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

　　[日记]——沈诃视角
　　尽管看似与从前判若两人，可又存在着一丝一缕割不断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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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从头开始的关系总是夹杂着怯懦与试探，像极了酸涩的浆果。
　　这座小城的天气总是不尽人意。
　　记得前些日子，林知许因母亲患病后频繁失眠的问题找到沈诃，请求她帮忙做心理咨询。
　　那时沈诃应允后顺手发去一条消息:“那你要怎么感谢我呢？”
　　对话框久久未弹出新消息。
　　沈诃不经有些后悔，想撤回时却发现时间已经超过三分钟。
　　“……”
　　沈诃本是想活跃气氛的，现在只觉得:
　　早知道不口嗨了。
　　沈诃无语地抓了抓头发，恨不得给三分钟前的自己一巴掌。
　　搁在一旁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
　　“那我……请你吃饭？”
　　沈诃忙打字回复：“那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了。”
　　对方撤回一个巴掌。
　　然而待约定当天沈诃处理完事务，两人携手走出工作室时，天色却发生了古怪的改变，转而便下起了阵雨。
　　沈诃注意到走在自己身侧的林知许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共撑一把伞时，她却像是与自己之间隔了一堵无形的墙，哪怕代价是左肩处被雨水淋湿。
　　沈诃只是用左臂一把将她搂过。瞬间拉进的距离惊了林知许一跳，她略带羞涩地低下头。
　　现在的林知许似乎与过去的她性格迥异。
　　“别感冒了。”
　　“嗯。”
　　“你喜欢下雨天吗？”沈诃突然问道。
　　“不喜欢。”
　　“为什么呢？”
　　“文学作品中，雨一向是个充满悲情的意象。雨天是阴郁的。”
　　答案与五年前相仿。
　　沈诃像是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
　　“怎么了？”
　　“林知许，你有没有觉得，”沈诃露出些许戏谑的神色，“你很像只小狸猫？”
　　“这是什么比喻？”林知许不解，抬眸却刚好对上沈诃狡黠的眸子，她不由得有些慌乱，如一只受惊的动物又将头埋了下去。
　　沈诃假意思索片刻:“猫也不喜欢雨天。”
　　“另外……我喜欢小狸猫。”
　　“诶？”林知许有些怔愣。
　　“但是，小狸猫，”沈诃话锋一转，“雨并不总是悲情的。”
　　“‘云若满了雨，就必倾倒在地上’，万事万物的运转都具有不可违背的法则。”
　　“文人笔下美好的雨并不少，例如《听雨》中曾将雨形容作‘大珠小珠落玉盘’，是宇宙中的温馨与祥和。”
　　“万物不是单一的而是多元化的。”
　　“你看到雨悲伤的一面时，也应看到春雨是久旱逢甘霖的幸福，夏雨是气流的交响乐，秋雨非寂寥而是滋养，冬雨为世界增添了别样的色彩。”
　　“如果人的眼睛只看得见消极的事物，那么世界大概永远也不会有文学。”
　　“所以说，为什么总要以悲观的态度看待世界，而不抓住近在咫尺的幸福？”
　　沈诃的职业培育了她超乎常人的洞察力。
　　她感受得到，林知许的性格似乎与过去大不相同，但又无时无刻不在折射过去的影子。
　　她磨平了自己的棱角，使自己变得更为温和，更愿意发自内心地拥抱生活，可精神世界的底色还是带着悲观主义的色彩。
　　那么她是经历了如何的自愈才走到如今这一步？
　　这个问题并未问出，而是早早埋藏在沈诃心底。
　　其实从前的林知许与狸花猫是十分相似的。
　　譬如对陌生人的戒备，对外表现出的独立与内心世界的敏感。
　　林知许在某方面确切的是个偏执的人。
　　她习惯了向外界展露锋芒，又对真正在意的人温和宠溺，可唯独对自己过于的苛责。
　　这种苛责才是最令人感到疲惫的。
　　沈诃忆起往事。印象中她曾在周年纪念日送给林知许一只她渴求已久的限量版香水。
　　在她意料之外的是，当年林知许收到礼物的那一刻，表现出的不是欣喜，而是震惊与气愤。
　　“我不值得这些，”她这样说，“去退了吧。”
　　这种反应无疑是很扫兴的。但沈诃只是一遍遍耐心询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可惜她并未得到满意的答复。
　　那大概是两人第一次爆发争吵。
　　“一个纪念日好好过不行吗？”
　　彼时沈诃的眼里噙满了委屈的泪水，嗓音透出沙哑感。
　　“因为我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拥有这些，”林知许一把甩开她，“也许是观念不同吧。罢了……我不想吵了。”
　　沈诃做了个深呼吸。
　　她也不愿再提及刚刚的争执，所能做的，仅仅是给了对方一个温暖的拥抱。
　　她的怀抱对于林知许来说，已是一剂良药。
　　“你值得世上一切最美好的事物。”
　　“答应我不要贬低自己，好吗？”
　　她摩挲着林知许的长发，在她耳畔轻声哼起了安眠曲……
　　“小狸猫，那本是你写的书吗？”
　　林知许顺着沈诃的视线看过去，坐落在餐厅附近的书店门口确实摆放了一本自己的作品，二人出门便正巧能遇上。
　　沈诃随意拿起翻阅了几页，疑惑着呼唤林知许:
　　“怎么感觉你的文风和以前很不一样？”
　　林知许偏过头，微微一笑:“人都是在不断创新和进步的。”
　　“不管什么风格我都喜欢。”沈诃嘴上这样说，可心里刻意隐瞒自己对现在这版风格的偏爱。
　　“嘶——”林知许忽地一拍脑袋，“提到这个，我今晚可能还得去赶文稿……抱歉，不能陪你了。”
　　“等等！”
　　沈诃犹豫了片刻，但还是抢在林知许说出那句“再见”时忐忑地递给对方一件包装精致的小物。
　　“这是……？”
　　“香水，是你之前喜欢的木质调。”
　　沈诃不安地把玩着自己白皙的指尖，补充道:“不过这支不是很贵重，你放心收下吧。”
　　“木质调……”林知许小声嘟囔着，却仍是被沈诃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疑惑。
　　林知许转而报以灿烂的笑容：“谢谢。”仿佛刚刚的一举一动只是沈诃的错觉。
　　沈诃暂且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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