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我的狗突然说要养我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比较早，他站在门口，打开了玄关的灯，“默默，默默？”预想中的狗飞奔而来的迎接他的场景并未出现。

　　林知狐疑的挂好外套，换好鞋子往里进，只一打开客厅的灯，他就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

　　天啊，这还是他家吗？

　　肉眼可见的凌乱，衣柜里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全被扔在地上，包括几件高定西装，已经皱成了抹布，沙发破了一个大洞，里面嵌着一个矿泉水瓶盖，纸巾碎成了棉絮状，飞的到处都是，厨房的冰箱门没有关，里面的食材都胡乱堆在案板上......

　　他用力掐了掐人中，随后中气十足的大喊，“默头王八！给我滚出来！”

　　半晌，无人应答，只有客房里传来了一点细碎的响声。

　　林知瞬间像锁定了目标般的往房间走去。

　　一推开门就能看到床上隆起了一个大鼓包，狗不知道被子有横竖，只匆匆地罩住了自己的头和上半身，还有一双长腿就这么暴露在外面。

　　狗包还在微微发抖，林知几乎能想象到默默那副犯了错瑟瑟发抖，想看自己表情又不敢抬头的怂样。

　　他皮笑肉不笑，阴恻恻地开口，“呀，默默在床上，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睡着了就不打扰他了。”

　　几乎是立刻，被子里传来了闷闷的一声，“睡着了。”

　　“你睡着了，嘴巴可没睡着，它还会讲话，真是可怕得很。”

　　林知冷笑，上前一把扯过被子，对着狗的屁股狠狠打了两巴掌。

　　*

　　以前当狗干完坏事，顶多挨一顿揍尾巴一夹就可以跑路了，但是现在变成了人，就要承担自己干坏事带来的后果。

　　在林知的压迫和监督下，默默花了两个小时，终于收拾好了整间屋子，“我觉得你变成大人以后好坏，已经不是一个好主人了。”默默愤愤道，恶狠狠地把洗干净的抹布晾在了阳台。

　　“你说什么？”林知从厨房里探出个头，亮了亮自己手里的铲子，眼露凶光。

　　“但我还是最喜欢你了。”他迅速改口。

　　厨房里传来勺子落地的声音，“说了很多次了！现在叫我林知！”

　　因为这点小插曲，今天的晚饭可以称得上是夜宵了，林知亲手下的厨，等他端着最后一道菜出来时，默默已经跟面条搏斗上了，他用手抓着面条往嘴里送，但面条太滑，还没等他抓住就掉回碗里，再去捞又被热汤烫的一激灵。

　　“蠢狗一只。”林知看着这个场景，嗤笑一声，回厨房拿了个做菜用的小漏勺出来。

　　有了漏勺的帮助，默默很快就把菜和面条混在一起送进了嘴里，他砸了砸嘴，尝出味来，瞬间两眼放光，“好吃！”

　　“这么饿，早上不是在微波炉给你留了饭，热一下就能吃？”林知没有吃饭，只是倒了杯酒坐在一边看着。

　　“不会用，你教我的时候我好像就已经忘光了，林知，你做饭好好吃，跟奶奶做的一样。”

　　“狗本来智商就不高，我应该给你点外卖的。”他淡淡地说，他对奶奶的印象已经不多了，小时候，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他被留在乡下老家，直到小学四年级，才被接回城里跟爸妈一起生活.
　　他今年已经26岁，算起来，童年的那几年幸福时光不过占了生命中的五分之一，记忆里那个每次见了他都笑眯眯，给他塞糖果叮嘱他要背着邻居家小孩偷偷吃的身影，已经模糊到想不起面容了。
　　但他仍记得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抚摸在头顶的温度。

　　“你想回去见他们吗？爷爷、爸妈还有小胖他们。”林知低头，用指甲抠玻璃杯子上贴的标签。

　　假如默默回到老家，是不是就能想起......

　　“我回去会吓到爷爷奶奶的吧，我知道狗是不能变成人的，之前一起看西游记，他们说这样是精怪，会被孙悟空打死。”很老实的一只狗，他笨手笨脚地想喝汤，但是用漏勺捞了半天也没喝上一口，只好把脸装进碗里用力舔舐。

　　林知看着狗用这张开直播刷两万起加微信的帅脸做出如此辣眼的动作，深感社会化教育迫在眉睫。

　　“那你来找我，不怕把我吓死吗，我差点就报警了。”他静静地看着默默。

　　“不会的，你是我的主人啊，你肯定能认出我，”大概是想到那天林知拿扫帚指着他，还踹了他一脚，默默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但还是大度的替林知找补，“就算一时没有认出，那也肯定是太久不见你忘记了我的气味，而且，我想见你，我很想你的。”

　　默默满脸认真地说。

　　“哦。”林知吸了吸鼻子，把半张脸都埋在衣领里，默默看不清他的表情，便自顾自地喝完了最后一点汤，把碗都端起来收到了厨房里。

　　“我也是，一直都很想你。”身后传来林知的声音，可能是因为隔了张门，他的声音有些微微失真。

　　*

　　吃完饭，一人一狗端坐在沙发上，默默坐的笔直，因为林知说要教他用手机，狗以前只见过那种老款的按键手机，除了打游戏什么也不能干，但是林知拿出来的这款，小小的，就可以看西游记，还能在里面看到林知的脸！

　　默默简直是朝圣般的看着现代人类高科技。

　　林知也坐的笔直，昨天摔到腰以后，兵荒马乱的一直没来得及，今天回来贴了个膏药，这会儿察觉到痛了，弯腰都弯不了。

　　他给新手机设置了青少年模式，又在微信上登了自己平时工作用来传输文件的小号，教会了默默怎么发语音和打视频，就让狗随便折腾去了。

　　“林知！你能听见吗！”微信视频里是默默贴到摄像头上的大脸，旁边是坐在沙发上距离他没有二十厘米的傻狗。

　　林知无语，怪不得说狗笨呢。

　　但默默还是很聪明的，下一秒就发现了问题所在，他从沙发上一跃而下，几步就跑到了客房。

　　“喂！现在能听到吗！”摄像头对准了默默的头顶，只能看到他金黄的小卷毛，与此同时，卧室里也传来了同样的声音。

　　林知也不想费口舌去跟狗去解释什么隔音之类的问题，只懒懒的回复，“能听到，还有你把手机举下点，左下角要能看到你的脸。”

　　“哦，”狗乖乖照做，“那以后你出门，我是不是就能这样跟你聊天了，你现在出门上学要好久啊，我等到天黑才回来。”

　　“我现在是在上班，上班不能打电话，等我休息的时候给你打。”

　　“上班是什么？”

　　看着一脸求知若渴的默默，林知一时语结，怎么才能跟狗解释上班就是在当奴隶？狗能理解吗？

　　算了，还是让默默当个纯真无邪的孩子吧，看着无忧无虑躺在床上琢磨手机的默默，林知邪恶地有了把他送去上班的想法。

　　*

　　该睡觉了，但林知睡不着。

　　放在枕头旁的手机还在不断地弹出新信息，照的屋顶一亮一亮的，像在放无声烟花，还好他习惯开静音睡觉，不然现在就是有声烟花。

　　冷笑话，呵呵呵呵呵。

　　屋里还在一亮一亮，林知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抓过手机，解锁。满屏都是默默发来的骚扰信息。

　　一堆“。”“、”“_(:з」∠)_的”还夹杂着几条无意义的语音信息。

　　他用力地闭了下眼睛，知道默默不认字，发了条语音过去，“够了啊，该睡觉了，消停会，今天结束吧好吗？”

　　下一秒“咻”地一声，那边也发了条语音信息过来。

　　“我现在真的好开心，我想出去跑步！我们出去跑步吧林知！”

　　“不行，我要睡觉，现在已经很晚了。”

　　真的已经筋疲力竭了。

　　“好吧！那你睡吧，我给你发消息会烦到你吗？”林知已经不想再听语音，他把狗发来的语音转文字，末尾还带了个可怜的emoji。

　　“不，”他冷酷道，“是超级烦。”

　　默默震惊，停顿了两秒，海量的消息又向林知轰炸而去。

　　林知叹了口气，自欺欺人地用被子捂住了头，过了会还是受不了光，又怕关机错过半夜的工作消息，他翻身下了床，走到隔壁房间给了熬夜玩手机的狗一板栗，无情地在狗的声声挽留中把手机没收了。

　　再躺下，果然一夜安眠。

　　*
　　周六一早，林知就跟之前联系好的中介约了去看房，默默听说能出门，在家里开心地蹦来蹦去。

　　因为平时用不上，林知一直以来也没有买车，但现在带着默默，才走了从小区门到地铁口这短短的一段路，他就明白了买车的必要性。

　　狗就是狗，出门还是得栓绳，不然容易撒手没。他死死地揪着默默的衣领，把他往地铁站的电梯拖。

　　“等一下，等一下，”默默双眼放光的指着站外买烤肠的摊子，假如现在狗尾巴还在，那肯定摇成了螺旋桨，“我想吃那个，好吗，求求林知。”

　　“不行，你才吃过早餐没有半个小时！你吃了两碗面三个蛋还喝了一大杯牛奶！你是猪啊现在还吃！”他咬牙切齿地拽住这只一米八的小狗猪。

　　“求求你了，其实你是最好的主......”话还没说完，林知就一把捂住了默默的嘴。

　　“......就这一根。”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狗呜呜呜地连忙点头，确认他不会再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语句以后，林知松开手，看着他兴奋地跑到烤肠摊子前比划。

　　他看着默默的背影，又想起小时候默默也是这样，每天放学一出校门，总会在门口看到默默等待的身影，别人叫它，拿好吃的勾引，它都不以为动，只坚定地等着林知一起回家，还有多的零花钱就买根烤肠，掰成两截，一人一狗分着吃。

　　还好他现在已经长大了，买得起很多很多烤肠。

　　“老板，多烤两根。”林知也走到摊子前。

　　“好嘞！”

　　“哇！！谢谢主人！！！”默默盯着烤肠目不转睛，嘴里兴奋地大喊。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你们那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看着一脸石化的林知和烤肠摊老板，默默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不对。

　　*
　　直到林知付完钱，带着默默走出老远，他依稀还感觉得到烤肠摊的老板在背后鄙视的目光。

　　I will watch you Forever.
　　我将永远注视你。

　　林知后背发凉的上了地铁，手里还紧紧地揪着狗的袖子，被教训了一通的默默十分老实，拿着一盒烤肠乖乖地跟着他。

　　一米八的个头居然也能有小狗依人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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