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漳恒一中
漳恒一中坐落于山河省漳恒市的郊区,历来以军事化管理和高升学率而闻名全国。
众所周知,每个学校都会有学生口口相传的怪谈,类似于,厕所的最后一个隔间、不存在的台阶、午夜镜子、滴血水龙头……这些大众到不能再大众的。
而漳恒一中却有一条独特且不符合常理的怪谈、每逢清明必放假。
三月十四日上午,217男寝中,舍长提前收拾好行李闲来无事,绘声绘色讲述鬼故事,一把拉上窗帘,压低嗓音,“听人说,咱们学校之前是乱葬岗。”
“啪!”
纪云朔离灯最近,一本书丢过准确打到开关,霎时间还寝室一个朗朗乾坤。
“还用听人说,你拉开窗帘看看公路对面荒地,坟头子掰着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我这不是烘托一下气氛嘛。”舍长尴尬拉开窗帘,“高三下学期了,清明节放假,还放三天,怪啊,真怪啊。”
“清明节是法定节假日,肯定要放假。”才来这里没几天的转校生汪莫一本正经普法,“没什么奇怪的吧。”
“不!你不懂!”提到法定节假日,纪云朔也没法冷静,悲痛转头,白皙的皮肤衬得眼下青紫格外显眼。
舍长虚弱捂心口:“狗学校从来不按规定放假。别的不说,去年、前年、大前年的国庆,它,都,不,放,假!”
另一个舍友声援:“会考、高考,也,不,放,假!”
纪云朔:“寒暑假,不到教育局点名批评,绝不放假。”
汪莫:“啊?!”
“确实有点儿怪。”纪云朔又撇了本书关灯,“可能是……教育局喜欢这时候检查?”
不远处公路,接孩子的车辆拥挤成一团,鸣笛声、喧闹声隐隐传来,在人间烟火的衬托下布满荒草的坟头都没那么萧瑟。
汪莫双手搭在行李箱上,眨巴眼,“没准是闹鬼呢。”
……
“糖葫芦——五块钱三枝!”
“煎饼果子——酱香饼嘞——!”
“校服,五十一套!”
“炸串炸串!烤肠玉米关东煮,便宜卖啦!”
三月中旬,山河省气温尚未回升。驱车几个小时从省会常山到漳恒,关山越杵在校门口的家长和大巴司机人群里愣是挤出来一脑袋汗。
那孙子就是故意不想来接孩子省得挨顿挤,他愤愤咬一口新鲜出炉的煎饼果子。
“我走过长长的一年四季我总是想着你~~”
“喂,我朔啊,啥时候出来。”专属微信电话铃声响起,关山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听,可怜兮兮卖惨,“不是说十点吗?”
嘈杂噪声中,手机里传出纪云朔清冽的声线,“快了快了,刚出教学楼,我爸昨天晚上才告诉我是你来接,专门给你带了食堂的鸭腿。”
“哎我老天,太感动了。”关山越拍拍手里边几塑料袋的小吃发出声响,“听见没,哥也给你买了。对了,那个谁……呃对,小狗找你没?他姨让我顺路把他捎回去。”
“小狗?”
纪云朔停下脚步,胳膊懒洋洋搭在行李箱拉杆,冲身旁巴巴跟了老半天也不说话的汪同学一挑眉,“你小名叫小狗?”
汪莫:……这能说吗?
“嗯。”既然能主事的都大大方方说了,汪同学真诚点头,“确实有很多人这么叫我,你也可以叫我,嘬嘬嘬。”
这不纯叫狗呢吗?什么神人会这么叫自己家孩子?
纪云朔不理解但尊重,点点头,“啊,行吧行吧,跟紧点儿别走丢了。”说罢才和关山越说,“找了,他是不是有点……”
纪同学转头,思考该怎么表述,正对上汪莫同学清澈单纯且愚蠢的眼神,汪同学还歪头呲着大牙傻乐。
诚然,此同学长得很符合当下时兴的小奶狗长相,可十七八岁的男生做出如此举动,委实有些辣眼睛。
纪云朔只觉得一言难尽,“……他是不是小时候发过高烧?至少四十度的那种。”
“嗯?没吧。他咋啦?”
“没什么,快到门口了,你在哪里?”
“就在大门口最前边,我都看见你了,哎我朔子真帅,小狗也像个人似的。那什么,就找人群里一眼看过去最高最帅最有气质——”
“……看见了。”
离门口还有长长一段距离,纪云朔确实一眼就看见自家鹤立鸡群高出其他家长快一个头的大高个表哥……的标志性少白头,一言难尽挂断。
转头看看四周,全是同样衣服,同款发型,差不多身量的同龄学生,纪云朔单方面认为关山越认出来自己的话是在糊弄人。
“你看什么呢?”汪莫乐呵呵越走越近,都快贴上了。
纪云朔不太喜欢和别人有什么肢体接触,不动声色加快步伐,随口应付说,“校服太丑了,辣眼睛。”
“还好吧。”汪莫揉揉鼻子,“比起视觉,我觉得味觉更受折磨,不过你身上味道挺好闻的。”
他小声嘟囔,明明都是一个牌子的洗衣液怎么洗出来不是一个味儿。
被同性舍友夸身上味道好闻是什么感受,可能是受班内读书人女同学科普所致,纪云朔“蹭——”一下子大步流星飞出去好几米。
汪莫:?
“快走吧,一分钟都不想在学校里多待。”纪云朔找补几句。
校门口,无数学生倦鸟归林一样各找各妈,小吃摊围满大馋丫头和大馋小子,一天营业额直接拉满。
关山越耐心等待,标准北方人待机姿势三七步,把那头各种互动看得听得一清二楚,神情淡淡拍照发给汪莫家长。
这种是怎么通过的社会化训练,傻不愣登,漏洞百出,笨得流黄汤,一点儿分寸感都没有。
“哥。”纪云朔挥手示意,汪莫也嘿嘿乐,“关哥好久不见。”
关山越不置可否,把手中小吃一人一份分好,夺过两只学生崽的行李箱带路。
返程的小轿车把路堵的水泄不通,大巴车在路旁一动不动,正常走路的速度都能完成超车。
纪云朔领着塑料袋,略带狼狈避让车流间随机刷新的奔跑熊孩子,同行的关山越和汪莫反倒是轻松写意。
别说衣角,连两个半人高的行李箱都没被蹭到一点,身手矫健到像是提前就知道哪里会窜出来人。
这对吗?
“宠物医院里有事,老冯是主治大夫走不开,这才让我来接你。”
关山越突然出声,又拉着埋头苦吃的汪同学唠家常,“欸,小狗,你家里是怎么想不开把你送到这里来的,之前不是在宁省那边吗?”
“哦,好,他昨天跟我说了。”纪云朔答道,“其实也不用每次都来接,我都快成年了,高三了,能自己回去。”
“她说这里升学率高,让我多学学,勤能补拙。”汪莫认真回答,想起家里边的叮嘱,又说,“我小姨新开了一家店,叫,狗德猫宁,就在冯叔宠物医院旁边,你们有机会也来玩啊,我放假也在里边帮忙。”
关山越那叫一个两边都唠上,坚决不冷落任何人。
“那可不行,不安全,我跟你说啊,人贩子就喜欢你这种白白嫩嫩的小孩,随便拐到哪个山沟沟或者东南亚那边,找都没地儿找。”
“狗德猫宁……猫咖狗咖啊,我可是公职人员事业编,才不去。有机会请你小姨吃麻辣兔头,问她来不来。”
两句没头没脑的话直接禁言学生到常山。
车停在常山市区内最大最全面、据说和整个华北地区动物园都有生意往来的常山市动物医院停车场。
汪莫道了谢,跳下车拉着来接孩子的小姨逃一样跑远。
“他怎么了?”
资深爱宠人士但老父亲冯余从来不让养动物,纪云朔还想问问猫咖什么价位,好去尽情享受一把毛茸茸的服务。
“可能……怕医院,小孩子嘛,很正常。”
“哥,这是动物医院。”
“文脉相通,一通百通,差不多。”
明明就差得多了,纪云朔简直无法理解自家表哥脑回路。
从他八九岁时关山越被调来常山工作一直到现在,关山越总是爱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一个文物修复师却天天加班还时不时受些来处不明的伤,要不是省博官网能查到对应的资料,纪云朔高低得怀疑关山越私下里干了违法乱纪的勾当。
“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坏话呢?”关山越冷不丁问,斜睨审视。
“怎么会,这不等我爸回消息吗。”纪云朔不自然摸摸鼻子,反复点开软件又退出,忙极了,“路上就发了,快一个小时还没回信,估计是又没时间一起吃饭了,咱们回家吃吧。”
“行,想吃什么?”
“我想想,凉面吧,学校里没有,天天吃米饭快吃吐了都。”
“OK,给老冯留点儿剩菜剩饭吃哈哈。”
奔驰大G的引擎声在地下停车场回荡,suv穿梭不停,驶出地下汇入车流,隐去两人的家常话。
……
夜幕降临,高三生纪云朔在书房写作业写到生无可恋,下班归来的冯余戴着老花镜坐在客厅专心下象棋,只有劳碌命关山越躲在卧室处理工作。
“越哥,内勤那边出今年清明节漳恒市的工作安排了,学校轮给咱俩干,明早五点的火车就得走,工作量大得要死,明后两天不用睡了。”郑家驰隔着手机哀嚎。
关山越非常淡定,揉揉耳朵把手机拿远点儿,“学校每年都是我负责,其实还好,那边学校都强制放假了,不用担心保密问题。
去年何凭负责医院,差点儿被便衣警察当成搞器官贩卖的犯罪分子抓走;你之前负责地铁,直接因为聚众搞封建迷信进去喝茶了;老孙老白搞监狱那边,把犯人吓到心脏住院——
我真服了,没一个省心的,快滚去收拾东西……说了多少遍了,切记低调行事,少整那过不去安检的家伙事……走特殊通道也得过安检……跟你说了,咱们是驱怨气不是捉僵尸打鬼,一天到晚吵吵叭火,话怎么这么多。”
“爸,我哥呢?”纪云朔两眼无神从书房飘出来,边伸懒腰边问。
“屋里挨训呢。”山河省办事局冯局长头也不抬,张口就来,“节假日省博人流量大,上司打电话来提醒别让无关人员混进工作区,那都是宝贝,碰坏了可赔不起要坐牢的。”
纪云朔:“哦。”
“怎么了,找他干啥?”冯局和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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