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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盟
贡院的日光渐渐西斜,鎏金般的余晖透过雕花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谢珩之守着满案封存的试卷。
萧惊寒的突然折返与全权查案的旨意,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却也带来了意料之外的契机。
这位七皇子的行动力远超预期,朝堂上的人脉与手腕,显然比天机阁密探传回的情报更为深厚。
与虎谋皮虽险,但若能借萧惊寒的皇权之势牵制郑氏,无疑能让天机阁的布局事半功倍。
“谢编修,”门口传来侍卫的通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七殿下派属下前来告知,今夜戌时,在醉仙楼三楼‘听风阁’议事,请您务必赴约。”
谢珩之抬眸。
也是……醉仙楼?萧惊寒竟也将目光锁定在了那里。是巧合,还是他早已察觉到王大人的行踪?看来这位七皇子的眼线之广,或许并不逊于天机阁。
“知道了。”谢珩之淡淡颔首。
“回去禀报殿下,臣届时必到。”
侍卫离去后,谢珩之重新将目光投向案上的试卷。郑氏弟子的答卷虽工整,却在策论的细微处露出了破绽。
几篇顶尖答卷中,对《盐铁论》的解读引用了同一段失传的注疏,而这段注疏,仅存于天机阁收藏的前朝孤本之中。
显然,郑氏不仅泄露了考题,还为弟子提供了独家的参考资料。
呵……
他将这几份试卷单独抽出,小心翼翼地夹在《天文志》中,随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朝着贡院外走去。
此时的京城已褪去白日的喧嚣,街道两旁的店铺陆续上了门板,唯有几家酒楼茶肆还亮着灯火,隐约传来丝竹与笑语声。
谢珩之没有直接前往醉仙楼,而是绕到了国子监后街的一处僻静巷弄。
巷尾的老槐树旁,一个身着灰布短打、头戴斗笠的男子正倚树而立,见他走来,微微颔首:“少主。”
此人是天机阁安插在京城的密探,代号“墨鸦”。
“王大人那边可有异动?”谢珩之压低声音,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
“回少主,王大人已在未时三刻离开府邸,身边只带了两个随从,直奔醉仙楼而去。郑氏的谋士沈修也已提前抵达,此刻正在二楼最内侧的包厢等候。”
墨鸦递上一枚小巧的银质耳坠,“这是‘听风坠’,可听清三丈内的谈话,少主慎用。”
谢珩之接过耳坠,入手冰凉,上面雕刻着细密的纹路,看似普通饰物,实则是天机阁特制的窃听机关。
他将耳坠藏入袖中,又问道:“沈砚他们可有按计划行事?”
“已在醉仙楼对面的茶楼上就位,一切顺利。”
墨鸦补充道,“另外,阁中传来消息,崔氏似乎察觉到郑氏的动作,已派旁支子弟前往贡院,想要插手查案。”
谢珩之眼底寒光一闪。崔氏向来见风使舵,此刻想来是想借着舞弊案分一杯羹,或是趁机打压郑氏,巩固自身在朝堂的地位。
可惜,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不必理会,按原计划进行。”
谢珩之吩咐道,“密切关注崔氏动向,若有异动,立刻回报。”
“是。”墨鸦躬身行礼,随即身形一闪,消失在巷弄的阴影之中。
谢珩之整理了一下衣襟,转身朝着醉仙楼的方向走去。
醉仙楼位于城南的繁华地段,是京城有名的销金窟,往来皆是达官显贵与文人墨客。此时楼内灯火通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与菜肴的香气。
他刚走到门口,便被店小二拦了下来:“客官,请问您有预定吗?今晚三楼的雅间都已被包下了。”
“七殿下邀我前来议事。”谢珩之淡淡开口。
店小二闻言,脸色立刻变了,连忙躬身行礼:
“原来是殿下的贵客,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里面请!”
谢珩之跟着店小二穿过喧闹的大堂,拾级而上。二楼的包厢大多紧闭着门,隐约传来推杯换盏与交谈声。
走到最内侧的包厢门口时,他脚步微顿,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压低的谈话声。
他不动声色地将袖中的“听风坠”取出,戴在左耳上。瞬间,包厢内的谈话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王大人,此次春闱舞弊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七皇子已经接手查案,咱们该如何应对?”说话的是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想必就是郑氏的谋士沈修。
“慌什么?”王大人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
“七皇子不过是个不受宠的闲散王爷,翻不起什么大浪。陛下让他查案,不过是做做样子,安抚一下那些寒门士子罢了。”
“可听说谢珩之也在协助查案,那小子是崔氏的赘婿,向来与咱们郑氏不对付,万一他查出什么……”
“谢珩之?”王大人嗤笑一声。
“一个入赘的废物罢了,能有什么本事?他若识相,便乖乖闭嘴;若是不识抬举,自有办法让他永远闭嘴。”
“大人英明。”沈修的声音带着谄媚。
“不过,那几份泄露的试卷……”
“早已处理干净了。”王大人打断他的话。
“参与泄题的几个下人都已被处理,试卷也换了一批,就算七皇子想查,也查不出什么端倪。倒是你,尽快联系郑氏家主,让他在朝堂上施压,早日了结此事,免得夜长梦多。”
“属下明白。”沈修应道。
“对了,家主让属下转告大人,事成之后,承诺给大人的盐铁经营权,定会兑现。”
“好!”王大人的声音透着贪婪,“告诉家主,只管放心,老夫定会办妥此事。”
谢珩之听到这里,眼底闪过一丝冷冽。
盐铁经营权?
原来郑氏不仅想掌控科举,还想染指盐铁,野心倒是不小。他正欲转身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谢编修来这么早。”萧惊寒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从楼梯口传来。
谢珩之转身,只见萧惊寒身着一身玄色锦袍,腰间的玄铁剑在灯火下泛着冷光,身后跟着贴身侍卫秦风。他显然也刚到,脸上还带着几分风尘仆仆。
“殿下先一步拿到旨意,臣自然不敢怠慢。”谢珩之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将“听风坠”藏回袖中。
萧惊寒走上前,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却并未点破,只是笑道:“看来谢编修已经在这里‘考察’过了?不知可有什么收获?”
“略知一二。”
谢珩之不置可否,“殿下不妨亲自听听?”
他侧身让开位置,指了指紧闭的包厢门。
萧惊寒挑了挑眉,对着秦风使了个眼色。秦风立刻上前,手指在门锁上轻轻一挑,包厢门便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缝隙。
包厢内的谈话声清晰地传了出来,正是王大人与沈修商议如何掩盖舞弊案,以及郑氏许诺盐铁经营权的内容。
萧惊寒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眼底的笑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
他虽早已猜到郑氏与王大人勾结,却没想到他们竟敢如此肆无忌惮,甚至觊觎盐铁经营权。
“真是好大的胆子。”萧惊寒的声音低沉而危险,“看来,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他们还真以为本王是好欺负的。”
谢珩之看着他眼中的杀意,心里感觉盐铁经营权好像触动了他的底线。毕竟……他暗中笼络边军,最缺的便是粮草与钱财,盐铁无疑是重要的财源。
“殿下,此刻并非动手的时机。”谢珩之轻声提醒道。
“包厢内只有王大人与沈修,就算拿下他们,也难以牵扯出郑氏主家。况且,此处人多眼杂,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
萧惊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点了点头:“谢编修说得有理。本王倒是忘了,你最擅长的便是隐忍与布局。”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谢珩之:“那依你之见,该如何行事?”
“不如先静观其变。”谢珩之缓缓说道。
“王大人与沈修约定之事,正是咱们扳倒郑氏的关键。只要拿到他们交易的证据,便能将郑氏与王大人一网打尽。”
“证据?”萧惊寒挑眉。
“你已有眉目?”
“目前只有这些。”谢珩之从袖中取出那几份带有破绽的试卷。
“殿下请看,这几份郑氏弟子的答卷,引用了同一段失传的注疏,而这段注疏,仅存于前朝孤本之中。据臣所知,这本孤本,如今就在郑氏府中。”
萧惊寒接过试卷,仔细翻阅了一番,叹道:“好!这便是铁证!”
“除此之外,”谢珩之继续说道,“臣已派人盯着王大人与沈修的行踪,他们后续的交易,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只要咱们顺藤摸瓜,定能找到郑氏舞弊的完整证据链。”
萧惊寒看着谢珩之,眼神中带着几分欣赏:“没想到谢编修看似闲散,办事倒是滴水不漏。本王果然没有选错人。”
“殿下过奖了,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谢珩之语气平淡,心中却在盘算。
萧惊寒的信任固然重要,但他也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毕竟,两人的合作只是暂时的,最终的目标却不尽相同。
就在这时,包厢内的谈话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了起身与开门的声音。
“不好,他们要走了!”秦风低声提醒道。
萧惊寒与谢珩之对视一眼,立刻侧身躲到了走廊的阴影处。片刻后,包厢门打开,王大人与沈修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两人脸上都带着得意的笑容,显然对此次商议的结果极为满意。
他们并未察觉到走廊阴影处的两人,径直朝着楼梯口走去。
“追上去?”秦风低声问道。
萧惊寒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谢珩之身上:“不必。谢编修,接下来,便看你的了。”
谢珩之点了点头,转身对身后的空气低声道:“墨鸦,跟上他们,查清他们的落脚点与后续动向,随时回报。”
黑暗中,一道黑影闪过。
墨鸦微微颔首,悄无声息地跟在了王大人与沈修身后。
待两人走远后,萧惊寒才从阴影处走出,目光看向三楼的“听风阁”:“走吧,咱们上去详谈。”
两人来到三楼“听风阁”,店小二早已备好茶水与点心。待店小二退下后,萧惊寒关上房门,神色凝重地说道:“谢编修,此次舞弊案,绝非简单的考题泄露,背后牵扯到盐铁经营权,甚至可能与世家之间的利益交换有关。”
“殿下所言极是。”谢珩之附和道,“郑氏掌科举,王氏掌盐铁,此次两人勾结,恐怕是想达成某种利益联盟。若不及时制止,日后必成大患。”
萧惊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锐利地看向谢珩之:“谢编修,你是崔氏的赘婿,想必对五姓世家的内部情况有所了解。你觉得,此次事件,崔氏会站在哪一边?”
谢珩之当然明白,萧惊寒这是在试探他的立场。
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崔氏与郑氏面和心不和,此次郑氏舞弊案爆发,崔氏定然想趁机打压郑氏,巩固自身地位。但他们也绝不会真心帮助殿下,大概率会坐山观虎斗,待局势明朗后,再从中渔利。”
“说得好!”萧惊寒赞道。
“谢编修看得倒是通透。五姓世家,个个自私自利,只知争权夺利,全然不顾朝廷安危与百姓死活。若不将他们的势力彻底打压下去,这大胤王朝,永无宁日。”
他的语气中带着强烈的不满,谢珩之听在耳中,心中愈发确定,萧惊寒的目标绝非仅仅是……而是要打破现有的世家垄断格局,建立属于自己的新秩序。
这与天机阁“重建太平”的使命,倒是有几分契合之处。
“殿下心怀天下,臣深感敬佩。”谢珩之缓缓说道。
“若殿下真能打破世家垄断,为寒门士子与百姓谋出路,臣愿尽绵薄之力。”
萧惊寒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与审视:“谢编修,你这话,是真心的,还是仅仅为了崔氏?”
“臣为的,是天下太平。”
谢珩之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
“崔氏虽养了臣几年,但臣深知,世家垄断的格局不打破,天下便永无安宁之日。殿下若能行此大义,臣自然愿意相助。”
萧惊寒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判断他话中的真假。良久,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好!既然谢编修如此坦诚,本王也不再多疑。从今日起,你我便是盟友,共同查破此次舞弊案,扳倒郑氏与王大人!”
“愿与殿下共勉。”谢珩之微微颔首。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动。
萧惊寒与谢珩之同时警觉,秦风立刻拔刀护在两人身前。
“谁?”萧惊寒冷声喝道。
窗外没有回应,只有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谢珩之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隙,只见一道黑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是郑氏的人?”秦风问道。
“大概率是。”谢珩之沉声道。
“他们或许已经察觉到我们在调查此事,派人来监视了。”
萧惊寒脸色一沉:“看来,他们是迫不及待要动手了。谢编修,你可得小心,郑氏心狠手辣,说不定会对你不利。”
谢珩之心中一暖,我天呐,萧惊寒的提醒虽然简短,却带着几分真诚。
他淡淡一笑:“殿下放心,臣自有自保之法。倒是殿下,也需多加防范,郑氏绝不会坐以待毙。”
萧惊寒点了点头:“本王知道。秦风,加强戒备,密切关注郑氏与王大人的动向,若有任何异常,立刻回报。”
“是!”秦风应道。
夜渐渐深了,醉仙楼的灯火也渐渐稀疏。
谢珩之与萧惊寒又商议了一番查案的细节,约定明日一早便前往礼部,以审查试卷为由,进一步搜集证据。
临别时,萧惊寒看着谢珩之的背影,突然开口道:“谢编修。”
谢珩之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
“不管你背后有什么秘密,”萧惊寒的目光深邃而认真,“只要你真心与本王合作,本王便绝不会负你。”
包括那……天机阁吗?
谢珩之心中一震,看着萧惊寒眼中的真诚,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殿下亦然。”
说完,他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萧惊寒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秦风走上前:“殿下,您真的相信谢珩之?”
“半信半疑。”萧惊寒淡淡说道。
“但他是目前唯一能与本王联手扳倒郑氏的人。况且,本王觉得,他并非表面那般简单,与他合作,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顿了顿,嘴角再次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这个崔氏赘婿,身上藏着太多秘密,本王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与此同时,谢珩之已经回到了崔氏府中的别院。
这是一处偏僻的院落,平日里少有人来,正好方便他与天机阁的密探联系。
他刚走进院子,墨鸦便从暗处走出:“少主,王大人与沈修分开后,沈修返回了郑氏府中,王大人则去了城西的一处私宅,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人。”
“私宅?”谢珩之挑眉,“查清楚里面是什么人了吗?”
“暂时还不清楚。”墨鸦说道。
“那处私宅守卫严密,属下不敢贸然靠近。不过,属下看到有丫鬟模样的人进出,似乎是在照顾什么人。”
谢珩之沉吟片刻:“继续盯着,务必查清楚私宅里的人是谁。另外,明日一早,备一份郑氏与王氏私下往来的账目,我要用。”
“是,少主。”墨鸦应道。
待墨鸦离开后,谢珩之走进房间,点亮了桌上的油灯。
他从袖中取出那枚青铜令牌,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天机”二字,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萧惊寒的真诚让他有些动摇,但他深知,自己背负着天机阁的使命,与萧惊寒的合作注定不会长久。
待扳倒郑氏,达成天机阁的阶段性目标后,他们终将成为对手。
但此刻,他别无选择。
他将令牌收好,从《天文志》中取出那几份带有破绽的试卷,仔细翻阅着。
无论前路多么艰难,无论未来会面临怎样的抉择,他都必须坚持下去。为了天机阁的使命,为了前朝的冤魂,也为了心中那一丝对太平的渴望。
而这场春闱舞弊案,仅仅是这场大棋局的第一步。
接下来,他将与萧惊寒联手,与郑氏、王氏,乃至整个五姓世家,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
……
夜色渐浓,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房间的地面上,映出谢珩之孤独而坚定的身影。
一场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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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青云人物卡
② 谢珩之(天机阁少主/崔氏赘婿)

清冷隐忍的“操盘手”,智商天花板,擅长以退为进、借刀杀人,表面对一切漠不关心,实则将萧惊寒的安危与天下太平绑在一起,腹黑又护短,温柔只给一人。

精通人心算计,却对萧惊寒的直球追求毫无抵抗力,被撩拨时会耳尖泛红,却硬要维持高冷人设;机关术、密语无一不精,却不擅饮酒,一杯就倒,醉酒后会主动抱着萧惊寒的胳膊,小声念叨“别再冒险了”,清醒后会用机关术把萧惊寒锁在门外“谢罪”。
同样是“伟绩”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