面红耳燥的,想当初就是怕丢脸他才私下偷偷找的裴金。
谁成想呢?徐淮这人都被打成破布袋了,这纸袋子也硬是没离过身。
林时安百思不得其解,他活着的时候徐淮也没那么爱他财啊!
这要是个能被钱打动的人,老子何至于遭那么多的罪?!
何况徐淮那几句话的功夫不仅仅是给自己讨了顿打,
还让自己近十年耕耘的基业离摇摇欲坠只差一步之遥。
琢磨间他一边看着徐淮休整头发洁面漱口,一边像是回到了那个兵荒马乱的下午。
警局里的徐淮冷静漠然,清晰的吐出字句,
“伯母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也许问问裴金会更清楚,他俩比较无话不谈。”
“他太粘人了,我只想有个地方安静一点,不能开车他会少来几趟。”
“这套房子和他没有关系。”
“财产协议是林时安单方面赠与了我一些东西,我的财务状况他并不清楚。”
“过去式而已,何况人和人之间不只有爱情。”
“抬举了一个小演员而已,林家连这个也容不下吗。”
“很抱歉,但确实没有我的责任。”
“是他要喜欢我追求我的。”
“抱歉,很遗憾。”
“就算我悲伤的满地打滚,死人也不会复活的。”
当时的林时安人都,哦不,鬼都惊呆了。
这些年他其实是略微习惯了徐淮嘴里不吐象牙,但冷冻箱外看着自己弟弟遗体的林泽可习惯不了。
十岁起跟着林父在军区打滚,正式入伍后野战演戏用匕首杀死过一头狼的林泽当即满足了徐淮满地打滚的愿望。
林父搂着快要昏过去的老婆,愣是等到尸体马上要再多一具时才叫停。
虽然没有赌咒威胁撂狠话那一套,
但第一次把徐淮看进眼里的将军,
面无表情的脸上,绝不是欣赏。
林时安不明白。
徐淮或许不爱他,
或许烦他,
或许厌恶他憎恨他。
但徐淮绝不是傻子。
命运给他的人生开过很多玩笑,在那样混乱、麻烦、贫困的环境里长大。
沟通、妥协、承担责任是他一路走来的必修课题。
在命运明摆着要为他描绘新篇章的情况下,怎么反而是自己拿人生开起了玩笑呢?
和林家人相敬如宾过了这么多年,临了了损人不利己摔碗骂娘?
早走了成败论英雄的路,也没人为他的气节评风骨了啊!
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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