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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夏在做梦。
梦里是上一个冬天的尾声。
巴图金黄色的竖瞳里凝着冰,利齿切入他的七寸。
剧痛之后是永恒的寒冷,比任何一个冬天都要刺骨。
他惊醒,发现自己被温暖包围。
不是那个漏风的树洞,而是一个宽敞干燥的洞穴。
岩壁散发着舒适的热度,身下铺着厚厚的干苔藓。
最重要的是,一条巨大的黑色蛇身正松松地缠绕着他,最柔软的腹部紧贴着他曾经冰冷的中段。
是巴图。
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他想挣脱,想逃跑,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刚刚流露出惊慌,黑色的蛇身就稍稍收紧了些。
“别怕。”
巴图的声音低沉,带着刚醒的沙哑,
“雪还没停。”
确实,从洞口的缝隙还能看见飘落的雪花。
A僵着身子不敢再动。
他不懂发生了什么。
上一世,他因为怕冷,又听说巴图是这片领地上最强壮、洞穴最温暖的蛇,才想出假装母蛇的主意。
他成功了,巴图接纳了他,整个冬天都用温暖的身躯缠绕着他。
直到春天临近,他迟迟没有“生蛋”的迹象,巴图才意识到受骗。
然后就是死亡。
可是现在,巴图不仅没有杀他,还把他带回了这个明显精心准备过的洞穴。
甚至说出了“我生给你看”那种荒唐的话。
“为什么?”
他忍不住小声问,声音还在发抖。
巴图沉默了一会儿,信子轻轻扫过他的头顶。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黑色的蛇身调整了一下姿势,让A躺得更舒适,
“在梦里,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阿夏不太明白,但巴图的语气里有一种他从未听过的沉重,让他不敢再问。
日子一天天过去,雪时断时续。
阿夏始终紧绷着神经。
每次巴图稍有动作,他都会下意识地瑟缩。
但巴图的耐心好得惊人。
他给阿夏带来最肥嫩的猎物,用身体为他挡住所有漏进洞穴的寒风,甚至在阿夏半夜被噩梦惊醒时,会用尾巴轻轻拍打他的背部,就像母蛇安抚受惊的幼崽。
那种小心翼翼的珍视,让阿夏更加困惑。
“你真的…不生气吗?”
有一天,阿夏终于忍不住问道。彼时他正盘在巴图为他特意铺好的干苔藓上,看着洞口处正在清理积雪的黑色巨蛇。
巴图的动作顿了顿,回过头来看他:
“生气什么?”
“我骗了你。”
阿夏低下头,不敢看那双金黄色的眼睛,
“假装是母蛇…为了取暖…”
洞穴里安静了一会儿,只有风雪在洞外呼啸的声音。
“我知道。”
巴图的声音很平静,
“我知道你怕冷。”
阿夏猛地抬起头。
巴图滑回他身边,重新缠绕上来,温暖的腹部贴上他的身体:
“这个洞穴,这些储备,本来就是为了你准备的。”
“为…为什么?”
黑色的头颅轻轻靠在他的颈边,呼吸温热:
“因为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阿夏想问,但巴图已经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温暖是真的,食物是真的,巴图的纵容也是真的。
但死亡的记忆太鲜明,阿夏始终无法完全放松。
直到某个夜晚,他又梦见那双冰冷的金色竖瞳和刺骨的疼痛,惊醒时浑身发抖。
“做噩梦了?”
巴图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睡意。
阿夏不敢回答,只是拼命抑制着颤抖。
然后,他感觉到巴图的尾巴轻轻圈住他的尾巴尖,一个幼蛇之间表示安抚和连结的动作。
“我在这里。”
巴图的声音很低,
“不会再伤害你了。”
某种坚固的东西在阿夏的心里融化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头靠上巴图温暖的身躯。
这一次,他没有被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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