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

　　北疆战事初定，萧珩领兵凯旋的消息传回京城时，恰逢暮春时节，御花园里的牡丹开得繁盛，层层叠叠的花瓣裹着馥郁香气，却半点暖不透御书房里沉郁的氛围。

　　沈砚辞捏着北疆传回的最后一封捷报，指尖泛白。捷报上字字都是萧珩的战功——收复失城三座，重创匈奴主力，逼得匈奴单于递上降书，承诺十年内不再南侵。落款处的“北伐大将军萧珩”七个字，笔锋凌厉，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锋芒，像根细针，轻轻扎在他心头。
　　殿外忽然起了风，卷起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搅得人心烦意乱。内侍轻手轻脚走进来，添了杯温茶，低声道：“陛下，摄政王府递了帖子，说大将军今日午后便到京门，百官已提议前往城外十里亭迎接。”

　　沈砚辞抬眸，眼底掠过一丝冷意，随即又压了下去，只淡淡道：“知道了。”他放下捷报，目光落在桌案下暗格藏着的密报上，密报是暗卫传回的，字字揭露着萧珩在北疆的动作——私放前朝旧部将领，暗中提拔亲信，甚至纵容麾下士兵散播“Alpha当掌皇权”的流言，连沿途百姓都渐渐觉得，萧珩才是能稳住江山的不二人选。
　　这些事，他早有察觉，却无力阻止。萧珩手握重兵，又立下不世战功，如今威望正盛，百官大半都偏向他，连宗室都明里暗里附和，他这个Omega皇帝，本就根基不稳，此刻更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陛下，”内侍见他脸色难看，犹豫着开口，“近日京中流言愈盛，不少朝臣私下议论，说……说Omega难掌大局，大将军才是天命所归。”
　　沈砚辞端起茶杯，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杯壁，茶水的温热顺着指尖蔓延，却暖不了心底的寒凉。他登基三年，推行新政，革除弊政，为百姓谋了不少福祉，可就因为他是Omega，始终得不到世人认可。老臣固守旧制，宗室觊觎皇权，如今再加上一个功高震主的萧珩，这皇位，坐得愈发艰难了。
　　“流言止于智者，不必理会。”沈砚辞语气平淡，可握着茶杯的手却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知道，这流言绝非空穴来风，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而那个人，大概率就是萧珩。萧珩看似忠心，实则野心勃勃，此次出征，不仅夺了兵权，还借战功笼络人心，下一步，怕是就要直指他的皇位了。
　　午后，京门之外，十里亭旁，百官列队等候，百姓也围满了街道，都想一睹凯旋大将军的风采。萧珩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银色铠甲，腰间佩剑，身姿挺拔如松，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目光扫过百官与百姓，姿态亲和，全然没有功高盖主的倨傲。
　　“见过大将军！”百官齐齐躬身行礼，语气恭敬，甚至带着几分谄媚。
　　萧珩翻身下马，抬手虚扶，笑道：“诸位大人客气了，此次平定北疆，全靠将士们奋勇杀敌，陛下信任支持，我不过是尽了本分罢了。”他话语谦逊，却句句都将功劳与皇帝挂钩，既显了忠心，又暗里抬高了自己。
　　百姓们见状，纷纷欢呼起来，“大将军威武！”“保家卫国，大将军辛苦了！”的声音此起彼伏，萧珩笑着向百姓致意，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百官簇拥着萧珩回京，一路浩浩荡荡，声势浩大，连皇宫方向都能隐约听到百姓的欢呼。御书房里，沈砚辞站在窗边，看着远处街道上涌动的人群与飘扬的旌旗，眼底一片暗沉。他知道，萧珩这是在向他示威，也是在向世人宣告，谁才是这京城真正的掌权者。
　　不多时，萧珩便带着一身风尘走进了御书房，他卸下铠甲，换上常服，躬身行礼：“臣参见陛下，幸不辱命，已平定北疆战事，凯旋归来。”
　　“摄政王劳苦功高，快快请起。”沈砚辞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语气温和，“北疆平定，江山稳固，全赖摄政王之力，朕定当重赏。”
　　萧珩起身，目光落在沈砚辞脸上，见他眼底带着疲惫，眉头微蹙，语气关切：“陛下日夜操劳，龙体为重，如今北疆平定，陛下也该好好歇息了。臣此次出征，倒是有几分心得，或许能为陛下分担朝政，让陛下少些操劳。”
　　沈砚辞心中一警，面上却不动声色：“摄政王刚回京，舟车劳顿，还是先歇息几日为好，朝政之事，朕还应付得来。”他自然知道萧珩的心思，无非是想借着战功插手朝政，进一步掌控权力，他怎能轻易放权。
　　萧珩见状，也不勉强，只是笑着点头：“陛下所言极是，那臣便先告退，待歇息妥当，再为陛下分忧。”说着，他躬身行礼，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沈砚辞，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又恢复平静，大步离去。
　　看着萧珩离开的背影，沈砚辞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底满是凝重。他知道，一场新的风暴，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朝堂博弈，暗换亲信
　　三日后，朝堂之上，百官齐聚，商议北疆战事封赏之事。萧珩站在百官之首，身姿挺拔，神色淡然，仿佛对封赏之事毫不在意，可眼底的期待却藏不住。
　　“北疆平定，摄政王立下不世之功，诸位大人觉得，该如何封赏才好？”沈砚辞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百官，语气平淡。
　　话音刚落，户部尚书便率先出列，躬身道：“陛下，摄政王平定北疆，保家卫国，功绩卓著，理应加官进爵，赏赐良田美宅，金银珠宝，以彰显陛下恩宠。”
　　“臣附议！”吏部尚书紧随其后，“不仅如此，摄政王有勇有谋，可堪大用，陛下可任命摄政王为丞相，总领朝政，辅佐陛下治理江山，这样陛下也能少些操劳。”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一片附和之声，大半官员都纷纷表示赞同，只有少数几位忠于沈砚辞的老臣面露难色，却不敢反驳。
　　沈砚辞看着百官附和的模样，心底一片寒凉。他知道，这些官员大多都已被萧珩笼络，如今萧珩功高震主，他们自然是趋炎附势，想借着萧珩往上爬。
　　“此事容后再议。”沈砚辞压下心底的怒意，淡淡道，“摄政王刚平定北疆，理应先歇息，封赏之事，朕自有考量。倒是北疆战后重建之事，刻不容缓，诸位大人可有良策？”
　　他刻意转移话题，不想让萧珩轻易掌控朝政。萧珩见状，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出列躬身道：“陛下英明，北疆战后重建，确实重要。臣以为，可从京城抽调官员前往北疆，协助当地百姓重建家园，同时减免北疆赋税三年，安抚百姓，稳定民心。”
　　萧珩的提议合情合理，百官纷纷附和，沈砚辞也无法反驳，只能点头同意：“摄政王所言极是，便依你所言，此事就交由你负责，挑选合适的官员前往北疆。”
　　他本想亲自挑选官员，可萧珩提议在前，百官附和在后，他若是反对，反倒显得小气多疑，只能顺水推舟，将此事交给萧珩负责。
　　萧珩心中得意，躬身谢恩：“臣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
　　退朝后，萧珩回到摄政王府，立刻让人叫来心腹谋士，商议挑选官员之事。
　　“主子，此次挑选官员前往北疆，可是个大好机会。”谋士躬身道，“我们可以趁机将忠于主子的人派往北疆，掌控北疆的地方权力，同时将那些忠于沈砚辞的官员调离京城，削其羽翼。”
　　萧珩点头，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不错，我正是此意。沈砚辞虽是皇帝，可终究是个Omega，根基不稳，如今朝堂大半官员都已归顺于我，只要再将他身边的亲信一一拔除，这江山，迟早是我的，而他也是我的，迟早有一天他会心甘情愿的接受我。”
　　“主子英明，”谋士笑道，“只是那些忠于沈砚辞的老臣，资历深厚，根基稳固，若是贸然调离，怕是会引起沈砚辞的警惕，甚至引发朝臣不满。”
　　“无妨，”萧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自有办法。我们可以借着北疆战后重建之事，说那些老臣经验丰富，适合前往北疆主持重建工作，沈砚辞若是不同意，便是不顾北疆百姓死活，失了民心；若是同意，正好将他们调离京城，断其臂膀。”
　　谋士闻言，连连称赞：“主子高见，这样一来，沈砚辞只能乖乖就范。”
　　随后几日，萧珩便按照计划，挑选了一批官员名单上报给沈砚辞，名单中，大多是他的亲信，而那些忠于沈砚辞的老臣，也赫然在列，理由是经验丰富，适合主持北疆重建工作。
　　沈砚辞看着名单，眼底满是愤怒与无奈。他自然知道萧珩的心思，这是明摆着要削他的羽翼，可他却无力反驳。若是驳回名单，便是不顾北疆百姓，失了民心；若是同意，身边的亲信便会被一一调离，他将彻底孤立无援。
　　犹豫再三，沈砚辞终究还是在名单上签了字。他知道，如今他根基未稳，只能暂时隐忍，等待时机。
　　名单公布后，朝堂之上一片哗然。那些忠于沈砚辞的老臣得知自己被派往北疆，心中不满，却不敢违抗圣旨，只能无奈领命。而萧珩的亲信则纷纷感恩戴德，对萧珩更加忠心。
　　几日后，被选中的官员陆续前往北疆，京城的权力格局悄然发生了变化。萧珩的亲信逐渐掌控了朝中重要部门，而沈砚辞身边，只剩下寥寥几位老臣，势力日渐衰弱。
　　沈砚辞坐在御书房里，看着空荡荡的朝堂名单，眼底满是悲凉。他努力了三年，推行新政，为百姓谋福祉，可到头来，却还是抵不过世俗的偏见与萧珩的野心。他这个Omega皇帝，终究还是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陛下，”内侍轻轻走进来，低声道，“镇国公求见。”
　　镇国公是沈砚辞的外祖父，也是少数几位忠于他的老臣之一，如今镇国公年事已高，早已不问朝政，今日突然求见，想必是有要事。
　　“宣。”
　　沈砚辞整理了一下情绪，沉声道。
　　片刻后，镇国公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进御书房，躬身行礼：“老臣参见陛下。”
　　“外祖父快快请起，不必多礼。”沈砚辞连忙起身，上前扶起镇国公，让他坐在椅子上。
　　镇国公坐下后，看着沈砚辞疲惫的模样，心疼不已：“陛下，老臣知道你如今处境艰难，萧珩野心勃勃，百官趋炎附势，可你千万不能放弃。你是先帝选定的继承人，是正统的天子，只要你守住本心，坚持下去，总有一日，会得到世人的认可。”
　　沈砚辞眼眶微红，点了点头：“外祖父放心，朕不会放弃的。只是如今萧珩势力庞大，步步紧逼，朕实在是力不从心。”
　　“老臣明白，”镇国公叹了口气，“萧珩如今功高震主，手握重兵，又笼络了大半朝臣，确实难以制衡。但他也并非无懈可击，他私下与前朝旧部勾结，暗中囤积粮草兵力，这些都是他的把柄，只要我们找到证据，便能扳倒他。”
　　沈砚辞眼前一亮：“外祖父可有办法找到证据？”
　　“老臣已经让人暗中调查，”镇国公点头道，“只是萧珩行事谨慎，隐藏极深，想要找到证据，并非易事。我们只能慢慢来，切勿打草惊蛇。”
　　沈砚辞点头，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他知道，只要有镇国公的帮助，他或许还有机会翻盘。

　　挑拨离间，君臣嫌隙
　　萧珩将忠于沈砚辞的官员调离京城后，并未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夺权的步伐。他深知，沈砚辞身边还有几位心腹暗卫，这些暗卫身手高强，对沈砚辞忠心耿耿，是沈砚辞最后的屏障，想要彻底掌控皇权，必须先除掉这些暗卫。
　　一日，萧珩在朝堂之上，故意提及京城治安之事，语气担忧：“陛下，近日京城治安有所下滑，时有盗窃伤人之事发生，百姓怨声载道。臣以为，是负责京城治安的暗卫办事不力，未能尽到职责。”
　　沈砚辞闻言，眉头微蹙：“暗卫一直尽心尽力，守护京城治安，怎会办事不力？”
　　“陛下有所不知，”萧珩叹了口气，“臣近日收到不少百姓投诉，说暗卫执法严苛，滥用职权，欺压百姓，甚至有人被暗卫无故殴打，身受重伤。臣本不愿相信，可亲自派人调查后，发现确有此事。暗卫虽忠于陛下，可如此行事，终究会失了民心，不利于江山稳固。”
　　说着，萧珩拿出一份奏折，递了上去：“陛下，这是臣收集到的百姓投诉与调查证据，还请陛下过目。”
　　内侍将奏折呈给沈砚辞，沈砚辞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百姓的投诉，还有一些所谓的“证据”，甚至还有几张百姓受伤的照片。可他心里清楚，他的暗卫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忠心耿耿，纪律严明，绝不会做出欺压百姓之事，这些所谓的“证据”，定是萧珩伪造的。
　　“此事朕会亲自调查，若真是暗卫的过错，朕定当严惩。”沈砚辞压下心底的怒意，淡淡道。
　　退朝后，沈砚辞立刻召见了暗卫统领，询问此事。暗卫统领闻言，连忙躬身道：“陛下明察，属下的人绝对没有做出欺压百姓之事，这些都是萧珩伪造的证据，他是想借机除掉我们，削去陛下的羽翼。”
　　沈砚辞点头：“朕知道，萧珩野心勃勃，故意挑拨离间，想要除掉你们。你们近日行事务必谨慎，切勿落入萧珩的圈套。”
　　“属下明白。”暗卫统领躬身应道。
　　可萧珩并未就此罢休，反而变本加厉。他暗中让人伪装成暗卫，在京城街头欺压百姓，抢夺财物，甚至伤人，故意留下暗卫的信物，让百姓误以为是暗卫所为。
　　百姓们愤怒不已，纷纷上书朝廷，要求严惩暗卫。百官见状，也纷纷上奏，弹劾暗卫执法严苛，滥用职权，请求沈砚辞撤销暗卫，由萧珩负责京城治安。
　　沈砚辞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眼底满是无奈与愤怒。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萧珩的阴谋，可百姓们不明真相，百官又纷纷附和，他若是不处理暗卫，便是不顾百姓死活，失了民心；若是处理了暗卫，便会彻底失去最后的屏障，任由萧珩摆布。
　　犹豫再三，沈砚辞终究还是做出了妥协。他下令，将几位所谓“欺压百姓”的暗卫斩首示众，以安抚百姓，同时将暗卫统领撤职查办，削减暗卫人数，将部分京城治安权交给萧珩负责。
　　暗卫统领得知消息后，悲愤交加，却不敢违抗圣旨，只能领命。他知道，沈砚辞也是迫不得已，可他心中还是对沈砚辞有了些许不满，觉得沈砚辞为了自保，牺牲了他们这些忠心耿耿的下属。
　　萧珩得知此事后，心中得意不已。他成功挑拨了沈砚辞与暗卫之间的关系，除掉了部分暗卫，还夺得了部分京城治安权，离掌控皇权又近了一步。
　　接下来的日子里，萧珩继续暗中行事，挑拨沈砚辞与身边亲信的关系。他故意在沈砚辞面前说某位亲信的坏话，捏造事实，诬陷亲信背叛他，与萧珩勾结。
　　沈砚辞本就因为势力衰弱而心存疑虑，再加上萧珩的挑拨离间，渐渐对身边的亲信产生了怀疑。他开始疏远亲信，不再信任他们，身边的亲信也渐渐感受到了沈砚辞的疏远，心中不满，与沈砚辞之间的嫌隙越来越深。
　　镇国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多次劝说沈砚辞：“陛下，萧珩故意挑拨离间，想要让你众叛亲离，你千万不要上当，要相信身边的亲信。”
　　可沈砚辞此时早已被疑虑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镇国公的劝说：“外祖父，朕也不想怀疑他们，可萧珩提供了诸多证据，朕不得不防。如今人心叵测，朕若是不谨慎，迟早会被人背叛”
　　镇国公无奈，只能叹气。他知道，沈砚辞已经陷入了萧珩的圈套，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彻底孤立无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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