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爱的迷途

　　第二章残席共拾，情愫暗生

　　聚会散得晚，快十点时大家才陆陆续续地走了。林大海没急着走，帮阿强收拾桌子，苏丽容也没走，蹲在公共厨房的水池边洗碗——厨房在楼道尽头，墙面沾着厚厚的油污，黑糊糊的粘手，只有一个老旧的水龙头，水流细细的，还带着点锈色，时断时续地滴答。

　　林大海走过去，看见苏丽容挽着袖子，白皙的小臂上沾了层细密的水珠，像撒了把碎钻，指缝里嵌着油星子，连手腕上的皮肤都被泡得发白。她蹙着眉，正费力地用抹布搓着盘子上的顽固油污，腮帮子微微鼓着，看着有点可怜又有点可爱。他从口袋里摸出袋小包装的洗洁精——早上在食堂买包子时，食堂老李送的试用装，撕开口子，挤了点在海绵上递过去：“用这个，省劲儿，去污快。”

　　“哦，谢谢。”苏丽容接过海绵，试了试，果然泡沫涌了上来，盘子上的油污很快就被搓掉了。她侧头看着林大海，见他正帮自己擦碗，拿块干布，小心翼翼地擦着碗沿，连碗底的水渍都没放过，动作又麻利又仔细，阳光残留的暖意好像还留在他的侧脸上，柔和得很。

　　“你在机械厂实习，累不累啊？”苏丽容一边洗盘子，一边随口问，水流淅淅沥沥地伴着她的声音，脆生生的。

　　“还行，就是搬零件沉了点，有时候得扛着几十斤的铁疙瘩来回走。”林大海笑了笑，抬起胳膊弯了弯，胳膊上绷出浅浅的肌肉线条，不算夸张，却透着股结实劲儿。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声音放低了点：“不过也好，就当练肌肉了——你看，都有小疙瘩了。”

　　他一本正经地挺了挺胸，那副憨厚又认真的模样逗得苏丽容直不起腰，连洗碗的水流声都盖不住她清脆的笑声，像风铃似的撞在林大海心上，酥酥麻麻的。

　　洗完碗，两人一起往回走。楼道里没灯，黑黢黢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撞出浅浅的回音，只能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清脚下的路。林大海从口袋里掏出个红双喜牌打火机，磨砂外壳上刻着小小的喜字，“咔哒”一声打着，微弱的火苗照亮了身前的一小块地方，连她垂在肩头的麻花辫都映得暖乎乎的。他走在前面，刻意放慢了脚步，刚好能让身后的苏丽容跟上，甚至能听见她轻轻的、带着点急促的呼吸声。

　　“你住哪间房？”苏丽容跟在他身后，声音比刚才软了点，带着点怕黑的颤音，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指尖都泛了白。

　　“301，阿强隔壁，就那间。”林大海停下脚步，指了指旁边的房门，门板上还贴着张旧福字，边角卷了边，纸色都泛黄了，“你呢？”

　　“我住303，斜对面，就你隔壁的隔壁。”苏丽容往前凑了凑，火苗映着她的脸，眼睛亮得像浸了光，“以后都是邻居了，还请多关照啊，林大海——师傅”，她歪着头笑，故意拖长了声音，梨涡陷得深深的，带着点狡黠。

　　“别叫师傅，叫我大海就行。”林大海把手里的打火机递过去，“这个你拿着，楼道黑，晚上出门方便。我眼神好，摸黑也能走。”

　　苏丽容愣了愣，伸手接过打火机，指尖刚碰到他的手，就像被烫了一下似的缩了缩，却还是牢牢攥住了——那打火机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磨砂外壳的触感顺着指尖爬到心口，暖暖的。“那你……”

　　“我没事，你快回去吧。”林大海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月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明天要是起得早，咱一起去巷口张婶那买豆浆，五毛钱一碗，撒点白糖特甜，我请你。”

　　苏丽容点点头，“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羽毛，转身进了303室。关上门的瞬间，她靠在门板上，门板带着点凉意，刚好压下心头的燥热。她攥着还带着温度的打火机，想起他刚才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擦碗时认真的侧脸，还有秀肌肉时腼腆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弯起来，心跳得像揣了只小兔子，连手心都出了点汗。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点夏末的热气，还隐约飘着他身上淡淡的机油味，混着肥皂的清香，竟一点都不难闻，反而让人心里踏实。

　　林大海回到自己的301室，推开门就闻到股淡淡的霉味——朝北的房间潮湿，墙角都长了层薄薄的绿霉斑。房间里只有一张铁架床、一张掉漆的木书桌，还有个旧衣柜，是上一任租客留下的，柜门上的把手都松了。他从帆布包里拿出一张机械零件废图纸，上面还画着铅笔标注的线条，又摸出张皱巴巴的国足海报（上次工厂球赛赢了发的），一起用透明胶贴在墙上，算是属于自己的唯一装饰。

　　他坐在床边，摸了摸口袋里的工资，又想起了苏丽容的笑脸，心里像揣了块温玉，暖融融的。从帆布包里翻出个格子笔记本，蓝黑墨水的字迹已经有点晕染，他拿起笔在上面写：“1998年8月15日，搬进向阳巷301室，认识了阿强的表妹苏丽容，挺有个性。”写完又补了一句“笑起来梨涡浅浅的”，刚落笔又觉得有点傻，笔尖顿了顿，赶紧用横线划掉，脸却有点热，忍不住又笑了。他把笔记本塞进抽屉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她扎着麻花辫的样子，还有她又娇又辣的语气，连窗外的蝉鸣都好像变轻了，风里带着点她身上洗衣粉的淡香，挥都挥不去。

　　林大海望着天花板上的霉斑，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这个叫苏丽容的姑娘，真的好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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