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黎

　　鹿黎漾很想张嘴问问他们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自己抛给他？

　　可她没有勇气，也没有机会。

　　她只能看着苏词一边叮嘱，一边教谢寻澜要怎么做，谢寻澜听得很认真，这让她很高兴。

　　叮嘱完后，苏词四人前后从病房走出，鹿黎漾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心中像是石头落在水中，激情大片大片浪花。

　　失落感涌上心头，看着周围又恢复了安静，像是所有的事物枯萎死去。

　　她靠在床上，一言不发。

　　周围响起簌簌的动静，是谢寻澜从床上坐回了椅子上，褪去稚嫩的他身高腿长，不管在哪里，都是不可忽略的风景。

　　尤其是他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你妈妈她你应该了解，是一个疯狂的科研教授，她不是故意不管你的，只是……”

　　鹿黎漾把他没说完的话接上，那张没什么气色的脸上带着清醒，她像是在对着他回答，又像是在对着自己解释：“只是我不是她的第一选择，对吗？”

　　鹿黎漾从小就明白。

　　父母虽然是商业联姻，却也有感情。

　　可他们并不是多情的人，他们只会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事业身上。

　　以至于她的出生，短暂的让这个家幸福了起来。

　　也只是短暂的。

　　一个月后，父母把他交给了保姆照顾，重新回到工作上。

　　可能是因为孩子还小的缘故，他们会频繁的回来看她。

　　一直持续到三岁，父母很少与她亲近，他们很忙。

　　她也开始因为年龄学习各种东西。

　　鹿黎漾对于父母的印象还停留在妈妈是个事业脑，很要强，爸爸是个妻管严，眼中只有妈妈。

　　现在要加上一个她了。

　　谢寻澜从不会骗她，所以他点头了。

　　“是。”

　　“总之，你要是不开心了，别藏在心里。”

　　他从医学的角度出发，说的头头是道：“这样会让你难受，对你的健康不好。”

　　黎黎漾听到他说的这句话，没忍住笑了出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生病的时候笑。

　　谢寻澜不明白他的笑点在哪里。

　　他说的这句话有哪里好笑吗？

　　少年看着她，眸光深沉，不说话。

　　鹿黎漾承受不住他极具侵略的视线，抬起头看着他，双手撑着下巴，思索半晌开口：“谢寻澜，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特别不像你？”

　　谢寻澜：……

　　他起身，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碎发下少女的额头光洁白皙，泛着温凉的手指轻轻触碰，像是融进冰块里。

　　他神色未变，漫不经心说：“你这是在说什么话？”

　　鹿黎漾伸手把他的手给拍开，“你干什么？”

　　鹿黎漾力道不是很重，谢寻澜习惯了，不是很在意。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神情很认真，语调懒洋洋的，带着揶揄：“我看看鹿大小姐发烧了没有，怎么大白天在这里说胡话。”

　　鹿黎漾听见这话更生气了，一瞬间让她回到之前，顾不得在意面前的人回到了熟悉的样子，不满地反驳：“我只是癌症晚期，又不是发烧了，你不要质疑我。”

　　果然，小时候讨厌的家伙，长大了依旧那么讨人厌。

　　鹿黎漾不想理他，特意往靠墙的方向挪了挪，去看窗户外面都雪。

　　不管看什么，反正就是不看他那个人。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夕阳下的光洒在雪地上，照出晶莹剔透的霜花。

　　不知不觉，这一天已经快要结束了。

　　鹿黎漾没什么情绪，或者说现在的样子很难再让她产生泼大的情绪。

　　她也没有管谢寻澜在干什么。

　　盯着外面的雪景看了会，有些累了，眨了眨有些疲惫的眼睛，鹿黎漾准备小眯一会儿。

　　反正最后也没什么事情。

　　倒不如先享受一下。

　　这样想着，她毫无心理负担的躺在病床上睡下。

　　明亮的白灯把她的样子清晰的照出，少女乌黑的头发很是茂密，长长的披散在腰后。一双灵动的杏眼下，有高挺的鼻梁，泛着白的薄唇紧闭，躺在床上，像是沉睡的公主。

　　“漾漾。”

　　“漾漾。”

　　“鹿黎漾！”

　　……

　　鹿黎漾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眼睛很沉，完全睁不开。

　　她听到有人在喊她，透过声音就能看出他的着急。

　　那个声音一遍一遍喊着她的名字，等她想仔细去听那个声音是谁时，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人的样子。

　　他穿着黑色dk制服，皮肤白皙，五官清秀，一米八几的个子很高，他从门口直奔进来往自己的方向而去。

　　那眼神中的担心，是藏都藏不住。

　　这人是谢寻澜。

　　意识到这种可能后，鹿黎漾像是做噩梦梦到恐怖的东西，一下子惊醒。

　　少女转动脖子，想环视一圈周围的环境，刚有一个动作，坐在病床上的谢寻澜看见，先是如释般重负的松了口气，才伸出手拉住她的手。

　　入手掌心温热，忽视掉少女的挣扎，他开口，嗓音是他没有发现的哑。

　　“你没事吧？”

　　“废话，我能有什么事。”

　　鹿黎漾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注意到谢寻澜还握着自己的手，鹿黎漾看过去，给他使眼色示意他松开。

　　可他却像是没有看见，直接无视。

　　“饿吗？”

　　他问，声线恢复了往常，平静中带着一丝温柔。

　　鹿黎漾看向柜子上摆放的保温杯，才稍稍意识到什么，道：“你把我喊醒，就是为了提醒我吃饭？”

　　“嗯。”谢寻澜点头，又道：“我问过苏阿姨了，还去向你的主治医生了解了一下，她说你现在的情况重要的就是维持身体健康。”

　　“我就安排陈妈给你煮了一些适合你吃的饭，让他们给我送过来的。”说完，谢寻澜终于松开了她的手，去把装着饭的保温桶打开。

　　是一份山药杂粮汤，刚打开还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刚煮好就立马送过来。

　　除了这个还有一份清炖鸡汤，整整一只，处理得很好，刚打开就能闻到很浓郁的味道。

　　谢寻澜一一把饭打开放在一边等凉一些，怕现在吃烫到了她。

　　等候的途中，他的嘴也没有闲着，“你尝尝，看看合不合胃口？”

　　“或者你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我去给你安排。”

　　怕她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他特别强调：“一定是要你现在能吃的，吃不了就只能等你病好了再补给你。”

　　鹿黎漾看着此刻男人的样子，和记忆中那个少年截然不一样，这让她有些起疑，总觉得他意图不轨，时刻保持着警惕。

　　但她的身体并不允许，为了解决心头大患，她准备直接问他，专门等他全部忙完，有空就问：“谢寻澜，你真的愿意就这样照顾我，放弃你自己的工作？”

　　鹿黎漾问完这句话就有一些后悔。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十分期待的？

　　可要是不问，她心中难安，这对她没什么好处。

　　就在她有豫不决的时候，谢寻澜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响起。

　　不是回答，而是以另外一种角度说事。

　　“鹿小姐，你现在才问是不是有些迟了？我们可是独处了一个下午，这中间耽误我多少时间，你是一点都不在意啊！”

　　他还碰了碰戴在手腕上的手表，示意她看看现在的时间。

　　鹿黎漾：……

　　有点尴尬是怎么回事。

　　她摸了摸脸颊，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谢寻澜说这话并没有埋怨她的意思，他只是想告诉她，他要是拒绝是会当场直接说的，而不是答应了就半途而废。

　　“照顾你是我自愿的，鹿小姐与其在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你自己。”

　　谢寻澜把那碗山药杂粮粥端到她的面前，轻说：“明天可是要化疗的，你要做好准备。”

　　鹿黎漾“哦”了一声，接过那份粥，拿起汤勺挖了一口，吹过之后才放入口中。

　　入口有很浓郁的山药味，还挺好喝。

　　鹿黎漾空虚的胃得到了温暖，脸色也好了不少，她美滋滋喝着粥，谢寻澜看她没什么问题，坐在椅子上帮忙处理鸡肉。

　　少年修长的手指拿着筷子，动作娴熟的处理鸡肉，把它从整只分成小块，单独拿过一个碗，用勺子舀进去，一分钟不到的功夫，他就盛出来一碗鸡汤，上面用葱花点缀，光是从外表看，卖相就很不错。

　　谢寻澜接过喝剩过的粥，把这碗鸡肉递给她。

　　鹿黎漾全程像是被投喂的小白兔，安安静静，乖巧无比，几乎是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谢寻澜还挺喜欢她这个样子。

　　鹿黎漾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鸡腿吃，边吃边鼓起腮帮子，像是吃到美味的食物般，夸赞了一句：“阿姨手艺真不错。”

　　谢寻澜不知道想到什么，说：“陈妈的手艺你从小吃到大，若是不满意，你根本尝不到。”

　　鹿黎漾不听他的废话，继续埋头吃肉，天越来越暗淡下去，停下的雪又下了起来，像是飘下来的鹅毛，总感觉踩上去触感一定很柔软。

　　鹿黎漾是真想试试。

　　但一想到现在的状态，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谢寻澜在说完那句话后，就没有再次开口，他冷冰冰坐在椅子上，屋内开着暖气洒在他的身上，像是在传递温暖。

　　他在发愣，又像是在想事情。

　　保持这个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少女那清脆地声音在问：“谢寻澜，你晚上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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