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光照强度400lux［哨向］

　　“说，你在我精神图景里看到了什么？”

　　索尔的问题单刀直入，他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地袭来，宛若雪崩，压得金乌喘不过气。

　　“什么也没看到，真的什么也没看到，就看到一只雪豹。”金乌避开索尔凌厉的目光。

　　索尔收回弯刀，深深看了一眼金乌，和他的朋友离开了。

　　只留下满地的狼藉。

　　自己第一次精神疏导成功，居然是和一名至少S级的哨兵。

　　应该是在危险时为了自救，精神力大爆发吧。金乌目送索尔的背影消失于视野。

　　墨格温部长四仰八叉，以一种极其幽默的姿势晕倒在地。

　　被吓呆的审讯官用手帕擦拭着额间的冷汗，好半天才舒缓呼吸。

　　“现在我来宣布对金乌调查员的处罚。”审讯官心有余悸，“金乌，联邦调查局后勤部职员，因误触绝密档案，触犯调查局行政条例第二十四条——革职查办，调至底比西区分部塔，具体职务由该区分部塔决定。”

　　底比西区，是本市的贫民区。混乱，罪恶，无序，是它的代名词。

　　普通市民没有人会主动去底比西区。只有欠债，破产或犯罪的亡命徒才会去这个没有法律监管的流放之地。

　　这是看在她是B级向导的身份对她开恩了。如果她是未觉醒者，可不只是撤职查办被贬贫民区这么简单，估计已经锒铛入狱了。

　　金乌被关在押送传输车里，车外的光芒逐渐消失。

　　这不是因为人造超级太阳从傍晚模式调至夜晚模式导致光芒减弱——而是底比西区的人造光源稀少，那里大部分地区都如同在永夜之中。

　　金乌这才开始后怕。她一个羸弱的向导，可能都没办法独自出门。

　　车停了。警卫押着金乌到了底比西区分部塔。

　　金乌之前在中央区总部塔接受过向导培训。那座塔格外气派，金乌进出塔的时候都会受到附近未觉醒者的艳羡目光注视礼。

　　可金乌没有遇到和她契合度高的哨兵，没有完成结对，她藏着自己想看父母遗稿的私心，主动申请来调查局当文职。

　　结果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塔了。

　　分部塔的建造规格肯定是没有总部塔高的。但是底比西区的这座分部塔也太破烂了！

　　碉堡外墙布满了弹痕，黑灰色的墙面说明之前还经历过焚烧，到处都是修修补补的痕迹。

　　“这座塔，是联邦在底比西区为数不多的官方建筑，许多对联邦不满的人把怨气宣泄在这座塔上。尤其是一个叫地火的地下组织，把一切和联邦有关的人事物，都视作眼中钉肉中刺。”金乌打量着四周环境时，一道温和的女声从她身后传来。

　　金乌哑然。看来她把自己未来的处境想得太简单了，这真的是份苦差事。

　　“我是帕希安。”那位女士走到金乌面前。她约莫三四十岁，五官并不出众，面色和善，极富亲和力，“现任底比西区分部塔的最高指挥官。欢迎加入我们。”

　　“指挥官您好，我是金乌。听您差遣。”

　　“不必拘谨，叫我名字就好。这地方，可没什么规矩要讲。”帕希安笑笑，“就像底比西区被联邦放弃了一样，我们分部塔也是被总部塔放弃的。这里几乎没有觉醒者，我们的职责，就是接待来这里执行任务的哨兵，给予辅助。”

　　“当然，能够来底比西区执行任务的哨兵，基本上不需要我们的帮助。”帕希安将手搭上金乌肩膀，“怎么样，是不是很清闲？”

　　帕希安不等金乌回应，绕过她，去和押送金乌的警卫员做交接工作。

　　直觉告诉金乌，这位帕尔瓦蒂很不简单。她的向导素好似宇宙的黑洞，让金乌无法评估她的等级。

　　金乌正要集中注意，想认真评估时，一个念头突然冲进脑海——帕尔瓦蒂是什么等级的向导，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算了，不去细想。金乌摇摇头。

　　帕尔瓦蒂交接完毕，递给金乌两张证件，“你的身份证件和本塔工作证。”

　　“我会保管好的。”

　　“是必须要保管好。有两点我需要提醒你。”帕希安贴近金乌耳边，“一，底比西区的人没有身份证，他们无法离开本区，他们极度嫉恨有正常身份的人。二，联邦是贫民区共同的敌人，非必要不暴露自己是为联邦工作的人。”

　　“谢谢指挥官的提点。”金乌点头如捣蒜。

　　“再说一次，叫我帕希安就好。不要让我重复第三次。”帕希安收起笑意，压迫感骤然来袭，“我的每一句话，你最好都听进去，不然丢了命，可没有人替你收尸。”

　　“是。帕希安。”金乌被帕希安的转变震慑住，回答的声量也小了。

　　被调回联邦调查局无望，必须在这个分部塔里发光发热，才有可能继续完成父母调查地球毒雾的遗愿。

　　她现在唯一能够仰仗的，就是自己向导的身份。她必须努力提升自己的向导等级。而她目前唯一疏导成功的哨兵，就是那位在审讯室里偶然救下的哨兵。

　　金乌回忆着当时的情况。

　　那个哨兵身上的制服虽然在狂化时被他自己撕烂，但可以分辨，那是联邦中央塔部的制服。

　　毕竟自己在中央塔部接受过培训，金乌这么想着，打开光脑，搜索中央塔部网址，用自己的向导账号进入内部查询页面。

　　“好像是叫索尔？应该是这两个字吧。”金乌输入，果不其然，索尔的基本信息展现在她眼前——索尔，19岁，S级哨兵，精神体为雪豹。

　　绑定对象那一栏空空如也，金乌心里一喜，不假思索地朝他发送信息：

　　索尔你好，我是金乌。之前在审讯室里对你进行了精神疏导。你似乎还有话问我，我正好也对你有事相商。我目前在底比西区分部塔，盼回复。

　　金乌边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边在分部塔内转了转。

　　塔内的工作人员，除了刚刚见过的最高长官帕希安，就只有一些前来试炼的哨兵。在底比西区这样危险环境下做任务，能更快地提升自己的力量。

　　金乌最关心的还是塔内的寝室和食堂，这关系着她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起居条件。

　　嗯，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寝室狭小，窗户和通风口一样大，放着一张折叠行军床和一个落满了灰尘的空弹药箱，空余地只够让金乌转个身。

　　没有独立卫浴，只有公共洗浴室。

　　标着食堂的房间名不副实。它不做任何菜品，（毕竟根本没有厨师 ），只提供由总部定时补给的冷冻预制食品，想要吃的话需要自己加热。角落里还有一个小橱柜，里面塞着让人毫无食欲的压缩饼干和面包。

　　“你不能用中央区的条件来和这里对比，来这里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塔芙妮拍拍金乌的背，“我刚来这里时，也很不习惯。”

　　“没错，而且你要是在底比西区待久了，就会知道，你现在看不上的塔内条件，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扎因也在一旁附和。

　　塔芙妮和扎因都是B级的哨兵，被他们导师派来这里进行实战锻炼。

　　他们没有比金乌早来多久，同为塔内的新人，年龄相仿，金乌很快就和他俩熟络了。

　　可是啊，你们只是来这里短暂地训练，很快就能回去复命，我可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金乌心里腹诽，面上强颜欢笑。

　　“对了，我来的时候没带很多东西，哪里可以买一些生活用品？”金乌转移话题。她直接从审讯室被押到这里，什么都没有，现在啥都缺。

　　“我也想买东西??我的洗漱用品快用完了。之前网购了一些，结果快递包裹刚到底比西就被偷了！正打算去线下买呢。”塔芙妮随机响应。

　　“我来看看商店。”扎因打开光脑，进行搜索，开始面露难色，“啊，商店的区域不在导师划定可以行动的范围内。”

　　扎因和塔芙妮的导师给他们规定了训练范围，告诫他俩不能擅自去他划定范围外的地方。

　　见金乌和塔芙妮神色露出失望，扎因脑子一热：“不过我们三个人结伴出去，就算有危险也能应对。”

　　“是啊，之前我们也遇到了歹人，很轻松地应对了，我们快去快回不招惹事非，问题不大。”塔芙妮也附和。

　　三人一拍即合，向着底比西区最大的商贸中心——悬珠港出发。

　　无论身处底比西区的哪一个地方，都能望见悬珠港。

　　悬珠港有着底比西区唯一的人造超级太阳，宛若无尽黑潮中的一颗明珠。

　　联邦对底比西区的控制已经崩溃，收不上税，所以在悬珠港象征性地建了一座人造超级太阳后，对底比西其他地方不管不问。

　　不像中央区有着方便快捷的城市轨道交通系统，底比西区大部分公共交通早已瘫痪，只有几条收益好的路线被私人承包，车票价格经常坐地起价，车上还有不少职业扒手。

　　摇摇晃晃的车厢，不怀好意的目光，黯淡无光的车灯，污浊刺鼻的空气。

　　金乌已经后悔了，她从未如此提心吊胆过。

　　扎因和塔芙妮也像受惊的鹌鹑似的，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唉，怕什么，来什么。

　　“新来的？”一位满脸横肉的中年男性叼着烟，一屁股地在他们仨面前坐下，翘起二郎腿。

　　他带着劣质的假金链子，黑色的衬衣没系好扣子，敞开的衣领下的皮肤刺满纹身。俗气的酒红色外套上沾满了烟灰。

　　金乌扎因塔芙妮三个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敢接话。

　　金乌感知到这个找茬的中年男性开始不耐烦，只能接腔：“来了有些日子。”

　　“小崽子们骗谁呢，你们满地爬的时候哥已经在底比西称王称霸了。”那中年男性将烟灰挑衅地掸在他们仨跟前，“给老子说实话。”

　　金乌想起帕希安说过，非必要不暴露在联邦工作的身份，硬着头皮说瞎话：“我们没有说谎！”

　　“呵，看来是联邦派过来的狗东西！给我打！”那男的嗤笑一声，挥挥手，他身后几个膀大腰圆的马仔立刻围在他们仨身边。

　　塔芙妮作为哨兵中占少数的女性，性子里是带点狠的，颇有风范地护住了金乌，扭住将要落拳人的手腕，将那人过肩摔在一旁。

　　扎因也起身，摆出防御的架势。

　　扎因和塔芙妮是哨兵，身体素质比常人要好，但只是B级，没什么实战经验，人数不占优，完全不能和厮打滚杀出来的□□比。几个回合下来，落下败风。

　　金乌也很着急，她试图和塔芙妮扎因临时结合，以发挥哨兵更大的力量，但结合失败了。

　　“他们是哨兵！联邦养出来杀我们的怪物??”那中年男人察觉到眼前三人是觉醒者。

　　周围看热闹的人闻言，也对金乌三人怒目而视。

　　金乌躲过一个闷拳，结果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就要摔倒在打她的马仔身上——

　　这下可真的是送人头了！金乌对自己无语至极，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可是她摔在了一团毛绒绒上，咦，有些熟悉的触感？

　　整个车厢的人都落荒而逃，塔芙妮扎因被打晕过去，躺在她身边。

　　“受伤没？”简短的问话，从金乌头顶传来。

　　金乌抬起头，是在审讯室时她安抚成功的哨兵。

　　“索尔？”金乌有些讶异，“我没事。”

　　说着，金乌就要起身，可因为刚刚的事故，全身脱力腿发软，一个趔趄，在索尔面前来了个平地摔。

　　太尴尬了吧，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索尔轻轻扶起脸红成番茄的金乌：“这里危险，你们赶紧回分部塔，我来善后。”在确认金乌没受伤后，才对着精神体雪豹说：“走。”

　　雪豹在金乌怀里哼哼唧唧，听到主人命令，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金乌。

　　“欸，等一下！”索尔刚打开车厢门，猛地被金乌从他身后合上。

　　金乌直接给索尔来了个壁咚，两人呼吸如此近，甚至能感到索尔的睫毛在她额间扫过。

　　“索尔你不能走，我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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